第7章 慘勝

少年茫然而又努力掩飾假裝熟知的模樣顯得有幾分可愛,葉念深擡手揉了揉太陽穴,神色罕見地帶了點無奈,解釋道:“異種的體質普遍遠強于人類,除非中毒,傷口一般不會出現感染。他們每隔一到兩個月,都會出現三到五天的誘發期。”

停頓了一會,葉念深平複了些許紊亂的呼吸,聲音低沉下來:“而這個時期,是異種身體最為虛弱的時候,精神力也會受到抑制。”

“我知道了。”邊若飛勉強消化了這些新奇的設定,将它們全部都記住。

他默默安慰自己,反正是自己的小弟,都是自己人,丢臉表現出無知就丢臉吧。

新的疑問卻又産生了。精神力的概念……應該是這個世界的某種力量體系。

看着靠坐在對面牆上,呼吸淩亂的男人,邊若飛沒問出口。

“我要怎麽幫你?”他幹脆地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今天你翻我外衣的時候,有沒有見到白色的藥片?”葉念深半閉着眼,可有可無地問道。

“有的。”邊若飛有些匆忙地把東西從自己褲兜裏翻出來,遞給對方,望着青年仰頭将藥片放進口中,随着吞咽的動作凸起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反正對常識的無知已經表現出來,邊若飛幹脆抛棄了之前的扭捏,湊到葉念深的旁邊。

“小葉葉啊,”邊若飛相當自然地給身旁的小弟起了昵稱,“精神力是什麽,這個藥片的作用又是什麽,你都跟我講講~”

聞言,葉念深望向他時又變成了微妙中帶着些許古怪的表情。

這種人人都知道的“常識”,他竟然全部都不知道嗎?難道說,這個名叫“邊若飛”的人類,是被高高圈禁在高塔中的“公主”,以至于從來不谙世事?

符合這個條件的話,只有……

葉念深眉頭微皺。

見他半晌沒有答話,邊若飛往前稍稍彎身:“你不願意嗎?這可不行,跟大哥我生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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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前傾的身體讓葉念深不着痕跡地往後靠了靠。

“精神力是只有異種才會擁有的能力,具體作用就是能支撐起非人的體格,還可以将它灌注到武器之中,令它們如臂使指,達到強悍的攻擊效果。精神力達到一定高度,甚至能隔空操縱物體。”葉念深停頓了一下,目光落在邊若飛的手上,“至于白色的藥片,是能臨時抑制誘發期異種的過激症狀的藥物,副作用是容易産生抗藥性。”

他的話語很詳盡。

“謝謝小葉葉。”疑問被解答,邊若飛心滿意足地靠回了桌上,目光落向窗外的飛雪。

“或許,有個壞消息。”葉念深扶着牆站起身來,聲音也驟然變得冰冷,他将本就搖搖欲墜安在框上的門一腳踹開,外面的冷風夾雜着雪花頓時撲面而來,“他們來了。”

邊若飛的反應很快,張口問道:“你的仇家?”

“建議你快逃。”葉念深說出了往日絕不會對旁人說出的、幾乎算是善意的話語,随即一腳踏進了外面腳踝深的雪中,動作完全不見方才的虛弱,手中利刃的反光一閃而逝。

“诶?”

下一刻,青年就不見蹤影,只留下還站在屋內的邊若飛。

他擡眸看去,依然還在肆虐的風雪極大地阻礙了人的視線,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在不遠處對峙着的幾人的身形。

邊若飛擡起手臂擋住往面上擊打過來的寒風,眯起眼睛試圖分辨出葉念深的位置。

而另一邊,氣氛同樣異常緊繃。

“怎麽,”葉念深扯開一個毫無溫度的笑,“只有你和四名雇傭兵,葉寸時自己畏畏縮縮的不敢來嗎?”

站在他對面的劉毅打量着這個男人,面上是浮于表面的客氣:“學長他日理萬機,這種事情當然交給我這種做下屬的來處理。”

就在兩人對話的功夫,周圍四人已然圍了上來,場面一觸即發。

“得罪了。”劉毅不耐煩再廢話,直接打了個手勢,戰鬥頓時爆發開來。

背着錘子的壯漢率先掄起了他沉重而龐大的武器,砸向站在中央的青年,而提着彎刀的光頭男則從後方包抄。

然而就在他們以為以為獵物在劫難逃的時刻,武器下的異種身形卻驟然消失,只能看到互相之間怔愣的表情。

在茫然之時,壯漢卻感到自己的脖子一涼,光頭男看向他的目光中震驚裏夾雜着恐懼。

視野跌落在地面上,還滾了幾圈。

“怎麽……”回事?

他再也說不出後半句話了,在尚有意識的最後一刻,他恍然想到了光頭男瞳孔中反射出的,是葉念深将刀鋒劃破他頸項時的刀光。

溫熱的液體濺起高高的弧度,大塊頭的身體在原地晃了晃,才随着風雪重重地落在地面上,發出一聲悶響。

在場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劉毅更是目露警惕之色,喊道:“大家小心!”

