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半斤對八兩
第三次夜訪西四胡同,錢兒已經不那麽害怕了。
熟門熟路抵達宅子,請自家姑娘坐下後,錢兒甚至還在周圍轉了轉。
林繁到得準時。
秦鸾見了來人,起身行了一禮。
開門見山,秦鸾道:“蘭姨的身體有些起色,卻還支撐不住說太久的話。況且身邊伺候的人多,太過明顯內容都不好提及,我只能抛幾個話頭,等待時機。如此,恐要讓國公爺再等些時日。”
林繁颔首。
這個答複在他的預想之中。
“二殿下那兒,”林繁開口,原要講究下用詞,轉念想了想,一心要退親的秦鸾估計并不在乎,幹脆直說了,“殿下對秦姑娘、以及這門親事,也不滿意。”
“确實如此,”秦鸾笑了聲,“國公爺消息靈通。”
林繁承了這聲誇贊:“若不靈通,秦姑娘也不會找上我。”
秦鸾坦然。
若不是為了互相的消息,何必大晚上來這地方呢?
林繁亦不賣關子,道:“二殿下與安國公的二孫女有私情。”
“私情?”秦鸾微怔。
這還真是出人意料。
原想着,縱容手下之類的太輕,以此來達成目的,需得花費一番力氣;欺男霸女是個好由頭,可要讓皇上松口,也得運作得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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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竟然是與國公府的姑娘有私情。
秦鸾問:“哪種私情?”
如此問法,反倒把林繁問得怔了怔。
待反應過來秦鸾問的是程度,林繁以手做拳、輕咳了聲:“已有夫妻之實。”
簡簡單單六個字,話音落下,避風的小角落之中,只餘下沉默。
秦鸾的眼睛眨了下,又眨了下。
她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繁看了眼秦鸾,又尴尬地挪開了視線。
饒是再不滿意的婚事,男方這麽行事,秦姑娘作為女方,一樣難以接受吧。
就像錢兒這樣……
林繁看向錢兒,錢兒的一腔怒火已經收不住了。
知道自己不好插嘴,錢兒氣得緊咬牙關,轉身進了東屋裏頭,想捶牆出氣。
她剛擡起手,想到這屋子半塌不塌,怕是承受不住,又只能把拳頭收了回來。
“太可氣了!”錢兒暗暗想。
如果她們姑娘沒有想要退親,就這麽渾然不知地成了二皇子妃,等事情爆發出來……
後頭的局面,錢兒都不敢想!
廊下,沉默依舊繼續。
而這般沉默,讓林繁不太自在,幾次想要開口,卻欲言又止。
一時之間,他很難判斷,到底是和一位姑娘談論“夫妻之實”讓他覺得不合适、不妥當,還是因為他不确定該不該寬慰秦鸾而猶豫遲疑。
前一種,确實叫人尴尬,又極其冒犯。
後一種……
上次,在說到定國公府內狀況時,秦鸾也曾善意地寬慰過他……
林繁斟酌再斟酌:“二殿下此舉很是荒謬。”
對婚事不滿意也好,對安國公府的姑娘心生愛慕也罷,這都沒什麽。
皇子也是人,也會有自己的感情。
秦鸾是皇上與順妃娘娘想要的兒媳婦,卻不是趙啓心中的人選。
趙啓該說服父母,将婚事作罷。
待橋歸橋、路歸路了,想喜歡誰就喜歡誰去。
而不是明明婚約在身,卻與另一位姑娘發生故事,把局面弄得越發複雜。
秦鸾擡眸,問:“國公爺這是準話?”
見她神色還算穩定,林繁提着的心落了大半。
因着不牽扯尴尬之處,能穩穩當當推進話題,林繁便細致地,将雅間之事解釋了一遍。
“二皇子與安國公府的二姑娘就在雅間相會,正巧被黃逸聽到了,我那日與他吃酒,酒後他提了一句那兩位關系匪淺,自知失言就沒有多說,”林繁道,“前日我再問了,才知曉具體狀況。我去書房裏試過,的确能聽到隔壁貴香樓雅間裏的動靜。”
秦鸾道了聲“辛苦”。
看來,她請林繁幫忙,真是請對了。
若非林繁與黃逸交情匪淺,黃逸在自知失言後,又怎麽還會把狀況據實已告?
剛說了這麽多狀況為鋪墊,林繁再開口時,尴尬已經沒了蹤跡:“秦姑娘,殿下荒唐行事,你也正好能以此切入,達成所願。”
秦鸾敏銳,隐隐品出些意味,再回想剛才狀況,恍然大悟。
“我并不生氣,”秦鸾失笑,“只是意外罷了,又驚又喜,卻不氣,先前失神,亦是在思考後續應對之法,正如國公爺所說,把柄握在手中了,總要找到運用的方法。”
林繁松了一口氣:“想到了嗎?”
秦鸾大大方方道:“需得國公爺施與援手。”
“不止給你消息,還得參與其中?”林繁一聽,倏地笑了,“你與二殿下的婚事,是這麽好退的?”
語速不緊不慢,甚至拖了音,不自覺地,帶出了些許挑釁一般的意味。
秦鸾知他其實并無挑釁之意,如平時一樣說話,也是因着那些尴尬話題都結束了。
迎着林繁的目光,秦鸾道:“你的身世,包含着不能讓皇太後與皇上知道的秘密,是這麽好打聽的嗎?”
不得不說,半斤對八兩。
互相放了“狠話”,氣氛輕松下來。
秦鸾理順了思路:“以我之見,除了可以向蘭姨打聽,不妨将我祖父也列入人選。”
林繁沉吟:“永寧侯?”
“鄉君過說我祖父值得信賴,而老國公爺病故前,祖父也在營中,”秦鸾分析着,“當然,祖父那兒,亦得等個适合開口的時機。”
林繁贊同道:“我并不急切,秦姑娘自行判斷機會。”
從父親去世到如今,已經太多年了。
林繁很清楚,着急并不能解決問題,也不是使多少勁兒,就能有多大成果。
就像找東西似的,怎麽翻都沒有蹤跡,若不管它,不知道什麽時候,它就冒出來了。
靈光一閃,心領神會。
又或許,母親與姑母亦在等待一個時機。
兩人敲定了這一樁,就只剩下另一樁了。
“安國公府的二姑娘,是晉舒兒吧?”
秦鸾幼時體弱,後又離京,對各府的姑娘們印象不深。
勉強記得個名字,也是因着安國公老夫人與祖母頗有交情,曾帶着兩位孫女來過侯府。
見林繁點頭,秦鸾道:“印象裏,她膽子小。”
聞聲,剛穩住脾氣的錢兒從牆後探出了頭。
晉姑娘膽小?
姑娘莫非故技重施,也綁來西四胡同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