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生死絕歌2

你一半,她一半。

“啊呸!”小灰唾棄一口。

為他喝毒.藥, 才能證明愛他?當自己是誰啊?

這種爛主意,是正常人能想出來的嗎?喝了,腸穿肚爛而死;不喝, 不配愛他。給人留餘地了嗎?

哦, 留了。他準備的并不是真的毒.藥, 而是一碗清水,他大概覺得自己聰慧悲憫又寬容吧?

“虛僞!傲慢!膽小鬼!”它打開小本本,一口氣給他蓋上三個狗頭。

它宣布,這個男主沒救了!

韶音低垂眼眸, 看着桌邊坐着的蒼白俊美的青年, 并沒有考慮太久:“我很喜歡你。”

謝沉聞言, 神情平波無瀾, 只用視線掃過白玉碗。

他的意思很明确,喜歡他就喝下去。

韶音說道:“但我并不覺得糟蹋我自己的生命,能夠代表對你的喜歡。”

這毫無道理。

如果他此刻正值危難, 她為了救他性命,豁出去也就罷了,稱得上有情有義。

事實是什麽?喝毒.藥。這有什麽意義?

“如果你不喜歡我追求你, 大不了我放手。大可不必用這種手段, 來侮我一片真心。”她說到此處, 眼底湧現不快。

謝沉張口,尚未發出聲音,一旁的婢女搶在前面開口道:“少找借口了!你對我家公子的心意不誠, 說什麽都掩飾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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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侍劍。

随着她話音落下,謝沉垂下眼睑, 剛剛準備出口的話也咽了回去。沒什麽血色的唇瓣抿住, 為他蒼白的面容更添幾絲疏離。

“這把刀紮得真好。”韶音在腦中對小灰說道, “不愧是從小服侍謝沉的人,紮得又狠又準。”

謝沉為什麽搞這一出?因為他不相信宋朝音喜歡他。他自卑,覺得自己不配被人真心喜歡。凡是說喜歡他的,都是別有用心、另有所圖。

這次試探,雖然是個馊得不能再馊的主意,但卻是謝沉自卑頑固的世界被敲開了一道縫隙,他有些願意相信宋朝音是真的喜歡他,并且打算接受。

侍劍倒好,一句“你對我家公子的心意不誠”,将謝沉已經快要擺脫的心病再次拉回來:“你藥罐子你天煞孤星你不配!”

他再次自閉了。

他也覺得,面前的少女沒有如想象中豪情爽朗地端起碗,一飲而盡,以此證明對他的喜歡,就是代表了沒那麽喜歡。

他一言不發,默認了侍劍的話。

韶音雙手抱胸,幹脆地道:“我不服。你可以不讓我追求你,但是這個理由我不接受。不可能有人拿性命來證明喜歡!”

謝沉面無表情,對侍劍示意一眼:“你喝。”

這只是碗清水而已。

加了幾滴無害的青草汁,給清澈透亮的水添加了顏色,本質上還是一碗清水。但謝沉心中失望,并不想多加言語。

只要侍劍喝下這碗水,什麽事都沒有,她自然會明白。

然而,聽到他的吩咐,侍劍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謝沉微訝,轉頭看去,就看到一張驚慌的臉。

“公子,她毫無誠意,何必跟她多言?”侍劍心中有鬼,不敢跟他對視,轉而看向韶音,用憤恨的表情掩蓋慌亂,“宋小姐,你若還要半分臉面,就速速離去,不要再糾纏我家公子!”

謝沉眉頭微皺,對她極為失禮的話有些不滿,但嘴唇動了動,什麽也沒說。

她并不怎麽喜歡他,如同他之前猜測的那樣,多半是嘩衆取寵。即是如此,走了便好,以後都不必再有瓜葛。

“宋小姐,請回。”他冷淡客氣道。

韶音笑了。

俯身,端起桌上的白玉碗。

“你做什麽?”謝沉皺起眉頭,以為她又要喝了,便要阻止她。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何必争一時之氣?