“他受了重傷,撐不了多久。”他又安撫人心道,面色凝重地看着站在場地中,刀尖還在滴血的男人。

在他鎮靜的表象之下,依然掩藏着一絲驚懼。

這個場景讓劉毅不可避免地回想起白日裏刺殺葉念深時的記憶。

理論上只是異種軍校同中部軍校一次普通的聯合外勤任務,人類和異種搭檔的小隊并不罕見。他,葉念深與另外一名異種共同出發,逐漸遠離了基地。葉念深能夠成為首席,自然不能用普通的方法對付。

因此,第三人便成了關鍵,名為林否的異種,是葉念深直系的師兄,關系極為親厚。也是他,透露出了葉念深誘發期的準确日期。

即使葉念深平日裏表現得再完美,在作戰之時也不可能完全防備自己的同伴。

林否成功了。在與蟲族戰鬥的時候,他假裝體力不支,在葉念深擋在自己身前時,将刀刃結結實實地捅向自己的師弟。

就在劉毅為計劃即将成功而內心一喜的時刻,卻看到了令他肝膽俱裂的場面。

在被捅傷的那刻,葉念深幾乎動作沒有停頓地将自己面前的蟲族瞬間斬殺,随即用尚且帶着蟲族綠色黏液的刀,直接将它捅進了身後之人的喉嚨。

林否跪倒在地上,捂着脖子發出了仿佛風箱一般的聲音。

明明葉念深的身上還插着林否刺入的那把刀,劉毅卻不敢多看,堪稱狼狽地後退了好幾步,與雇傭的亡命之徒們站在一起才撐起氣勢。

此刻,在那雙毫無波動的灰色眼睛像白日一樣望過來的時候,劉毅的後背已經浮現了一層冷汗。

“該說你可笑還是愚蠢呢,”似是看出了他心中的畏怯,葉念深不緊不慢地說道,“你以為殺了我就能找到葉寸時去讨賞嗎?”

他側身躲過一枚射向自己胸口的□□,不遠處是一名身材瘦弱的女人舉着木質弩機的模樣。

這個小插曲并未阻礙他說話的興致,他一邊與圍攻自己的這群人纏鬥,一邊說道:“即使我的身份只是區區一個異種,也是實實在在基地長葉氏的長子。兄弟相殘,你難道以為葉寸時向父親求求情,他就會放過作為罪魁禍首的你嗎?”

“不出意外的話,你會成為再适合不過的替罪羊。”葉念深掃視衆人:“當然,在場各位也都是,難道不擔心會被卸磨殺驢嗎?”

聞言,一時間雇傭兵們神色都有所變化。他們本來就是拿錢辦事的人,對于林毅自然沒有什麽忠誠度可言。因此,葉念深三兩句話就讓他們産生了些許動搖。

林毅的面色微變,但依然嗆聲道:“少在這種地方蠱惑人心,挑撥離間。我看,葉大首席是已經到了強弩之末,靠說廢話來拖延時間吧?”

“大家一起上,之前許諾的報酬不會少。”林毅對周圍人說道。

葉念深面色徹底沉了下來。

不起眼的收費站內。

邊若飛的表情帶了點糾結,他能夠模糊地看到,雙方的戰場正在與這裏越來越遠,不排除是葉念深有意主導的後果。

他當然不能輕易抛棄自己的小弟,但是以自己的實力目前過去就是給敵人送菜。

邊若飛從這個小房間裏走出來,并沒有人注意到這裏。風雪遮蔽了那些人的視野,也極大防止了邊若飛被這群人發覺。

幾百米外。

葉念深捂着腹部半跪在地上,他身上濺滿了鮮血,不知是他自己還是他人的。

腹部的傷口因為劇烈的動作再次撕裂,手上全是黏膩的觸感。肩膀上是新增的砍傷,如果不是他躲得快,此刻心髒就被洞穿了。

力量幾乎全都用盡,他半跪在地上,依靠着自己的刀作為支撐,才沒有倒下。

視線一陣模糊一陣清晰,呼吸也分外急促。

在他的周圍,倒着的數具屍體,屬于剛剛還試圖殺死他的雇傭兵們。

一雙靴子踩在他面前的雪地上,那是軍校的制式服裝。

林毅在他的五步開外站定,即使對方露出了肉眼可見的虛弱,有了前車之鑒的他也不敢掉以輕心,而是舉起槍,指向了跪地之人的額頭。

渾身浴血的青年勉強擡起頭,面對着黑洞洞的槍口,而自己已經無力躲開。

“葉首席,你平日裏的嚣張去哪了?”看着這個已然露出頹勢的男人,林毅控制不住地咧嘴嘲諷道,“一只異種不要試圖将自己看得太高。”

葉念深低聲說了一句什麽,卻讓林毅的表情驟然變得扭曲。

他直接開了一槍,打中在葉念深的肩膀上,血花濺開。

林毅看着人支撐不住地倒在地上,這才又露出了微笑:“算了,我不與将死之人計較。”

“永別了,葉首席。”他露出嘲諷的表情,扣下了扳機,這次槍口對準的是葉念深的額頭。

——砰。

一聲槍響。

林毅捂着胸口,那裏的衣物遮蓋下,血液争先恐後地往外湧出來。他控制不住地跪倒,俯趴在地上徒勞地掙紮着,剛剛握在手中的槍已然落在雪地上。

葉念深勉強支撐起來,将從對方手中落下的槍踢遠了。

“你……竟然有同伴……”林毅口中湧出鮮血,聲音裏帶着不敢置信。

踩在積雪上的腳步聲相當急促。

葉念深努力地維持着岌岌可危的清醒,朦胧的視線之中,是白日裏那個表現奇怪的少年。

兜兜轉轉,沒想到會是他出現。

“早就說過,哥會罩着你的!”耳邊是少年充滿活力的嗓音。

意識徹底黑暗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在反思,為啥我最近的更新時間這麽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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