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轟隆!”天邊中忽然閃現一道驚雷。
把趙行吓得一顫。
他順着雷聲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天空忽現一道樹狀閃電,将昏暗的天色霎然照亮,又急速退去。
“這就是閃電嗎?好漂亮。”洛鳴山喃喃。
趙行也被驚豔到了。
這也是他第一次見到閃電,和電視上的完全不同。
但是……
趙行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些什麽。
是什麽呢?
“轟隆隆!”
又是一道雷聲從頭頂響起,趙行和洛鳴山齊齊仰頭去看,可這道閃電卻被頭頂茂密的樹擋住了,看不見什麽光景。
“砰!”
直到趙行和洛鳴山雙雙被雷劈倒在地上,他才想起來自己到底忘了什麽。
——媽的!打雷不能站樹下!
洛鳴山那傻逼還在雷電劈下來之前把趙行護在身下,可惜并沒有用。
結果就是兩個人通通被劈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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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雷電擊中身子的那一刻,趙行整個身體都麻木了起來,腦袋嗡嗡作響,甚至感覺不到四肢的存在了,幸好身上穿了防護服,否則趙行覺得自己估計連命都要丢掉一半。
趙行緩了許久才反應過來,他推開壓在他身上的洛鳴山,然後有些艱難地爬出這棵樹的範圍下。
可回頭一看,洛鳴山還愣愣維持着被他推開的姿勢,不知道在發什麽呆。
趙行:“洛洛,過來!打雷不能站樹下!”
可洛鳴山神色卻有些茫然,沒有絲毫反應。
被劈傻了?
趙行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如果他真被雷劈傻了就把他丢這兒”的想法,但這個想法只浮現了一秒就被他丢棄了。
這位力量高深莫測的怪物應該不至于徹底被雷劈壞腦袋。
趙行只好爬過去把洛鳴山拉了過來。
雨滴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趙行拉開透明面罩,平躺在地上,喘着粗氣,閉着眼感受雨水沖刷着他的臉頰。
身上的疼痛漸漸消去,雖然雙腿依舊有些麻木,但已經好了很多了。
趙行這才有心思轉頭去看洛鳴山。
可這一看,他才發現洛鳴山狀态并不好。
洛鳴山并沒有戴防護面罩,直接被那雷電擊中了腦袋。
一絲血線自他左耳流下,似乎是耳膜破裂了。
趙行皺眉,湊到他左耳耳後,輕聲問他:“能聽到嗎?”
洛鳴山沒有反應。
趙行又試了試他的右耳,發現亦是如此。
洛鳴山這才遲鈍地發現趙行在試探他的聽力,他仰頭看着趙行,迎着雨朝他笑了笑,大聲說:“聽不見!但哥哥別擔心,我很快就會好的!”
趙行當然知道他很快就會好。
這人腦袋上一點兒防護措施都沒有,直直被雷劈中。若是換作他人,早就一命嗚呼了,可洛鳴山僅僅是輕微的耳膜破裂,足以說明他體質特殊。
趙行一點都不擔心他會變成聾子,可面上卻十分擔憂。
他皺着眉摸了摸洛鳴山的耳朵,然後牽着他的手,在他手心寫字:“你兩只耳朵都受傷,聽不見了嗎?”
洛鳴山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趙行:“疼嗎?”
洛鳴山搖了搖頭:“哥哥呢?”
趙行指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防護服,告訴他自己沒關系。
洛鳴山這才笑了。
他耳朵聽不見,整個人都沒什麽安全感,手緊緊抓着趙行的手指,可笑起來卻甜甜的,看起來又乖又惹人疼。
趙行覺得自己應該順勢抱住他,親親他,和他對演一場溫柔情深的戲碼。
可他不想。
趙行給洛鳴山戴上防護服上面的透明面罩,又在他手上寫:“可以走嗎?”
見洛鳴山點點頭,趙行就拉着他往前走了。
洛鳴山暫時喪失聽力後,看起來更溫柔無害了,他牽着趙行的手,緊緊貼着他的胳膊,像是在依偎着他,可視線卻警惕地掃向四周,提防陰伶兒的再次偷襲。
沒一會兒,趙行就在他的提醒下,殺死了兩個偷襲的陰伶兒。
“洛洛怎麽知道陰伶兒躲在那裏?”趙行在他手上寫。
洛鳴山小聲說:“感覺到的。”
趙行揉了揉他的腦袋:“洛洛好棒,像是我的幸運武器。”
洛鳴山像往常一樣乖乖在他的手心裏蹭了蹭。
在雨幕裏,能被月散花粉附着的武器只有子彈,而陰伶兒大多一被擊中就會魂飛魄散,根本難以活捉。因此,趙行找到了一個大山洞,和洛鳴山一起躲了進去。
任務這才走向正軌。
兩個小時之後,趙行已經躲在山洞裏守株待兔一樣抓到了三個陰伶兒,并用彈力繩把它們齊齊綁在了一起。
現在,就只剩下如何誘捕惡靈了。
但與此同時,月散花粉也所剩無幾了。
趙行看了看四周,發現那個有月散花的山洞離這裏并不遠,于是他拿了個石頭在地上寫字,告訴洛鳴山,自己要過去重新采摘一些月散花粉,叫他在這裏看着陰伶兒。
洛鳴山乖乖點點頭。
趙行看了他一眼,又在地上寫:“你一個人在這裏可以嗎?”
