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039
承渡舟光是想象窗簾包裹下的美妙場景, 全身就像點燃了火一樣,動作出奇利落,用了點蠻力,就把段星野從窗簾後面扒拉了出來。
窗簾抽動校服下的窄腰, 轉了一圈, 段星野撲到承渡舟懷裏。
他連忙撐住男人的胸膛站穩, 低着頭, 在窗簾裏滾過, 發絲淩亂地擋在臉上, 卻擋不住布滿紅暈的面頰。
段星野是真的窘了,只覺得此刻站在承渡舟面前,比白天站舞臺上暴露于大衆視線下還要窘一百倍。
他想象中的自己應該優雅淡定,穿着校服趴在沙發上等待承渡舟, 然後承渡舟進來了, 他就以近乎捉弄的心情吊着承渡舟,享受對方滿眼癡迷的樣子,這會讓他産生一種勝利的愉悅感。
可現實情況是, 因為沒算到還有其他人上樓而亂了陣腳, 雖然是虛驚一場, 但他的臨場反映也夠丢份了。要是讓承渡舟知道他有意勾引, 不僅沒成功, 反而被吓得落荒而逃,躲到窗簾後, 肯定被笑死。
段星野只顧耷拉着腦袋窘迫, 因此沒發現承渡舟直愣愣的目光, 以及滾動了不知多少下卻依舊發緊的喉頭。
就見段星野穿着白天那套女裝校服, 衣服蹭亂了, 領帶束住的領子一邊高一邊低地皺着,露出紅了一片的白皙脖頸,寬松的白襯衫也皺巴巴的,下方深色格子裙勒住柔韌腰身,裙擺高度似乎特意往上提過,只及大腿中間,下面就全是白花花的腿。
段星野皮膚白得沒色差,雙腿好似玉雕的一樣,又因為大腿渾圓,多了軟乎的肉感,往下線條筆直流暢,小腿尤其修長緊致,他沒有穿襪子和鞋,露出水晶般精致的腳踝,形狀優美的兩只腳踩在地上,似乎察覺到了過分火熱的視線,十根圓潤的腳趾不自在地扣住地板,關節動了動。
要多清純有多清純。
承渡舟瘋狂心動,比白天在化妝間看到段星野時還要心動,又因為意識到此時此地并且接下來一整晚都只有他們兩個人,于是還多了份燥熱的沖動。
但承渡舟紳士慣了,幹不出太急色的事,克制地收回視線,将段星野臉上散亂的發絲撥開,捋順,雙手捧起他通紅的臉蛋,只覺得萬分可愛。
“不是說不穿嗎?”一開口,磨砂一樣的粗啞嗓音還是暴露了心思。
段星野臉被固定住了,羞得眼神亂飄,但嘴還是硬的:“要你管,我洗澡前看到了,試一下怎麽了?再說你裝什麽裝?要不是你把衣服帶回來,我能穿上嗎?”
段星野這邏輯強盜得毫無道理,好像一切禍源都要從承渡舟把校服帶回來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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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承渡舟此刻背鍋背得心甘情願,眼神裏藏不住灼熱,低聲問:“穿給誰看?”
段星野臉熱得像要熟透了,硬着頭皮道:“穿給我自己看,還能穿給你看嗎?誰讓你突然回來的?”
承渡舟也覺得自己是癡心妄想,不過一想到段星野趁着沒人,一個人在房間裏臭美,然後聽得開門聲,竄得比兔子還快,想到那個場景,從肚子裏就翻湧出癢癢的感覺,終于忍不住笑了。
“笑屁啊笑!”段星野也不知道承渡舟是信了還是沒信,更窘了,拍開他的手,“起開!我洗澡去了。”末了不忘警告,“不許對外亂說!”