還沒開口,就聽她道:“謝沉,你大可拒絕我,但現在這般,是戲弄我玩嗎?”

她可以離去,可以從此不再出現在他面前,可以去喜歡別人,什麽都好。但是,他今日擺的這個局,不說清楚,她是不會走的。

謝沉冷下臉:“接受與否,是你的事。”

要證明喜歡他,就只有這一個方法。

“看來你沒聽明白。”韶音斂起笑意,“那我換個說法。用這種手段打發我,沒門!”

她真心實意地追求過他很長時間,為他做了不少事情。即便全部歸為她心甘情願,但他享受到便利,并且沒拒絕,不是嗎?

——那種輕飄飄的“宋小姐以後莫再如此”就不要拿出來說了。

謝沉臉上微露怒意,伸手道:“拿來。”

既然她非要知道,那他就告訴她,“愛我就喝下毒.藥”,只是一個考驗。她喝下這碗水,什麽事也不會有,并不會腸穿肚爛。

韶音挑挑眉,将碗遞過去。謝沉接過,仰頭便飲。

“不可!”只聽一聲尖利慌亂的叫聲,侍劍睜大眼睛,猛地朝他撲去。

韶音唇角揚起,揮出一道掌風,阻止了她。

“公子!”侍劍被阻,眼睜睜地看着謝沉仰頭飲毒,只覺晴天霹靂。

那不是什麽清水,是貨真價實的毒.藥啊!

後悔,驚恐,慌亂,齊齊湧入腦中,堵塞得滿滿當當,她一時間無暇思考,沖不破韶音的防線,張口便喊:“公子!不能喝!”

但謝沉已經喝下一口。

幾乎是同時,他眼眸微睜,變了臉色。

加了青草汁的清水,不是此等口感。可惜,他為了早點送韶音離開,飲得很急。等到反應過來口感異樣,已經遲了。

将碗一擲,立即運功逼毒。

韶音眼帶笑意,飛身接過白玉碗,足尖在地面上一點,翻身回到原處,并指在謝沉穴位上一點。

正運功逼毒的謝沉,瞬間破功,沉臉看去:“此是何意?”

韶音端着白玉碗,挑眉:“你又是何意?”

他自己要喝的。

現在又要吐。

什麽意思?在她面前表演雜技呢?

謝沉臉色不好。

他還在娘胎裏時,因為母親被人下毒,以至他一出生身體就不好。這一口下肚,胃部頓時傳來燒灼感。

僅僅是一口,便如此厲害,可見這碗水中的毒性之烈!他顧不得想,明明是碗清水為何含有劇毒,當即盤腿坐下,運功逼毒。

“稍後與你解釋。”

侍劍已經發瘋似的沖過來,擋在謝沉前面,既驚且怒:“大膽!你竟敢害我家公子!”

韶音挑挑眉:“與我何幹?”

是她讓他喝的嗎?

這碗水,是她備下的嗎?

裏面的毒,又是她放的嗎?

侍劍有苦難言,一顆心提得高高的,吓得腿都軟了,冷汗直流,唯恐謝沉真的不好了。

她一邊戒備着韶音,一邊扭頭查看謝沉的情況。這一看,更是屏住了氣,連呼吸都不敢了。

只見謝沉盤腿坐于地上,汗珠慢慢滲出皮膚,他臉色青紅交錯,顯然情況不是很好。

“公子……”侍劍擔心得不得了,又不敢大聲呼喚,急得六神無主。

她完全沒想到事情會向着這個方向發展。怎麽會是謝沉飲下呢?她特地為宋朝音準備的毒.藥,就是知道她內力深厚,防止她逼出毒素,務必置她于死地,才準備了這味毒。千算萬算,沒算到會害到謝沉身上。

“噗!”謝沉吐出一口淤血,緩緩睜開眼睛。

毒素并未完全逼出,那毒性非常奇怪,粘附于經脈上,往五髒六腑滲透,以他的內力只能逼出三分之一,餘下的只能勉強用內力壓制。

他緩緩轉頭,看向侍劍:“水中為何有毒?”