洛鳴山笑着晃了晃手中的槍:“如果有危險來臨,我能提前感覺到。”
趙行松了一口氣,舒心地笑了笑,又寫道:“幸好洛洛也覺醒了這麽厲害的超能力,否則我真不敢把你一個人放在這裏。”
洛鳴山歪了一下頭:“很厲害嗎?”
“是啊,”趙行揉了揉他的腦袋,低聲說,“似乎比我的耳朵還厲害呢。”
這句話是趙行随口說的,沒寫到地上,但洛鳴山還是看清了他的口型。
他摸了一下自己的眼。
其實并不是什麽虛無缥缈的感覺和預感,只是他能看見一些旁人看不見的東西罷了。
趙行走後,洛鳴山垂眸,又認認真真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右眼。
已經快長好了,可以給哥哥了,但還要再等兩天。
“等等,送了耳朵不夠,你還想送眼睛?”
一個聲音忽然從洞口響起。
可洛鳴山卻沒有絲毫反應。
羽利斯一步一步走進洞穴,可直到他走到洛鳴山面前,黑色的皮鞋映入眼,洛鳴山才驟然反應過來,瞬間就拔出槍對準來人!
看見是羽利斯,洛鳴山皺了皺眉,放下槍,語氣卻有些不善:“你來做什麽?”
羽利斯指了一下自己的耳朵:“你耳朵是怎麽回事?”
洛鳴山不是很想說,自己是被雷劈了。
羽利斯嘆了一口氣,扔給他一顆藍晶果:“吃吧,你們長老給了我很多。”
洛鳴山接過藍晶果,卻沒吃,只是狐疑地打量着羽利斯。
羽利斯嘆了口氣,在原地轉了個圈兒:“現在我的身體裏只有我一個靈魂,我發誓。”
洛鳴山這才把藍晶果放到嘴裏吃掉了。
溫熱的感覺傳入腹中,整個身體瞬間得到溫養,他甚至能感受到破裂的耳膜正在一點點修複,雨滴的聲音,鳥鳴的聲音,也漸漸傳入左耳。
羽利斯輕啧:“如果你沒把耳朵送出去,怎麽可能會受這種傷?怪不得你們長老要發瘋。”
他頓了一下,還是沒裝下去,搖着頭,笑出了聲:“堂堂地靈王族,血脈最純正的繼承人,被十個長老集體守護的未來地靈之王,站在樹下被雷劈成了聾子,這說出去誰能信?!”
“砰!”一聲槍響直沖羽利斯的頭顱!
羽利斯瞬間變成了一只鳥兒,才躲過一劫,他變成人形捂住胸口,驚慌失措:“你做什麽?”
洛鳴山重新把槍口對準他的眉心,眯起眼:“當時你扮成我,和樹靈合夥詐騙趙行的時候,是不是也笑得這麽開心?”
羽利斯:“……”
羽利斯:“抱歉,這件事是我做錯了。但你應該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是你們長老讓我做的……而且,我不是還和你合夥演戲,騙過你們長老了嗎?這還不夠将功抵過?”