雖然他眼神兇厲,但因為此時烏瞳潮濕,眼尾還紅着,所以絲毫沒有震懾力。
承渡舟看出他的尴尬,沒有為難他的意思,讓開了:“我不說。”
既然段星野不是為他穿的裙子,也沒那方面的意思,他便無法提出更近一步的請求,之前在微信上要求段星野做好晚上翻雲覆雨的思想覺悟,也是調戲成分居多,況且很多話在信息裏說得出口,當面就未必開得了那個口。
承渡舟眼神示意茶幾上的打包袋:“江姐做的宵夜,給你帶了份。”
段星野哪兒還有心思吃宵夜,道:“放着吧。”
他走到沙發前,彎腰撿起落在上面的手機。
承渡舟正在解袖扣,一擡眸,就見段星野大腿後方的裙擺随着彎腰的動作上移,邊緣之下,隐隐露出藏着陰影的溝。
承渡舟氣息剎那間停了,問:“你裏面沒穿?”
“……”段星野立即竄起身,雙手捂在屁股後面,直挺挺地朝着卧室走去。
承渡舟再也顧不得紳士不紳士,是不是你情我願,大火燒得理智盡失,撸起袖管,快步跟在後面:“段星野,再讓我看看,求你了。”
段星野吓得跑了起來,受不了地尖叫:“變态啊你!”
“嘭!”
浴室門當着承渡舟的面甩上。
段星野靠着門板,平複呼吸,接着又聽到外面,承渡舟用爪子不甘心地撓了兩下門。
“……”
***
晚上天氣本來好好的,但是過了九點半,開始刮起大風,很快,淅淅瀝瀝的雨落了下來,逐漸形成雨勢。
承渡舟防止溯雨,把卧室裏的窗戶關上。
高處的風聲很大,好在房間隔音效果好,窗戶一合上,外面的風雨聲就變得沉悶溫和起來。
承渡舟等段星野洗澡的間隙,坐在床邊處理手機上的消息。
就在這個時候。
[一路相伴嘉賓組]的群聊跳出來提示。
吳恩琪:【我們剛要離開,在廚房後門發現了一只小奶貓,叫喚得好可憐。】
吳恩琪:【貓媽媽死了。】
吳恩琪:【[圖片]】
吳恩琪:【節目組能不能想想辦法。】
承渡舟指尖停頓一下,進入群聊,點擊圖片。
後廚房的垃圾桶旁邊,被雨水打濕的地面折射線性的路燈光芒,一只毛發髒亂的貍花貓毫無生機地閉着眼,側癱在地上,在它腹部蜷着白色的一小團,是一個紋路淺淡的小貓,看樣子不足月,正張着嘴沖鏡頭叫。有人在地上為它們支了把雨傘。
承渡舟表情稍顯沉默,把照片關閉,又打開,接着起身,從攤開的行李箱裏翻出一件針織開衫,走到浴室門口,敲了敲門。
“我出去一下。”
裏面水聲不停,段星野什麽都沒問,道:“哦。”
離開前,承渡舟把桌上一個收納竹籃順走了。
……
廚房後門口,江莉和吳恩琪他們兩組夫妻還沒走,有幾個工作人員也在。
他們吃好宵夜,本來要從後門離開的,但是吳恩琪在雨聲中聽到了微弱但尖細的貓叫聲,尋着聲音翻開折疊的硬紙板,就發現了令人心痛的一幕。
餐廳後門經常有流浪貓狗來覓食,這裏的員工都見怪不怪,這個硬紙板大概也是誰在經過時給蓋上的。
想到小貓崽可能在外面淋一夜雨,吳恩琪良心過意不去,但自己也不知道往哪兒帶,于是寄希望于節目組。
可身邊的工作人員都拿不定注意,免去小貓一夜的雨不是問題,真正有問題的是後續該怎麽處理。
大家誰都不是本地人,今晚一過,就得離開,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小貓聯系動物保護協會。
這種事他們決定私下解決,若是上了官博,就涉及公益形象問題,節目組給觀衆留下的任何形象都要慎重。明星微博同理。
衆人撐着傘,站在雨中商讨。
這時承渡舟下樓了。
工作人員立即給他遞了把傘。
江莉看到他:“承總,你怎麽來了?”
