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賣身還債22
有什麽被他落在身後了。
房間裏亂糟糟的, 床是歪的,櫃子是斜的,桌子、椅子被拉到靠近門邊的位置, 地上倒着一只臺燈, 簡直像是臺風過境。
而他家金貴的大少爺, 從來沒幹過家務活的大少爺,此時站在這片災難現場上,短袖撸到肩膀上,露出結實有力的手臂線條, 一頭短發汗濕, 深深彎下腰, 正在拖動床的位置。
随着他的用力, 一張淩厲帥氣的俊臉繃住,有汗珠從他的額頭滴落,而他沒有手去擦, 直接蹭在肩膀上。
“少爺!”陳管家睜大眼睛,滿臉驚愕,幾乎失聲地道。
這個接地氣的, 毫無貴公子形象, 像個裝修工的年輕男人, 是他家少爺?!
“愣着幹什麽?”白靜祺聽見他的聲音,擡起頭來,“過來幫忙!”
陳管家猶如大夢初醒, 連忙上前,幫着他一起挪動床的位置:“少爺, 你這是在幹什麽?”
不是來送韶音嗎?怎麽還幹起活來了?陳少也真是的, 這點事還要他家少爺來幹, 就不能自己幹,或者請人幫忙嗎?
“布置房間。”有了人幫忙,白靜祺感覺輕松一些,至少能撩起衣服下擺擦臉上的汗了。
排列緊致的八塊腹肌一閃而逝,他放下衣服,下巴朝牆邊點了點:“過去。”
這間卧室原本是陳星燃的。但是,白靜祺覺得這間房間面積大、采光更好,就讓他給韶音住了。
韶音搬來了四只大箱子,原本的櫃子放不開,于是把次卧的櫃子也搬進來了。為了讓房間裏的布置顯得更加簡潔美觀,他和陳星燃重新規劃了格局。
“……”聽完他的解釋,陳管家心情複雜。
他看着累出一頭汗,卻渾然不覺,吭哧吭哧搬動家具的少爺,被他傻得心疼。
“阮小姐不會在這裏住太久,為什麽不讓她将就一下?”他忍不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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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她搬了那麽多東西,難道她還真的打算在陳星燃這裏長住?陳管家是不信的。
再說,住在陳星燃這裏,怎麽能叫将就?她從前住的地方,難道就很好嗎?遇到少爺之前,她可僅僅是個賭徒的女兒,阮大勇嗜賭如命,還不上賭債就要賣女兒,他們住的地方能有多好?
陳星燃這裏的環境,比她那時候好一百倍吧?陳管家就覺得她作。
聽了他的話,白靜祺眉頭一皺,轉過頭:“你怎麽不将就?”
陳管家一愣,有些噎住。
他有什麽好将就的?他沒住別人家裏去啊。
正要說什麽,就聽白靜祺道:“我知道你不喜歡她,你可以不喜歡她,但別讓我看見!”
他有不喜歡一個人的權利,任何人都有。但他不能因為自己的不喜歡,就對別人指手劃腳。
他之前就覺得陳管家不喜歡韶音,但上次問陳管家,他否認了。
不坦誠!
“是。”陳管家低下頭。
房間裏沉默下來,只有搬動家具時,在地面上摩擦發出的聲響。
白靜祺目測着方位,一點一點調整着床的位置。他心無旁骛,一旁的陳管家卻頻頻走神。
“先吃飯吧,吃完再幹。”陳星燃走到門口說道。
白靜祺将手松開,後退兩步,觀測着距離,點了點頭,拍拍手走出去。
客廳裏,韶音已經把飯擺好了。
三個人,六道菜,葷素搭配,色彩豐富,讓人一看就有食欲。
白靜祺在韶音身邊坐下,一手拿米飯,一手拿筷子,埋頭就吃。韶音和陳星燃也不遑多讓,大口大口吃起來。
陳管家沒有露面。
卧室裏傳來咚咚的動靜,他在裏面繼續幹活。
“哼。”小灰發出一聲,“讓他不歡迎你!”
他不是非要趕韶音出去嗎?現在她搬出來了,他還是要給她幹活!
韶音笑笑:“嗯。”
六道菜,一口都沒剩下,被三個人吃光了。身材高大的白靜祺本來就很能吃,剛剛幹了體力活,出了汗,就更能吃了。
陳星燃的飯量比他小點,但也比平時大了不少。至于韶音,她平時吃的就不少,今天只不過是維持了原來的飯量。
吃過飯,兩人繼續幹活。
韶音一個人在客廳裏看電視,也不是那麽回事。于是她挽起袖子,站在門口,握起拳頭,一臉真誠地道:“加油!加油!”
白靜祺和陳星燃只覺得逗趣,唯獨陳管家黑着臉,很想讓她有多遠走多遠。
三個人,很快就把房間收拾出來了。
房間裏多了兩個櫃子,家具的擺設重新規劃過了,盡量把更多的空間留出來,使房間顯得寬敞明亮。
剩下的就是韶音将自己的東西往外拿了。這些就不用他們幫忙了,韶音站在門口,看着換鞋的白靜祺,說道:“謝謝白少。”
客氣什麽?白靜祺下意識就想說,然而當他換好鞋子,轉身看着她,剛想說時,卻忽然頓住了。
女孩仍然穿着那條薄荷綠的及膝裙,笑容輕淺而乖巧,頂燈柔和的光線打下來,襯得她頭發蓬松柔軟,讓人忍不住想揉一把。
白靜祺的手微微擡起來,又若無其事地落回去了,他點點頭,說道:“客氣什麽。”視線越過她,看向她的身後,是笑得燦爛的陳星燃。
一股心酸沒有來由的湧出來,他神情轉淡:“照顧好她。”
“嘻嘻,不知道的還以為白少嫁女兒呢。”陳星燃毫無察覺,樂颠颠地道。
白靜祺猛地瞪他一眼:“叫爸爸!”