看見洛鳴山移開槍,羽利斯這才松了一口氣,湊過來說:“不過,你演得挺真的,在哪兒進修過?還把趙行比作玩具……要不是我知道你是什麽德行,我真信了,不過你們長老倒是信以為真,以為你們地靈王族終于出了個渣男,高興得不要不要的,心滿意足的就離開了……”
十多天前,洛鳴山體力透支,被迫沉入地底。
其實他剛開始有所掙紮,本來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勉強留在地上,卻被地底下的大長老強硬地拽了下去。
離開之前他害怕趙行以為他無故失蹤,拼盡全力留下了一具人類空殼在原地。
被拽到地下,他才知道自己的身份——地靈王族的繼承人。
作為最強大血脈的繼承者,作為未來的地靈之王,他身負全族的希望。
為了讓他更好地長大,他剛出生就被長老們妥帖放置在地氣最充裕的地方自由生長,而族中十個長老則全部紮根于地靈的祭壇裏為他準備成年祭禮。
只待他成年,這些長老們積蓄多年的力量就可以全部灌入他體內,助他獲得地靈傳承,獲得至高無上的力量,登臨王位。
可長老們怎麽也沒想到,洛鳴山的沉睡會被人類施工隊打斷,沒成年就從地底下跑了出來,甚至還把自己的耳朵送給了別人,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
可祭禮不能中止,十個長老一個都不能離開祭壇,沒辦法,只好由力量最為強大的大長老分出一抹心神,去勸洛鳴山迷途知返,最重要的是,要把耳朵拿回來。
可大長老沒想到,洛鳴山根本不在意什麽地靈王族,也不想當什麽全族的希望,對讓他拿回耳朵的要求也置之不理,嗤之以鼻,只是一心想回到地上。
可惜未成年還受了傷的洛鳴山力量太弱,剛開始完全抵不過大長老的一抹心神,只能被壓在地底靜等傷勢康複。
大長老在此期間更是另尋他法,找到羽利斯。
羽利斯當時主動接近洛鳴山就是為了認識地靈一族,對大長老的提議自然欣然接受。可地靈的耳朵只能被自願給出,否則即便殺死趙行也得不到。
羽利斯失敗了。
趙行受傷那晚,趙行肩膀的血氣通過洛鳴山留在地面上的空殼傳達給了地底下的洛鳴山,大長老的那抹心神沒能壓制得了洛鳴山,被他跑了出來。
傷勢恢複的洛鳴山在第一時間抓到了X01,抹去了X01體內的自控意識,讓它徹徹底底變成了一個武器。緊接着,洛鳴山找到節目組,強硬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節目組顧忌他的力量和X01,也只能照做。
洛鳴山本以為一切都塵埃落定,可沒想到趙行醒來當晚,一個陌生的電話出現在桌上并響起鈴聲。
洛鳴山先把電話按了靜音,然後在趙行門框上蓋了層隔音光幕。
趙行說過他右耳的能力還沒回來,這樣應該就不會打擾到他休息。
做完這一切,他才接了電話。
對面是羽利斯。
可又不僅僅是羽利斯。
羽利斯詐騙趙行未遂,自洛鳴山醒來後就像鴕鳥一樣沒現過身,可現在卻如無事發生般同洛鳴山閑侃,語氣熟絡,仿佛兩人是至交好友。
洛鳴山擡眼去看,在五百米外看見了羽利斯的身影,他坐在樹上姿勢閑散地打着電話,表情卻十分緊張。
最重要的是,洛鳴山看見他身體內短暫附着一抹心神——是大長老。
羽利斯沒說兩句閑話,就把話題轉到了趙行身上,話裏話外在向洛鳴山打探趙行的身份。
洛鳴山立刻就明白了現在的情況。
——大長老想親自聽洛鳴山說出來,趙行對他來說是什麽樣的存在,并以此做出對策。
大長老那抹心神忽明忽暗的,明顯不能在地面上待太長時間,要怎麽說才能讓這老頭兒安心滾回到地底下去呢?
洛鳴山點了根煙,仿着趙行的語氣同羽利斯調侃。
只要把趙行比作玩具,那麽一切的喜愛,保護都有了緣由,連送出耳朵都變成了心血來潮的裝點。
“玩具?那你玩得可有點兒大,什麽時候玩膩啊?”
洛鳴山語氣淡淡:“快了。”
電話挂斷,大長老的那抹心神明顯定了定,沒那麽忽明忽暗了。
洛鳴山消失在原地,化作光霧跟上他,直到見他鑽入地底才放下心來。
……為什麽會想到玩具這個托詞呢?
因為他當時以為,自己就是趙行近期最熱衷的玩具。
趙行保護他,獨占他,擁抱他,親吻他,喜愛他,帶給他幸福到像是要踩到雲端一樣的體驗。
他并不難過,只希望他的阿行哥哥能喜愛他久一點。
玩具有什麽不好?只要能待在阿行哥哥身邊,當小狗小奴隸都可以。
而且,或許他現在已經不是玩具了。
洛鳴山想起今天趙行那句低聲呢喃着的“喜歡”。
他想起趙行微微抿起的嘴唇,發亮的眼,以及說出那句話後有些不好意思的臉,心髒又不自控地快速跳動了起來。
他想,阿行哥哥可能有點喜歡他。
不是對小狗,小寵物,小玩具那種逗弄一般的喜愛。
是……戀人的那種。
洛鳴山輕輕呼出一口氣,卻仍然覺得心髒快跳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