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情我願

姜黎是周秉澄見過最倔的女孩,他以前從來沒見過她哭,就算她媽把她按在院子裏、打開着院門,一邊大聲地咒罵她,一邊拿着棍子打她,周圍的鄰居對她指指點點,她也沒掉過一滴眼淚。

周秉澄抱着姜黎,目光落在她的眼角,忽地笑了。

他後來倒是見過她哭。

正如此時。

她閉着眼,輕輕地嗚咽,眼角挂着搖搖欲墜的淚珠,他猛地摟緊了她的腰,用力得仿佛要将她揉進身體裏,終于滿意地見到她眼角的那顆淚珠滾落下來,她仰起頭,露出了漂亮的下颔線,含糊不清地哼了兩聲。

而他像虔誠的信徒,吻在了她的脖頸,她皮膚白,吻如雨點般地落在她淡青色的血管上,再含住她的唇,吮吸,細細地摩挲。

腰軟,嘴唇軟,哪裏都軟,卻偏偏心那麽硬。

姜黎之前還問過他,是不是把他們的關系告訴了周織澄,他怎麽敢呢?現在還只要受她的氣,周織澄要是知道了,就得雙重夾擊了。

他之前不過試探地問周織澄:“有個 30 出頭的男的,小他幾歲的女朋友一直不肯公開他們的關系,也不願意跟他結婚,他是被人騙感情了嗎?”

周織澄定定地看了他好一會:“他怎麽好意思說年輕女孩騙他感情?那個男的是不是你?你騙誰感情了?我們家條件也不好,你快放過人家女孩吧。”

周秉澄回過神,靜靜地盯着懷中睡着的女人,他摸了下她的臉頰,探身從他的包裏,拿出了一條項鏈。

他在上個月飛米蘭的時候買的,牌子他不太清楚,同航班的空姐推薦的,說是意大利經典珠寶品牌,都市女郎的夢,“言情”師太亦舒的愛。

那都市麗人、資本市場女律師肯定也喜歡。

他笑了下,把項鏈輕輕地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第二天早上,姜黎醒來,周秉澄已經離開了,他說過今天要去出差學習,大概怕吵醒她,動作都很輕,以致她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離開的。

她爬起來,一低頭就發現脖子上多了一條鑲鑽的項鏈,她睫毛顫了下,将項鏈脫了下來,她不認識這是什麽牌子,但也知道價格不菲。

她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學生時代開始,就不停打工來養活自己,她窮怕了,所以,就算進了資本外所後,薪資不菲,也不敢亂花錢,只有看着銀行裏的數字一點點地多起來,她才會心安。

她穿的衣服、用的東西,包括住的地方,都很一般,少數的幾個奢侈品,還都是周秉澄送的。

他們的第一次是在她大學時,兩人都沒回家過年,他是沒空回,飛完年前最後一班就是大年三十,而她是不願意回家,他受了澄澄的委托,來看看妹妹的好朋友。

兩人一起吃了年夜飯,喝了酒,只能怪酒精作祟,她放縱了一把,只看當下,不想以後。

第二天酒醒後,他倒是自責,見她要離開,還要給她錢。

她胸口酸澀腫脹,硬生生地把眼淚忍了回去,臉上還笑笑,做出一副早已習慣風月的情場老手模樣:“嫖資麽?還是封口費,放心,我不會跟澄澄說的,你情我願罷了。”

她的自尊心不允許她收下他的錢,後來他又給她寄了一個包,只是說:“如果不想要,可以扔掉,但別退回來了。”

她當然沒有扔,但也幾乎沒用過,這麽多年來,她已經習慣了,她過得不太好的拮據生活。

從小到大,她就沒用過什麽好東西,衣服是姐姐剩下的,吃的是弟弟不要的,還不止一次地聽過她媽說她:“山豬吃不了細糠,配不上好東西。”

她內心是抗拒的,但等她有能力賺錢後,她才發現,原來她的确認為自己配不上好東西,她只想在銀行裏存錢。

她和周秉澄的第一次後沒多久,她媽就給她打來了電話,嘲諷辱罵:“過年都不回家,在外面做雞?”

“你再安排相親,我這輩子都不會回去的。”她語氣冷淡。

她媽陰陽怪氣:“你以為自己是金鳳凰嗎,相親很熱門嗎?可憐你日記本裏寫你暗戀周家那小子,他昨天回家了,我去給你問了,說你彩禮便宜,只要 10 萬,人家都不要。”

她臉色一變:“你告訴他,我喜歡他?”

