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山那畔別有人家

見沈秋暝被唬的不輕,唐照臨捋捋胡須,對身旁一精壯少年道,“知非,如今我門下三徒裏你是大師兄,秋暝年紀尚幼,平日裏你要多多照應。”想來那便是七師兄林知非了。

林知非躬身行禮,“是,師傅。”

“帶他去住處看看罷,對了,恐怕他還未見過知妄,他們年紀相仿,應是合得來。”

林知非稱諾,牽住沈秋暝的手,帶着他一道走出殿門,對他溫暖一笑,“我是你七師兄林知非,日後遇到什麽難處,只管來找我。”

此時林知非還不知道,他此生所有的難處,盡是這個小師弟帶來的,并沒有随着小師弟出師而宣告結束,而是至死方休。

林知非牽着他,一路給他指認方向,“這是迎仙閣,傳聞就是在此處發現仙人乘鶴飛升;這是重陽亭,玄明子道長喜歡在此處招待游方道人和其他武林門派;這是摩崖時刻及造像,是我鎮派之寶,你是世家子弟對書畫金石一類應該很有研究,練功之餘可過來看看;這是案山,山形如案,地勢平坦,道長們常在那裏授徒。”

天柱峰山麓有一排排房屋,遠遠可見藍衣青衣的人來往其中。

“那便是廂房了,知字輩以下的全都住在那裏,還有些照字輩的師叔。”見到他眼中疑惑,林知非又耐心講解道,“藍衣的均是道家弟子,青衣的是俗家弟子,每日的早晚功課,我們是必去的,你們若是想去也可聽聽,智明子師叔的《了心經》深入淺出,最适合俗家弟子去聽。”

沈秋暝不知想到什麽,眉頭緊鎖道,“鶴鳴山既不全是道士,那夥房是不是也有肉吃?”

林知非大驚失色,趕緊捂住他的嘴,對其餘道士尴尬笑笑,“童言無忌,童言無忌。”低頭又道,“師弟,你雖不是出家人,但到底也是在鶴鳴仙山修習,葷腥女色可都是要戒的。”

沈秋暝苦着臉:“那我能不能把女色男色一并戒了,葷腥就免了?”

林知非被他哽住,又礙于他只是個八歲稚童,不便責罰,只好繞開這個話題,帶他進了其中一間最為整潔的廂房。裏面除去兩張床鋪與兩張幾案空空如也,但其中一張鋪上已有被褥,想來已經住了人。

“那張鋪位住的是大師兄的徒弟裴欽宴,也是個剛入派的俗家弟子,論輩分算是你的師侄。”林知非猶豫片刻,“天色不晚了,本該等裴師侄回來,可知妄師弟住在留仙峰上,小師弟不通武藝,再晚行走起來怕有些不便。”

沈秋暝腹中空空,早唱起了空城計,一聽此語頓時有些不甘願,“既然是平輩師兄,不過早我入門幾日,也無需趕在今日,不如我們先去用些齋飯,我明日再去拜會他?”

林知非極為耿直,毫無變通餘地,“師傅說了今日便引你見他,若是不帶你去是我失職,我們現在就走。”

哀嘆一聲,沈秋暝步履艱難地跟着林知非攀山越嶺,心中早把未曾謀面的師兄罵了個狗血噴頭。

鶴鳴山群峰疊嶂,最高峰自是天柱峰,而天柱峰左右又有兩峰,一為妙高峰,一為留仙峰。妙高峰景致清幽,清泉繞山,派中的産業如茶莊、糧莊都在此處。而留仙峰奇峻陡峭,又荒涼蕭索,除去倒了血黴被罰思過,一般弟子極少涉足。張知妄為何住在那種人跡罕至之處,其中緣由連林知非也不甚明白。

“知妄師弟雖然年紀和你一般大,但是入門早,所以排在第九,你可以喚他九師兄。”林知非人确實厚道,背着沈秋暝爬山,還一邊介紹派中風物人情,早已累的氣喘籲籲。

沈秋暝沒精打采地聽着,早已餓得沒了知覺,快到峰頂的時候瞥見一樹上長了幾個果子,彤紅剔透賣相極佳,于是趁着林知非說話的功夫伸手去夠,剛準備放入口中,就感到腕上一陣疼痛。

“蠢物,那果子有毒,如何吃得?”

只見一白衣童子坐在枝杈之上,随着山風晃蕩。

“是你!”沈秋暝又驚又怒,面前之人可不是甫上山時把他吓得魂飛魄散的那個鬼影?

林知非不知他們有何過節,親熱道,“知妄師弟,這是今日剛入門的小師弟,師傅讓我帶來給你看看。”

“給我看看?”張知妄至多也就十歲,口氣倒是不小,“看來這師弟還是個稀罕物,人人都得看上兩眼。”

若是換了別人,不是氣急敗壞就是手足無措,偏偏在他面前的是沈秋暝,怎麽說也是人小鬼大,餘杭一霸。沈秋暝收拾好心情,對着張知妄甜甜一笑,“沈秋暝見過師兄,日後同在一門,還請師兄多多提點。”

張知妄從樹上躍下,身形靈動,小小年紀輕功的底子已經很不錯,他在沈秋暝面前立定,淡淡道,“我長居此處,師弟若是有心,常來便是。”

沈秋暝舔舔嘴唇,笑靥更是明豔,“那我改日再來尋師兄。”

回去的路上,沈秋暝并未向林知非打探太多張知妄的事情,免得給人搬弄是非之嫌。他乖乖跟着林知非去飯堂用飯,然後再乖乖地回到廂房。

當沈秋暝倒在床上回想這多災多難、饑寒交迫、倒黴至極的一日時,一個怯怯的聲音傳來,“沈師叔?”

沈秋暝擡眼一看,頓時就樂了,說話的是個渾身泥淖的青衣小童,臉上黑不溜秋完全看不出本來面目。

“你是裴師侄?”

裴欽宴嘆氣:“是啊,沈師叔你也是俗家弟子?”一邊說,他一邊用毛巾抹了把臉。

“嗯,沈秋暝。”

裴欽宴顯然愣了愣,“餘杭沈家?”

沈秋暝挑眉:“如何?”

“你也是被你爹逼來的?”

此話一出,沈秋暝立時引其為知己,原來裴欽宴出自士族八姓之一的聞喜裴家,因是庶出,母子常被正妻欺壓。裴欽宴自幼羸弱,在家學中亦常被其他子弟欺負,偶爾一次還手,得罪了族叔。其父苦于家宅不寧,便幹脆将裴欽宴趕出家門,送入鶴鳴,眼不見為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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