真是的!
他如果是嫁女兒,那陳星燃豈不是成了他的女婿?
陳星燃當然不會叫,他們平時開玩笑也不會開這麽大,上前兩步,站在韶音身後,玩笑地叫了一聲:“岳父大人。”
爸爸是不能叫的。
岳父大人嘛,不是不可以。
他笑嘻嘻的,看得白靜祺想給他一拳。翻了個白眼,他轉過身,打開門走出去。
“白少再見。”
一男一女兩個聲音同時響起。白靜祺沒有回頭,徑直走向電梯間。
“少爺。”陳管家敏銳地發覺,他的情緒不太對,試探地叫了一聲。
白靜祺沒有理他,好像沒有聽見一樣。
但陳管家知道他聽見了,只當他不想說話,于是沒有再開口。
走到樓下時,只見白靜祺徑直走到他的那輛車旁邊,一把拉開副駕駛的門,陳管家疑惑地問:“少爺的車子壞了?”
不然幹什麽坐他的車?他一向看不上他的車。
“給她了。”白靜祺坐進去道。
陳管家愣住,随即大為心痛!
那輛車的價值,甚至比買下她的身價還高!
“少爺為什麽給她那輛車?我記得少爺最喜歡的就是那輛。”陳管家坐進去,發動車子。
白靜祺抿着嘴,沒有說話。
他當然喜歡那輛,如果不是喜歡,怎麽會在出門的時候,下意識開了那輛?
他現在心情不好,卻不是因為喜歡的車子送了人,而是覺得有什麽被自己落在身後了。
一小片嫩綠的,清新的,迎風而舞的,随着車子的駛動,越來越遠。
白靜祺的心情很糟糕。
而他知道原因。
那個女人,陳星燃讓她幫忙,她就去。都沒說清楚幫什麽忙,她就搬走了。說搬走就搬走,好像抛下他去新生活一樣,那麽迫不及待。
“少爺,”陳管家偏頭觑着他的臉色,“陳少會照顧好她,少爺不必擔心。”
韶音的忽然搬走,是陳管家始料未及的。
他還想着把她趕出去呢,沒想到她先一步搬走了,讓他一拳打在棉花上。
想到少爺送了她一輛車不說,以後還要頓頓給她送飯,陳管家就有點後悔。她人雖然搬走了,但是并沒有消失在他們的生活中,他有種适得其反的感覺。
但是事情已經這樣了,他要把這件事變成一件好事。比如,勸白靜祺不要再擔心她,讓她慢慢淡出少爺的視野。
這些都不是韶音關心的了。
她打開箱子,開始将自己的東西一件件往外拿。衣服挂進衣櫃裏,鞋子擺進鞋櫃裏,首飾放進抽屜裏,護膚品和化妝品擺在梳妝臺上,貓窩貓糧放在固定的位置。
陳星燃嚼着口香糖,抱着手臂,倚在門框上,終于知道箱子裏裝的什麽那麽沉了。
“妹妹,你這收納能力,絕了!”他忍不住比出大拇指。
那麽大的箱子,沒有一寸空間是浪費的。
韶音笑笑:“嗯。”
她挂起一件件價格不菲的衣裙,陳星燃數着,不低于三十件,心思轉動起來,她這是真的不打算回去了?
“白少對你不錯啊。”他笑着說道,“最喜歡的那輛車都給你開。”
不是他說,如果是他問白靜祺借,白靜祺都不一定借給他開。
或者,他也可以自信點,白靜祺一定不會給他開,會直接對他說:“滾。”
韶音淺淺一笑。
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從箱子裏拿出一件件電子産品,還有小玩具,擺在習慣的位置。
陳星燃看着女孩輕盈的身影,後背一涼,毛毛的。
他現在有點怕她這樣。之前見她不說話,他以為她很為難,不好意思開口。但現在,他看着白靜祺對她的态度,那是真的照顧。她之前為什麽那樣表現?現在又為什麽不說話?
“你不覺得?”他放下手臂,盯着她的臉,追問一句。
她心裏到底怎麽想的?陳星燃想要弄明白,她究竟是不是他以為的那樣?
她可以利用他,成年人了,互惠互利,各取所需,是很正常的事。但是,他不允許有人愚弄他。
“你只看到他對我好的地方了。”韶音終于回過頭,看他一眼說道。
陳星燃一愣,問道:“他對你不好?”
他不太信她這句話。
白靜祺那個人,他們都知道的。人很不錯,豪爽仗義,就是性格比較直,還很自大。
但說真的,他們這些大少爺,哪個不自大?陳星燃也就是在白靜祺面前不自大,在其他人面前,他也是眼高于頂的。
“怎麽不好的?”他又問道,難道白靜祺對她傲慢了?
但是,別的時候不說,他沒看到。只看今天,白靜祺又是擡床,又是挪桌子,操心她吃的、住的,跟老媽子也沒區別了,丁點兒大少爺的架子都沒有。陳星燃想象不出來,他怎麽對她不好。
韶音将一只檸檬造型的沙漏擺在桌子上,調整了下位置,轉過頭,看着他說道:“白少沒有對我不好。”
“他沒有對你不好,你為什麽搬出來?”陳星燃緊接着問道。
看她這幾只大箱子,把能帶上的東西,都帶上了吧?
讓陳星燃說,她就沒打算回去了。
“是啊。”韶音笑了,“他沒有對我不好,我為什麽搬出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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