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影後與貓·九

再一次站到《終極演技秀》的臺上，沈安之已經心如止水。她的眼中和心中都排除了所有雜物，觀衆、聞洪波、主持人、評委，對她來說，一切皆空。

除了林姒錦。

她全力要做到的，是把林姒錦對這段戲的解讀，盡可能貼合她的想法演繹出來。

雖然沈安之并不像上次，對林姒錦扮演的西涼公主懷有愛的感情，但這反而能讓她從另一個角度抽離出來審視自己。

另幾個評委都有各自的私心，給她的分數高低不一。

而林姒錦，自然是再次為沈安之的演技而贊嘆——畢竟她每個細節的演繹，幾乎可以說是“如果自己站在這個臺上，也會去這樣處理”的結果。

當然，她的表演經驗不足，但林姒錦相信，假以時日，她應該能成長。

她給了沈安之一個公道的高分。

評分結果，沈安之順理成章地進入最終決賽。對此聞洪波略有些無奈，但這并不是他此時關注的重點。

他忙着處理另外幾個劇組的事務，對《終極演技秀》只是分出一小部分時間，确定讓少數幾個內定選手進入決賽，其他的都不太關注。

這幾天也是《藍雪花開》開播的日子。若不是劇組發來短信，沈安之已經幾乎忘記了原身還拍過這樣一部劇。

此事提醒了她，去搜索了自己的名字，發現這幾日以來，她貼着林姒錦炒作的通稿還是漫天飛，甚至比以前更多了。

想起自己當日在臺上演繹《金縷歌》的時候，林姒錦向她投去的鼓勵的目光和贊許的話語，沈安之越發感到內疚。

她不希望林姒錦對自己的印象停留在利用她炒作的唯利是圖，但她不知道該怎麽辦。

這天，當《終極演技秀》的拍攝全部結束之後，沈安之盯着遠處聞洪波的背影，站定許久。

終于一瞬間的沖動讓她邁步上前，小聲道，“聞導……我只是想問，如果您跟黃導……可以不要發這些通稿了嗎？”

聞洪波愣了一秒，手上翻劇本的動作也停了下來，似乎是在消化她說的話。

然後他像看外星人一樣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不然呢？我給你買熱搜，給你炒熱度，還沒收你的錢，你還想挑三揀四？做慈善都沒這樣的吧！”

他伸出手，“要不然你先把我和黃導發過的這些通稿錢全結了？”

沈安之的心沉了下去。

她知道聞洪波說的都對，雖然通稿花不了幾個錢，他也是覺得自己有點話題度，能把他的劇熱度炒起來。

換做任何一個人，就是非常普通的互相利用的關系——甚至可以說聞洪波是在幫她。

但她對林姒錦的感情，連自己都剪不斷理還亂，又怎能跟外人說清楚？

不巧，林姒錦站在不遠處，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

雖然沈安之對聞洪波說話的聲音細若蚊蚋，她自然沒有聽清，但聞洪波發飙的聲音卻不算太小，在不遠處的林姒錦一向耳尖，聽了個七七八八。

林姒錦只是向那邊投去一瞬的目光，又似是毫不在意地轉回頭去。她沒有注意到，角落裏的攝像機，把那兩人的争執記錄了下來。

深夜裏，她左手摟着星光，右手刷着微博，偶然注意到熱搜四十幾位有個《終極演技秀》的名字。

林姒錦好奇點進去，發現竟然是白天她偶然聽到的吵架！熱搜內容跟聞洪波的話結合一下，她大概拼湊猜測出了事實的真相。

沈安之若是在演戲，那此人心機也太深，定然是空有演技卻苦于冒尖無門，為博出位不惜劍走偏鋒；若是她真實意思的表達……那她還挺單純。

林姒錦苦笑了一下，自己從前也不是沒有過那樣單純的時光，但如今，她徹底信任的，也只有自己懷中的星光了。

沈安之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她的腦海中帶上了兩分好奇。

剛這樣想着，她卻注意到懷中的星光，正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手機屏幕上播放的視頻。

星光為什麽會對微博熱搜感興趣？難道她喜歡看人吵架的熱鬧？

林姒錦輕輕捏了捏她的耳朵，星光發出幾聲細碎的喵喵叫。

此時的沈安之卻是渾身都緊繃着，她也沒想到，自己跟聞洪波吵架的事能上熱搜，還被林姒錦本人看見！她又會怎麽看待自己？

沒有答案。總不能用喵喵叫聲問她吧？

第二天，頂着兩個黑眼圈的沈安之接到了一個壞消息。

聞洪波本來想把她從《終極演技秀》的決賽名單上撤下來，但決賽的前期拍攝工作已經在進行，所有人的日程都排得滿滿當當，不太能臨時換人。

加上他旁敲側擊地問了衆人的意見，發現林姒錦對自己的選擇很堅持。

林姒錦沒有很在意沈安之本人，但自己每次都給了這個選手高分，現在又要她收回去還是什麽的，這豈不是把我林姒錦的意見當做空氣？

于是，聞洪波只是把她踢出了《淩雲逐夢》的拍攝，便将此事暫且放下。

沈安之想，如果自己向聞洪波道歉，或許能挽回一些印象也說不定。可是自己能說什麽？因為自己的天真可笑，沖撞了導演？

她努力思考着自己要怎麽處理這些事，但思緒總是回到林姒錦那裏。她看了熱搜，會相信自己的真誠嗎？會覺得自己是在換着花樣炒作嗎？會更加厭惡自己嗎？

想來想去，沈安之決定鼓起勇氣找聞洪波道歉。

拎着商場買來的盒裝禮品，她找到了聞洪波，卻注意到對方的眼神中有幾分奇怪，似乎在策劃着什麽。

直覺讓她腦海中的警鈴大作，裝着過分膽怯的樣子，急忙說完了道歉的語句便匆匆要離開。

她剛一轉身，聞洪波便叫住了她。

“等等，忘跟你說了，決賽你還是演《金縷歌》吧。”

沈安之徹底愣住了，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她的演技在這段時間以來提升顯著，這是整個節目組有目共睹的。所以，聞洪波提出這個要求，不太可能是讓林姒錦打她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