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去而複返

仿古式的紅色燈籠挂在門口兩邊,暖色的光襯得整個房間光線昏暗而暧.昧。氣息淡雅的熏香帶着暖氣的溫度撲面而來。挂在門上的金色鈴铛被風吹動,發出細微的聲響、

諾亞·格雷西擡手示意身邊的士兵們搜查兩邊的衣櫥以及桌布下的空間,自己則是擡步往裏走去。

地面上散落着被随意丢棄的衣物,暗示着這裏在發生着什麽。皮靴踩在鋪着紅色花紋地毯上靜默無聲。

已經闖入過數個房間,所有的檢查都駕輕就熟,但格雷西依然沒有放松警惕。房間深處,便是被帷幕遮擋着的床笫,朦胧中能看到裏面姿勢親昵的兩道人影。

紅發的教廷執事一手拿着手電筒,另一只手直接用激光槍挑開了被輕紗遮擋着的簾子。

随着手電筒冰冷的光從外打下來,入目是大片瓷白色的肌膚,肩頭的輕紗袖擺掩蓋下,是女人仿佛要振翅欲飛的蝴蝶骨。在昏暗中更顯得耀眼的金發散落下來,遮住了“她”的表情。

處于下位的男人正一只手搭着女孩纖細的腰肢,另一只手按在她胸前的山巒。

兩人面部的距離極近,以站在床外的角度,就仿佛是抱在一起在親.吻。

感覺到外人的到來,金發女子頓時尖叫一聲,拽過了一旁的錦被,遮蓋住自己的身體。

“誰?”好事被打擾的男子同樣轉過頭,面上似乎還帶着不知什麽原因導致的薄紅。他不耐煩地向外看過去,卻在看到槍口的時刻頓時噤聲。

“教廷搜查。”諾亞·格雷西面無表情地說道。

床上的兩人應當不是此行的目标,格雷西彎身,用手電筒照了一下空蕩蕩的床底。

嫌疑解除。

士兵也将房間的其他位置搜查完畢,并沒有可疑人物的蹤影。

“走吧。”随着在場最高位的人發話,所有人又都退出了這個房間,連帶房門也被粗暴地合上。

此時此刻,安靜的房間內,床上落下的遮光簾內部。

Advertisement

氣氛分外沉默,邊若飛還保持着趴坐在自家主角身上的姿勢,一頭金色的假發披在身上,加上他本就偏柔和的面龐,此刻倒真有種雌雄莫辯的風采。

他沒有動,而是睜大眼睛,仔仔細細地看着自己面前躺在絲質枕頭上的男人。

既然是要僞裝,防止被教廷的人發現,那麽唐非棄所戴着的面具就是最大的特點。而同樣地,只要對方摘下面具,追兵就會失去目标。

剛剛門被推開得太快了,匆忙之間,邊若飛就直接揭開了青年一直用來遮掩眉目的銅制面具,随手藏到一邊。

即使是現在他俯視對方下巴的死亡角度,唐非棄的樣貌依然看起來相當俊秀。

能夠成為玄幻小說的男主,即使當時的邊若飛并不擅長描寫外貌,依然會用“劍眉星目”這樣的形容詞來一筆帶過。

面部的線條端正而富有棱角,從小的經歷讓青年眉目間帶了點桀骜不馴的野性,但卻仿佛經歷過太多的挫折,那些鋒芒盡數內斂,年輕的眉目間是淺淡而不易令人察覺的憂郁。

唐非棄的長相完全符合了邊若飛在撰寫那本書時腦海中朦胧的設想,以至于讓他在猝然見到這樣的面目時産生了某種熟悉又陌生的怪異感。

在潛意識知道現狀安全以後,邊若飛沒有在意兩人目前的姿勢,而是盯着青年忍不住看了又看。

然而另一人卻并沒有他這麽粗神經,唐非棄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僵硬地躺在原地,兩手仿佛被燙到了一樣立刻從少年的身上挪開。即使不再接觸,兩手掌的皮膚溫度卻不正常地升高起來。

對方的重量也令人心煩意亂,然而唐非棄等了半天,卻不見對方挪開,而是仿佛呆住了一樣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臉瞧。

“做什麽?”他別開眼睛,不敢直視對方。

在唐非棄從小到大的經歷之中,他幾乎并沒有與女孩子親密接觸的過往。唯一勉強算是愛情上的經歷,卻蒙蓋着晦暗的陰影。

在他還未出生的時候,家中條件煊赫,母親健在,意氣風發的父親便與友人指腹為婚。

他也曾年少慕艾,想象過父親為自己所挑選的未婚妻到底會是怎樣的風姿。

然而,母親早逝,六歲那年他又一夜之間修為盡廢,從振興唐家的天才跌落成即使是仆役也不屑一顧的廢物。第一次見到所謂的“未婚妻”,便是對方将退婚書輕飄飄地丢落在家族議事堂的地面上。