承渡舟撐着長柄傘蹲下:“來看看貓。”
貓媽媽的屍體已經由工作人員裝在紙盒子裏封上了,一會兒帶走處理。
承渡舟把一個中號的收納籃擱在一旁,單手撈起紙板上的那只小貓,放在籃子裏。
籃子裏鋪疊了灰色的羊絨衫,很厚實。
吳恩琪一眼看出來,那件是古馳的新款男士春季開衫,五位數一件,驚得她吐了吐舌頭。
小貓趴在厚厚的溫暖衣物上,叫聲立馬就小了。
江莉莞爾一笑:“還是你考慮仔細。”
大家光顧着讨論,誰都沒顧上小貓會不會冷。
承渡舟把籃子帶到屋檐下,放到牆角的地上,避開風雨。
他雙手抄兜,背靠在牆上,跟其他人一起等待節目組的回複。
小貓不叫了,埋在羊絨衫裏似乎感受到了安全,海膽一樣的小腦瓜子一颠一颠,眼睛也眯了起來,要困了。
承渡舟從籃子裏收回視線,望向雨絲中那個孤零零的紙盒。
在手機上看到照片時,目睹小貓縮在死去貓媽媽的身旁時,他曾産生過一剎那的觸動。
思緒拉回零六年。
剛上小學一年級。
那一次承渡舟被爸爸帶去醫院時,媽媽已經陷入昏迷,大人們比以往都顯得緊張,醫生後退時不小心撞到了他,放緩語氣,讓他去外面坐着等。
承渡舟看爸爸。
而承賢眼睛只望着病床上枯瘦蒼白的妻子,神色從來沒有那麽悲傷過。
護士推來儀器,醫生把床簾當着他的面拉上。
住院部的午後,走廊上靜悄悄的,白色的空間裏,充滿消毒水的氣味。
承渡舟一個人坐在藍色的塑料椅上,旁邊是一扇玻璃窗,外面有一叢竹子,陽光斜照進來,竹葉的影子投射在牆上一方小小的光亮裏,随着風動,影子有節奏地從光亮的左邊打到右邊,來回往複。
承渡舟暗暗在心裏說,如果醫生出來前,影子能左右打一百下,媽媽就醒過來。
然後他看着牆面,小聲數數:“一,二,三,四……”
承渡舟總喜歡向天上的人發送這種類似打賭的請求,雖然每次都賭輸了。
就好像他已經做了不止一百只雞,他現在煮的雞湯比家裏阿姨都還要好喝,但是一年一年過去,媽媽始終沒有回家。
但他還是要不停地賭。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一,二,三……”
醫生沒有出來,一百下已經到了,媽媽能醒過來。
正當他專心數數的時候,走廊傳來腳步聲。
承渡舟停下來,偏頭看去。
段啓圍牽着段星野走來,到了病房門口,他拍拍段星野,然後指了指前方走廊椅子上的承渡舟。
段星野松開父親的手,來到承渡舟身旁坐下。
段星野上午去公園玩了,柔軟的黑發有些汗濕,眼瞳也亮晶晶的,手上握着一個塗滿五顏六色花朵的小兔子陶藝品。
“今天公園裏可好玩了,有小醜叔叔表演魔術。”段星野把小兔子放在承渡舟面前炫耀,笑道,“我畫的,好看吧,所有顏料我都用上去了。”
承渡舟看着,點頭。
段星野察覺他有些高興不起來,垂着眼想了想,把小兔子塞到承渡舟手裏:“它的名字叫lucky,送給你,但它會碎,你要對它好一點。”
那是段星野第一次送給他禮物,一個名叫lucky的手工塗色的土陶兔子。
承渡舟拿着兔子打量,病房的門開了。
醫生搖了搖頭走出來。
房間裏傳來男人壓抑不住的哭泣聲。
承渡舟再次看回眼前的兔子,松開一只手時,掌心留下一抹藍色的顏料。
他至今都不知道,媽媽最後是否有話想對他說。
雨聲加急,房檐斷斷續續墜下來雨水。
一人站到身旁。
承渡舟回神,看到段星野。
段星野剛洗完澡,發絲還有些潮,他裹着外套,瞅了眼牆角籃子裏已經睡着的貓。
但他下樓不是來看貓的,只是洗完澡在群裏看到死去貍花貓和幼崽的照片,想到承渡舟還在樓下,鬼使神差就下來了。
就當來吹吹風。
段星野不鹹不淡問:“有地方送嗎?”