水是侍劍準備的,謝沉想起剛開始讓侍劍飲下,她一瞬間變了臉色。

“公子,我,我……”侍劍淚水滴落,不住搖頭,眼中滿是害怕和慌亂。

謝沉眼中露出失望之色。

他閉了閉眼睛。

這件事是侍劍自作主張,瞞着他,私自用了奇毒。好在宋朝音未飲,否則……他心中一揪,随即便是一聲咳,又吐出一口淤血。

“公子!”侍劍撲通跪在地上,嗚咽不已,“請公子恕罪!”

謝沉聲音沙啞:“沒有解藥?”

“嗚嗚嗚,奴婢該死!”侍劍淚水如泉湧,重重磕頭,後悔莫及。

謝沉重新睜開眼睛,看向韶音:“是我禦下不嚴,定給你一個交代。”

事情已經很清楚了。謝沉打算給她喝清水,以此考驗她。但侍劍自作主張,在水中下了毒。而謝沉不知情,誤飲一口。

韶音并未就“其實不是毒.藥而是清水”表示喜出望外,她将注意力放在自己差點被毒死上面:“交代?如何交代?”

謝沉抿了抿唇,看了侍劍一眼,啞聲道:“廢去武功,趕出山莊。”

“公子!!”侍劍大喊一聲,求饒道:“不要趕奴婢走!求公子不要!公子怎麽懲罰奴婢都可以,只求公子不要趕奴婢走!”

韶音笑了起來。

如此感人的一幕,只換來她輕飄飄地問了句:“你何時處置她?”

侍劍惡狠狠瞪了她一眼。

謝沉心中亦不快。他說給她交代,就會做到,何至于如此咄咄逼人?

“三日內。”他沉聲道。總要他将毒素再逼出一些,問清侍劍為何背主,再弄明白這是什麽毒藥,才好處置她。

韶音點點頭,說道:“既然你不着急,那我先來了。”

話落,走到侍劍跟前,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張開口,白玉碗傾斜,就要灌下。

“且慢!”謝沉喝道,目光驚怒,“我已經決定懲罰她,你為何還如此?”

韶音看向他,表情驚訝:“你懲罰她,是因為她背主。我教訓她,是因為她差點害死我。”

有沖突嗎?

謝沉臉色一沉,道:“可你并未飲下!”

韶音便笑了,只是這笑容絲毫不達眼底:“你若不舍,可以替她喝。”

她沒有飲下,是她珍視生命,不代表侍劍不想害她。

“你!”謝沉臉色更加蒼白。

“公子不要聽她的!”這時,侍劍猛地擡起頭,怒視向韶音,“你這狠毒的女人,你配不上公子!”

韶音一點都不生氣。

掐着婢女的力道加大三分,笑吟吟地看向謝沉:“她說我狠毒。你的意思呢?瞞着你,想要毒死我,比我善良多少?”

侍劍被掐着下巴,疼得臉色蒼白,還想說什麽,但是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

驀地,前方一道勁風襲來,韶音敏捷地往後一跳,下一刻,只見侍劍丹田處被掌風擊中,悶哼一聲,當即吐出一口血,萎靡在地。

“她已不是明月山莊的人。”謝沉偏過頭,不看婢女,“你随意處置。”

侍劍背主,到了此時仍然主意大,絲毫不知悔改,謝沉已經對她失望透頂。

頓了頓,他捏着手指,說道:“可否給我些許薄面,饒她性命?”

多年情分,他即便對侍劍失望透頂,仍然不忍看她命喪眼前。

韶音表示好說。

“你替她喝一半!”她回答得痛快極了。

他一半,她一半。

誰也不會丢了命去。

白玉碗被她纖纖五指輕巧握住,從始至終,一滴未灑。

作者有話說:

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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