“對啊,可他有女朋友了,看你丢人不,厚臉皮跟周織澄玩,她會不知道你喜歡她哥?還不是打心裏瞧不起你,覺得你配不上她哥。”

她以為她早就習慣無恥的父母,習慣家庭帶來的自卑,可是,她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只覺得耳朵轟鳴作響,臉上火辣辣的疼。

她被她父母剝光了所有遮羞布,赤裸裸地扔在了周秉澄的面前,她是案板上廉價的肉,他卻根本看不上她,他有女朋友了,還知道她曾經暗戀他。

而他們不久前,才做過,她還拒絕了他給的錢。

周秉澄在省會城市出差完,還有休假時間,就順路回了趟南日縣。

蔡梅見到他高興得不行,接過他的行李箱,吩咐周國華趕緊去買點好菜回來。

周秉澄問:“周織澄還在上班?”

“是啊,不過馬上就要下班了,向懷也來了,你知道吧?晚上喊他一起來吃飯。”

蔡梅已經打開了周秉澄的行李箱,皺着眉唠叨:“你行李箱這麽多沒洗的衣服啊,你三十幾了,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以後怎麽照顧老婆孩子啊?你當你阿嬷能一輩子跟在你身後?”

周秉澄貧嘴:“我哪有人要啊,等領了退休金再去找個老伴。”

眼見着蔡梅要發飙,他連忙轉移話題:“阿嬷,你看到我給你買的禮物了沒?貴婦護膚品,一套一萬人民幣,抹你臉上,保準讓你煥發新機,回到 30 歲,讓阿公移不開眼睛。”

“你錢多燒啊?我年輕的時候,你阿公都沒移不開眼,他只對他那電視機移不開眼!”蔡梅呸了一聲,“你有沒有給你妹妹買?”

“買了買了,護膚品、圍巾、包包,那搭配上就是我們縣一枝花。”

“已經是一枝花了,她眼光高的,哪個男的,她都看不上。”

蔡梅正收拾着行李,忽然一聲大叫,手裏攥着一張什麽紙,她從屋子裏沖了出來,瞪着眼睛,半晌說不出話來。

周秉澄瞥了眼那張紙,目光定住,閉上了嘴。

“你這個敗家子,這是發票?你買了什麽?你阿嬷我是不認得幾個字,但認得數字!這什麽發票啊,寫着洋文,這錢這麽多個零,一萬多?國外的錢還比我們貴,這不得人民幣十萬啊!你有幾個錢經得起你這樣花?”

周秉澄腦子轉得快,滿嘴胡言:“津巴布韋,你知道嗎?阿嬷。”

太離譜了,他住嘴,又想到了一個國家:“不是,就那個韓國,他們錢不值錢,看着一萬多,也就人民幣幾十塊,我在機場買了杯咖啡的!”

恰好周織澄和江向懷走了進來。

周織澄沉默地抿唇,周秉澄不是飛歐洲線麽?改飛韓國了?

蔡梅精明了一輩子,可一點不老糊塗,她嘴上應着好好的,手上把那發票折疊好放進自己的口袋裏,準備等會問澄澄。

周秉澄只恨自己腦子壞了,為什麽還留着那發票。

吃晚飯前,周織澄在廚房裏拿碗筷,江向懷在沖洗杯子,周秉澄進來的時候,看了兩人的背影一眼,覺得有些奇怪,像是夫妻倆在廚房忙活。

他也沒多想,拍了下好兄弟的肩膀,就湊到了他妹的面前,擺起哥哥威嚴的譜:“周織澄,別跟阿嬷說實話,懂了沒?”

周織澄懶得理他:“知道,我就跟奶奶說,你花近十萬人民幣買了條鑲鑽項鏈。”

“行了,哥欠你一次。”他服軟。

“你送女朋友的?”周織澄看他。

“我都三十好幾了,送老婆都不奇怪。”周秉澄含糊地混了過去,他總不能跟喪家犬一樣,說自己還沒名分吧。

但人的幸福都是比較出來的,這不還有個比他還慘的人麽?

他勾着江向懷的肩膀,拳頭碰了下他的肩,笑:“兄弟,今年又孤寡啊?”

他壓低聲音:“你跟我妹現在共事怎麽樣?我看她好像在跟你生氣?你們以前哥哥妹妹不是親得很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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