承渡舟道:“還在聯系。”
就在這個時候。
工作人員接到電話,嗯啊應了幾聲,表情逐漸為難,等他挂了電話後,對吳恩琪道:“當地收容之家已經滿了,沒辦法救助,大家可以找找身邊有沒有朋友願意領養。”
不是品種貓,就怕不好送。
但以他們幾個的人脈,總能找到的。
吳恩琪拿出手機:“我發個朋友圈。”
江莉道:“你編輯一下信息,我們這邊轉發。”
承渡舟看了眼地面,低聲道:“段星野。”
段星野漫不經心:“嗯?”
“我們能不能帶回去養。”
“什麽?”
段星野忍不住提高音量,看向承渡舟。
聲音吸引了另一邊的江莉、吳恩琪等人。
段星野沒想壓着聲,有種邊界被冒犯的不悅感,當場表明立場:“我不養,處理貓毛就夠窒息了,更別說每天還得喂食、鏟屎、陪玩,你以為我很閑嗎?你要是想養就自己帶走,別往家裏送!”
結婚協議上也寫明白了,家裏不養寵物。
承渡舟當協議是擺設嗎?
江莉和吳恩琪對視一眼。
如果夫夫倆願意領養,皆大歡喜,但既然段星野不願意,那也沒關系,又不是說這貓就成段星野的責任了。
而且段星野的顧慮也是她倆下不去決心的原因。
大家不是沒有領養小動物的條件,現實是養寵物必然帶來一系列麻煩,如果沒做好充足的思想準備,就別輕易開那個口,貓狗就像小孩,對愛也是有需求的,若是不喜歡,不負責,随意送人,就別往回帶。
所以都能理解。
兩人繼續編輯朋友圈。
承渡舟低着頭,蹲下。
媽媽的葬禮上,夜裏很晚,大人們還在吊唁,他在靈堂的地板上睡着了,中途醒來的時候,段星野就睡在他的身旁,手裏還抓着他的手。
葬禮後有一段最難過的時間,驕縱任性的段星野突然變得很好說話,兩人在院子裏種花,他會突然湊到面前,烏黑的眼瞳做出鬥雞眼,噘着嘴扮醜。不知道為什麽,想哭的心情一下子變好了很多。
在爸爸同樣沉浸于悲傷,無人能照顧他的情緒時,段星野就成了那個牽着他的手,慢慢等待天空放晴的人。
他也想成為那樣的人,也想體會,被另一個生命需要着的感覺。
“段星野。”承渡舟看着地面,聲音低低的,“我想養。”
段星野聽出一絲近乎示弱的語氣,微微停頓一下,看向承渡舟。
就見男人英挺的五官罩在陰影裏,看不出情緒,卻能感到籠罩他的氣氛很沉。
記憶裏這樣的面龐曾經出現過。七歲的承渡舟,像大人一樣穿着小小的黑色西裝,手臂上綁着白布條,安靜地跪在靈堂上,表情茫然而又空洞。
段星野遠遠地看上一眼,只希望他能笑。
一聲風嘯,穿入屋檐下,吹動段星野的發絲。
他扭頭看向黑夜裏不斷延伸的巷子,唇角抿直成一條直線,拂面的風裏都是雨水的味道。
就這麽僵持許久。
段星野聲音冰冷,低聲道:“要是敢讓我在卧室裏發現一根貓毛,你就帶着它滾出去。”
說完,轉身離開。
江莉和吳恩琪瞪大眼睛,望向段星野的背影,激動到直想叫菩薩。
承渡舟一手按在眼皮上揉了揉,笑了。
……
小貓躺在籃子裏被帶走時,睡得正酣,雷打不動。
江莉和吳恩琪坐上車,工作人員送她們回住的地方,中途會把貓放在寵物店,一是為了檢查健康狀況,二是今晚寄養在那兒,等明天錄制結束後再接走,所有費用都是承渡舟那邊承擔。
一車子的人還在讨論。
武浩道:“新手養貓,應該沒問題吧?”
