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捕捉
紫原已經解決了一個袋子，正向着第二個袋子進發。黑子洗完澡出來的時候發現剛剛還空着的垃圾桶又滿了。
“敦和赤司君吵架了嗎？”黑子在自己的床上坐下。話還沒有說完，紫原已經站了起來，紮起來的頭發随着他的動作擺動了一下。他把最後一個包裝袋扔進垃圾桶裏：“小黑子洗得好快。”
說完，他把毛巾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進了浴室。黑子望着垃圾桶，不知道紫原這一句說的是反話還是正話。
房間只剩下他一個人，夜還只剛剛開始，球場上依然有人。黑子把毛巾晾好，站在窗戶邊看了一會，輕輕地出了門。
晚上人群主要集中在圖書館、健身房和寝室，和上次一樣，這個小操場上孤零零的籃球架下一個人都沒有。他的頭發依然是濕的，頭頂上的天空也依然像一張大大的芝麻餅，看起來和一個星期前沒有任何區別。除了青峰不在之外。
黑子拿了球，邊拍球邊在罰球線邊走動。隔得近了，他得仰着腦袋才能看到籃筐。在燈光的效果之下，籃筐顯得神秘又高高在上，挑戰着他的耐心。
黑子往後退，一直退到三分線。這個角度讓他感覺好多了，他松一口氣，嘴角輕輕地翹起，拍球的動作變慢，接着舉起球，用一個奇怪的姿勢把手中的球投了出去，在投的那一瞬間，手沒有忍住輕輕地抖動。
果然，球掉在了地上，還沒能碰到籃筐。
黑子走過去，把球撿起來，又回到了三分線。他試圖找回那天在誠凜的感覺，閉上眼，用大腦勾勒那物體的模樣，半分鐘後把球丢——只能用丢字——了出去。
并沒有想象中的籃球落地聲，倒是一股風從他身前飄過。黑子睜開眼，眼前一片黑，有人擋住了他的燈光，顯然，這個人比他高。
很快，那個人手裏拿着球俯下身來，鼻尖對着鼻尖，堪稱完美的眼睛裏映出了黑子的臉。
“不一起來嗎小黑子——”黃濑把尾音拖得很長，然後把球高高地舉起來，舉到黑子夠不着的地方，擺明了的耍賴也要參加。
黑子擡頭望望球，腦袋一擡，嘴唇便碰到了黃濑的鼻尖。
“我不是小孩子。”黑子看着球道，往後退了一步，跳起來打算搶球。
黃濑還保持着原來的動作，鼻尖的敏感皮膚殘留下來的觸覺讓他有些發愣。見黑子跳了起來，他才反應過來，立刻反手把球扔到另一只手，開始拍球。黑子躍躍欲試，擋在黃濑身前。
“唔，我們的角色似乎錯了。”黃濑笑道，小黑子來防守這種事情的确沒有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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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濑的動作非常迅速，雖然個子很高，塊頭很大，但一閃便越過黑子，朝着籃筐沖過去，黑子緊跟其後。黃濑跳起，扣籃，這樣程度的防守簡直是撓癢。
黑子用雙手撐住膝蓋，一滴汗滑過鼻尖掉在了地上。黃濑抱着球走過來，揉他的藍頭發：“咦，今天小黑子狀态不對啊！一個星期沒有打籃球生疏了嗎？”
黑子慢慢地站直身子，掀起衣服擦擦臉。他已經松了紗布，傷疤是粉紅色的，看起來有點駭人。黃濑見他站了起來，把球塞到黑子的手裏：“我陪你熱身。”
黑子拿着球，黃濑擋住了他的視線，讓他看不到籃筐。
“要上了喲！”黃濑一臉興奮，“突破小黑子的運球試試！”
黑子的手拍着球，眼睛卻一動不動地盯着黃濑看。那雙藍眼睛清澈得過分，比天空深比海洋純粹，所有的一切映在這一汪藍色裏都變得美好起來。
黃濑看着那眸子裏自己的臉，微微有些發怔。再一眨眼，黑子已經不見了。
“哦該死！”黃濑笑着罵了一聲，忙轉身去追。黑子已經到了籃下，但黃濑速度極快，跳起來蓋帽。本來已經沒有機會了的球居然以一個刁鑽的角度越過他，朝着籃筐飛去。
黃濑一落地便過來壓黑子的腦袋：“小黑子的消失投籃好棒！”黑子掙紮開，望着地上的球道：“沒有中。”
“诶？”黃濑愣住。
黑子撿起球，若有所思地看着它。黃濑恍然大悟：“我忘了小黑子的命中率。”
黑子沉默了一會，然後突然擡起頭，眼睛發着亮：“剛才阿黃走神了。來試試看吧，突圍。”
氣氛變了。
黃濑有些吃驚，本來他是抱着消磨時間的态度加入這場運動，小黑子看起來也沒有多大鬥志，為什麽突然之間就鬥志昂然起來？
……這樣也不錯。