也許是擔心唐非棄不同意,在進入那扇門之前,他的好堂弟才剛剛打斷了他的腿骨。

他顏面掃地,卻強迫着自己展現出最高傲的姿态,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撿起那張紙,在退婚二字上摁下了自己的手印。

所以此刻,即使知道邊若飛是個男人,但對方雌雄莫辯的扮相和過于親近的距離,依然讓從未與異性有過接觸的黑發青年感到生疏的腼腆。

在聽到唐非棄略帶不耐煩的疑問之後,少年卻毫無所覺,甚至還愈加得寸進尺地俯身,好奇地問道:“咦,你的臉和耳朵都變紅了诶?”

“讓我猜一猜,”邊若飛忽然露出促狹的表情,“你現在是不是在害……”羞?

未等對方把話說完,唐非棄就毅然決然地以不容反抗的力道把人掀了下去、

少年頓時失去平衡,茫然地往後倒在柔軟的床墊上,即使是這時候還不忘護着自己剛剛藏在胸前的兩顆油桃。

看到這一幕的唐非棄只覺得額角突突地痛。

原本的那些羞恨的情緒也全都在此刻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某種無奈與哭笑不得交織在一起的複雜感情。

對方滑稽的動作,只讓唐非棄覺得手似乎有點癢。

活在修真時代的他不知道,世上有一種生物叫做熊孩子。

他更不知道,有些人成年了依舊可以做到更熊。

邊若飛四肢并用地爬起來坐好,對面前盤腿而坐的青年抱怨道:“你推我做什麽?剛剛在那個人來的時候,我的演技明明很炸裂,連尖叫聲都僞裝得天衣無縫,你是不是該誇誇我?”

随着話語的遞進,少年的神色又變得洋洋得意起來。

“……”唐非棄感覺,這種東西實在誇不出口。

“做得不錯。”他勉強說道。

此刻的他已然不記得,就在一小時前,他心中還想的是怎樣親自殺死面前的少年。

“我們是不是該出去看看——”少年的話剛說到一半,卻見坐在對面的唐非棄目光驟然冷冽起來。

青年不由分說地拉過他的手腕,又是一陣天旋地轉。

二人面部相距極近,借着長發的遮擋,唐非棄一手按在了少年的唇上隔開距離,自己也親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房門不知何時複又被打開,諾亞·格雷西撩開繁複的簾子,只見面前依然是分外傷風敗俗的景象。

打消了懷疑,他重重地放下簾子,微不可查地皺了眉。

或許是自己的錯覺。

這一次,教廷的人終于完全離開。

唐非棄也很快放開了對方。

即使知道實際上大家都是男人,貼近的動作根本不算什麽。這一次,他的視線卻不敢再落在邊若飛的身上。

“抱歉。”他憋出來一句。

“你道什麽歉?”邊若飛反而因為青年的話語感到困惑,“該是我謝謝你剛剛反應快。誰能知道他們竟然還能這麽陰險,居然殺了一個回馬.槍。”

他露出大松一口氣的模樣,從胸前掏出來一顆油桃,啃了一大口壓驚。

清脆的咀嚼水果聲在屋內響起。

唐非棄轉眼就看着少年頂着一頭淩亂的假毛,癱在床上翹着二郎腿的悠閑模樣,再次陷入了難言的沉默。

——————

教廷。

宗教裁判所。

某一間狹小的囚室之內。

教皇坐在紅木制的扶手椅上,慢條斯理地呷了口旁邊的人遞上的茶水。

而在他對面的,是被從天花板上垂落着的巨大鎖鏈懸吊起來的青年。

那是一個白發黑膚的異種,吊起雙腕的姿勢讓他強健的身材一覽無餘。只是此刻古銅色的皮膚上面遍布着密集而交錯的鞭痕。

浸潤了特殊藥物且帶着倒刺的鞭子,讓異種的體魄也無法愈合那些傷口。

他低着頭,銀色的發絲垂落下來,讓人看不清神色。

“那麽,還不肯說出支持着你來刺殺教皇陛下的同夥嗎?”站在一旁的行刑人逼問道,手中的鞭子上血跡斑斑。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為啥,諾亞·格雷西闖進門兩次檢查還帶着手電筒的時候,我幻視了我中學時代的宿管阿姨。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