“你看承總給它用的墊子多好,是古馳好吧?”吳恩琪道,“承總一向有責任心,交給他可以的。”
江莉說:“最關鍵的,是他喜歡貓。”
吳恩琪好奇:“你咋知道?”
江莉壓低聲道:“你不覺得段老師很像貓嗎?”
吳恩琪立即露出暧昧笑容:“這麽一說,還真是,記得以前承總還親切地叫他小貓咪呢。”
接着,吳恩琪又道:“不過段老師不喜歡貓怎麽辦?”
江莉卻不擔心:“據我所知,一旦決定養小貓小狗了,都逃不過真香定律。”她用手指搔了搔酣睡小貓的海膽腦袋,道,“未來每一口貓糧都要你自己掙了喲。”
***
承渡舟回到頂樓的套間,深色格子長柄傘還在滴水,他把傘面撐開,支在廚房地磚上。
承渡舟順便在料理臺前倒了杯水,忽然聽到身後輕微的動靜。
他轉過身,看到段星野時,差點把水噴出來,立即抿唇,放下杯子。
就見段星野又換上校服了,不過這回随意很多,只穿了襯衫和百褶邊格子裙,因為沒穿鞋,走路像貓一樣沒有聲音。
段星野這回已經不見窘迫,面色如雪,走到承渡舟旁邊,雙手往後一撐,輕松坐到了料理臺上。
承渡舟眼睛一瞬不瞬地看他,漸漸反應過來,問:“你之前是不是想勾引我?”
“重要嗎?”段星野把人拽到面前,道,“不是正合你意?”
他再次穿上裙子,是看承渡舟剛才在樓下時好像有些難過,竹馬一場,給點安慰罷了。
因此懶得再逞口舌之快。
承渡舟知道段星野也是想要的,那種被回應的心情再次變得火熱,但覺得不應該就這麽過去,有些話想跟段星野說清楚。
承渡舟傾身抱住段星野,摟住他清瘦的脊背,緩緩道:“謝謝你讓我養貓。”
因為婚後一直住在一起,萬科都會漸漸成了兩人共同的家。承渡舟記得結婚協議上說的不能在家裏養寵物,所以不應該把貓帶進他們的生活空間裏,可即便自己的要求是無禮的,段星野也明确表示不喜歡,怕麻煩,最終還是做出了退讓。
這樣的支持令承渡舟感到溫暖。
承渡舟突然一本正經說話,段星野偏過臉,心尖發燙,又別扭不自在,故意沒好氣道:“別說沒用的。”
“好。”承渡舟将臉埋在他頸間,深深吸上一口氣,道,“我會好好報答你,鞠躬盡瘁的那種。”
段星野:“???”
……
之後,廚房裏的燈亮了很久。
直至深夜,一團格子百褶裙才被随手一扔,撞翻支在地上的傘,滑落其中。
同為深色花紋的傘面晃了晃,就那麽大剌剌地倒在那兒,歸于平靜。
***
第二天,鬧鈴每隔九分鐘地響了三遍,承渡舟和段星野才倉促地起床穿衣洗漱,趕在約定的時間給老徐等人開了門。
他們收拾好行李,交給團隊後,下樓吃早飯,然後進入廚房處理剩下來的水果。
承渡舟給段星野端了把椅子,讓他在一旁坐着。
段星野這次不僅光明正大地偷懶,坐在椅子上時,甚至還想踹上承渡舟兩腳。
就憋久了,往死裏搞呗。
活像吃了這頓沒下頓。
承渡舟卻一點沒感受到段星野的怨念,削了個蘋果,切成塊,裝盤子裏遞給他,然後才開始站在砧板前切水果。
直播間看承渡舟一早上對段星野各種體貼入微,而段星野對他各種冷臉色。
紛紛好奇:承總哪裏得罪段老師了?