兩個人都開始認真，黃濑專注地盯着黑子的每一個動作。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的失敗，他的眼睛慢慢地能跟上黑子的動作。兩人一守一攻，毫無不耐地打了十五分鐘後，黃濑隐隐知道了黑子的小秘密。
“怎樣的陷阱能夠捕捉到小黑子呢？”黃濑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黑子注視着他臉上每一絲肌肉顫動，尋找他的機會。
黃濑眨眼了。
黑子從他身邊閃了過去，就像他無數次做過的那樣。接下來便是沖到籃下，如果黃濑沒有反應過來就普通投籃，如果有擋住了就用消失投籃。一切都已經安排好。
一只腳擋住了他的去路，結實的手臂像圈一樣把黑子圍起來，黑子急剎住，擡頭對上了一雙盛滿笑意的眼睛。
“抓、到、了！”黃濑的頭發被夜風吹動了。黑子略驚訝，但并沒有慌張，平靜的說：“不愧是阿黃。”
他試着第二次突圍，黃濑把他徹徹底底地守住了，不管他朝着那邊，那雙手臂都緊緊地困住他，不給他任何喘氣的機會。不過，兩個人心裏都清楚，這是一場精神力的較量，只要誰稍微放松了警惕，必有另外一個會乘虛而入。
——哪怕是被風吹動的留海掃過眼皮。
黑子突圍成功。球進筐。
黃濑擦了一把汗，忍不住笑了，邊笑邊站直身子，戰意讓他整個人都變了樣，那張本來就英俊得讓女孩子尖叫的臉，更加讓人移不開視線。
“小黑子果然厲害！”黃濑的眸子被徹底地點亮，“不過……”
他已經碰到了黑子的衣角了，下一步便是順着衣角抓住那只聰明的小鹿。
黑子心裏也明白得很，只要五分鐘，甚至只要兩分鐘，黃濑就一定能徹徹底底地守住。黃濑知道了秘密，他已經開始逆向突圍，将計就計，設下無數個完美的陷阱，只等着小鹿自己跌進來。
黑子忍不住勾起嘴角，淺淺地笑了。他把球放下來，彎下腰卷起褲腳。
因為受傷的原因，黑子整個星期穿的都是長褲。這樣的行為看起來合情合理，沒有半點值得懷疑的地方。
然而褲腳一掀開，裏面的秘密便顯露了出來。黃濑終于看到了他腳上的東西，吃了一驚，接着苦笑，嘆一口氣：“小黑子啊，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說你。”
黑子把那兩個東西卸下來，掉在地面的時候它們發出沉悶的一聲響，昭示着它們的重量。
“對不起，我把它們忘了。”黑子看着黃濑的眼睛，誠懇的說，“如果記得的話，一定會從一開始就卸下來。”
“……”黃濑滿臉的無可奈何，習慣性地把黑子半幹的頭發揉成狗窩。
“居然連這種事情都忘了。”黃濑用撒嬌和抱怨參半的語氣說，接着突然就想起什麽，頓了頓，正經起來，“那就是說小黑子一直戴着它們？”
黑子點點頭：“一個星期。”
“沒有卸下來過？”
“沒有。”
黃濑咧一下嘴：“多重？”
“……忘了。”
黃濑走過去，把那兩個東西提起來，只覺得整條手臂都被它們的重力拉了下去。
黑子再一次拿起球：“現在讓我們定勝負吧。”
黃濑收起之前的笑，抿起唇，嚴肅地對戰。
戰術沒有變，一守一攻，黃濑已經把黑子的底牌摸得一幹二淨，對策也已經想好，只等着挖陷阱的本事熟練起來。
黃濑的精神高度集中，黑子也是。兩個人都在尋找着機會。
到了！
黑子和黃濑同時移動，按理來說只要預算到了黑子的動作，消失的傳球就必然失效。然而這一次，黃濑只覺得一股風從他的身邊吹過，留下一股肥皂清香。
真正的夜風刮了起來，籃球場地安靜得只聽得見草叢的蟋蟀聲。
黑子的球滾到了黃濑的腳下。球沒有進。
黑子和黃濑同時望着這個球。十幾秒後，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居然這麽快。”黃濑笑道。
“我也沒有想到，”黑子再一次抱起球，“但，還是失敗了。我認輸。”
對于這一場不成比賽的比賽，黑子的态度似乎認真過頭了一點。黃濑沒有答話，先是看着球，然後目光控制不住地往上，對上黑子那雙認真漂亮的眼睛。兩人靠得很近，黑子正對着路燈，昏黃的燈光給他整個人都蒙上一層暖暖的光暈。
黃濑的心跳快了起來，也許是因為剛才的比賽，他的腦袋裏閃過一個詭異的念頭。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更
還差四千
求保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