但沒人往制服play那方面想,畢竟昨天承渡舟已經解釋了,把校服帶回去是為了紀念,想證明自己跟段星野一起經歷過一些事,觀衆聽後都感動壞了,要是再往龌龊的方面想,無疑是玷污了夫夫倆深厚的感情。
大家懷揣着段星野為什麽心情不好的困惑,繼續看直播。
承渡舟一上午都處于一種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狀态,因此處理水果的效率很快。
而段星野吃完了蘋果,又吃菠蘿,基本沒停過。
最後在工作人員的協助下,大家把切好的一盤盤水果裝上車,先由制作組送往恒源商場。
承渡舟趁着在更衣室換下廚師服的空隙,問段星野:“裙子你裝起來了嗎?”
段星野茫然一下,說:“不是你裝的嗎?”
承渡舟道:“我沒找到。”
段星野問:“昨晚扔哪裏了。”
承渡舟想了想,道:“廚房?”
段星野臉上一熱:“怎麽可能是廚房!”
他們早上起晚了,時間匆忙,只收拾了卧室,然後就放攝制組的人進來了。
要是真扔在廚房裏,肯定會被工作人員看到。
那場面簡直不敢想象。
不過要是真被看到了,工作人員會提醒,但早上大家收拾完東西就撤了,所以沒這個可能性。
承渡舟還在琢磨。
房間都退了,想也沒用。
段星野道:“可能跟其他衣服卷一起了。”
承渡舟覺得有可能,決定今晚回家後再找找。
……
今天恒源商場的人流量比昨天翻了幾倍。
直播間觀衆都提前知道了《一路相伴》的攝制地點,又想給喜歡的嘉賓捧場,所以很多在深市的粉絲都來到了現場支持。
這就導致了午市舉辦方拉開了警戒線,限制進入廣場裏的人流量,不然肯定會造成擁堵。
嘉賓們坐車到達了現場。
他們下車的時候,周邊的人群發出了熱情的高喊,cp名此起彼伏,其中最響的還是“旅夜書懷”。
誰能想到,兩個月前全網還都盼着他們離婚的夫夫,短短三期錄制過去,目前已經成了最熱的cp,超話榜的排名都登頂了。
四組嘉賓進入警戒線內,到達了分配給自己的攤位。
周圍也有很多攤子,賣着各種美食小吃。
但嘉賓們擺攤的推車還沒運送過來,所以大家得在現場等一會兒。
時間快臨近中午,今天的太陽比昨天還要強烈。
段星野在陽光下眯起眼,拿宣傳冊擋在眼睛上方。
承渡舟看出了他覺得曬,低聲向一旁工作人員要了把傘。
因為暫時無事可做,老徐促進嘉賓和觀衆互動,挑選彈幕提問。
老徐一個字一個字念道:“段老師,請問昨晚在五星級套間也沒休息好嗎?感覺你今天心情不好呢。笑臉。”
“……”
老徐是要把表情包也給念出來的。
段星野面不改色,道:“休息得很好,不要亂猜,但周末還要上班,你給我笑一個試試。”
彈幕:哈哈哈哈哈!真實!
老徐接着道:“有沒有覺得承總今天對你特別體貼?”
段星野冷冷兩個字:“有嗎?”
正說着,承渡舟拿着長柄傘走到段星野身邊。
彈幕又磕到了。
“就是很體貼啊!陽光曬一點就會給段老師撐傘。”
“我男朋友要是有這眼色,我直接嫁了!”
“小妖精嘴硬,老公都提着傘過來了。”
“太寵了太寵了!”
段星野瞥了眼承渡舟,什麽都沒說,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服務。
承渡舟把傘抖了抖,舉起,在兩人頭頂撐開。
下一秒。
一塊布料從天而降,“啪嗒”垂直掉在地上。
“……”
“……”
承渡舟和段星野看向地面。
老徐很靈性地把攝像機鏡頭順着他們的視線對準地上的東西。
就見陽光下,攤開一塊百褶邊格子裙。
彈幕:???
首先,裙子為什麽出現在這裏?
作者有話說:
承總:還以為丢了。
段老師:這不是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