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4(修) 隐隐有一絲慵懶誘惑……
印朝暮臉色一變。
他的好友尤其不滿。
“難道有人出得起比一萬兩更高的價錢?!”
“你這老虔婆,莫不是在耍我們玩呢?”
老鸨連忙賠笑,“實在不是我們怠慢,而是那人出了一件啊,舉世難尋的寶物。”
先帝最寵愛的華清長公主,與已故明丞相的,定情信物。
連枝玉佩。
後來雁南明氏被滅,玉佩也不知所蹤。
華清長公主的陵寝曾經失竊,也許就是那夥膽大包天的賊人,竊了出去,又不知怎麽流落到了民間。
可如今,它竟然在煙雨樓現世了!
若是輸給了這枚連枝佩,倒是輸的不冤枉。
好友讪讪,“畢竟是皇族之物。換幾座城池都不在話下,更何況是用來贖一個青樓女子。”
印朝暮冷笑,“不知是何人有這樣的大神通……印某倒是想要結交一二。”
蓁蓁忽然開口,“那玉佩,是否只是一半?”
“正是,定情信物乃是一對。一名連枝,一名比翼,傳聞中持有這對玉佩的男女,會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永不分離。”
老鸨有些驚訝,“不過這位……是怎麽知道的?”
蓁蓁苦笑了一聲,她怎麽知道?
她曾經見過的,就在兄長的書房。
放在一個小匣子裏,那匣子裝飾得極為樸拙,邊緣有些磨損,看得出主人時常将匣子拿出來摩挲,這樣珍愛的東西,這樣的無價之寶,他竟然用來換一個女子。
這不就是話本中常常寫到的,
一擲千金為紅顏?
蓁蓁的心情有幾分低落,看到那原本站着白雨漸的地方空空如也,更加不是滋味起來。
這銀子沒花出去,美人也飛了,印朝暮心情極差,跟着蓁蓁走出煙雨樓,沒好氣道,“我見你一直在看那個古怪的白衣人。莫不是相識之人?”
蓁蓁道:“是我兄長。”
印朝暮的臉色幾經變化,“你哥哥?你們兄弟倆一前一後,都來逛妓院?
我看不是哥哥,是情哥哥吧?”
蓁蓁隔着面紗瞪他一眼,徑直往前。
“贖走池仙姬的,就是你哥哥?”
蓁蓁一驚,看來他并不是真的傻。
印朝暮倒确實不傻,他就是比較懶得動腦子而已,左右一想,整個閣樓中最有疑點的,便是那個白衣人,通身貴氣怎麽也不像個普通人,若他身上有連枝佩,倒也不奇怪。
“你兄長是何人,竟會有皇族的東西。”
印朝暮饒有興趣。
蓁蓁默然。
兄長不曾透露過半分,想必是不願有人知曉。
她不信,他與那些男人懷着同樣的目的,只是貪圖美色。
他的眼神那樣哀傷,想必又是一段她不知道的往事。
可等她追到外間一看,卻是不見白府馬車的影子。
只有茫茫大雪,一片一片,寂寥地飄落在地。
“這溫香軟玉在懷,定是迫不及待接到家中,好好溫存一番了吧……”印朝暮冷哼。
回到白府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黑了。
小秋早早就在杏花院前守着,見了她便是一頓哀嚎。
“小姐啊你今兒是去哪裏了,小秋都要急死了!”
蓁蓁可不敢說自己去妓.院逛了一圈,否則定會把她吓得夠嗆。
她想問兄長回來沒有,可話到嘴邊又止住了。
萬一兄長沒有回來呢?
那他帶着那女子會去哪裏?他贖走她,久別重逢,莫不是要一起過夜?
這孤男寡女,在外待上一夜,恐是再也說不清的了。
白雨漸住的地方叫做華明院,與她一牆之隔。
帶着親手做的點心,走到門前。
守門的小厮不見蹤影,院子裏靜悄悄的,蓁蓁的心,涼了一半。
她閉了閉眼,用力推開房門。
屋子裏面沒有點燈,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見。
蓁蓁失望地退了一步,正要關門,卻聽見一陣水聲。
她一驚,輕輕走了進去,卻看見那處立着的屏風上,隐約映出一個影子。
芝蘭玉樹、琨玉秋霜。
以她的角度,能看到那人腰間往上。
蓁蓁倏地轉過身去,一股熱氣沖上頭頂。
“誰。”
白雨漸倒是警覺,衣衫窸窣的聲音也停止了,很安靜,蓁蓁聽見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聲。
“兄長。是我。”
她道,“我是來給你送點心的,院子裏沒有人,我并不知道兄長在……在……我不是故意的。”
她背對着他,聲音有些悶悶的。
要是知道他在沐浴,她打死都不會進來,現在多尴尬呀。
雖然,雖然她對他有非分之想。
但也不想面對這種情況呀。
她哪知道白雨漸是個潔癖。
今日在煙雨樓一行,他渾身都是脂粉氣味,巴不得蛻掉一層皮。
瞿越他們又被他派去護送池仙姬了,院中無人,是以就讓她這麽闖了進來。
他僵了一下,随即穩住聲線:
“無事。你出去吧。将門帶上便行。”
聲線回歸清冷。
蓁蓁一手捂臉,連忙點頭,又反應過來他看不見,提高音量應了一聲,徑直往外走去,差點撞在了門框上。
不過很快她又退了回來。
白雨漸剛剛得松口氣,倏地那口氣又提了起來。因為蓁蓁啪得合上了房門,倒退着走了回來,再度将目光看向這邊。
白雨漸将大半肩膀浸入水中,然後又感覺自己的反應有點奇怪,臉色不禁更冷了些。
頗有些緊張兮兮的,蓁蓁壓低聲音:“是何管家,往這邊來了。”
何渡。
“家主。”果然,有人輕輕叩門,“小人給您送幹帕子來了。”
“我知道了,你放在外邊吧。”
白雨漸聲音平穩。
何渡卻還不走,“不知水溫可還合适?”
“可要小人為您搓背?”
“對了,印家送來了拜帖。您要現在看還是?”
何渡是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子,酷愛操心,問了一樁又一樁,問完還想推門進來。
“莫要進來,”清冷的聲音制止了他的動作,白雨漸輕咳一聲,“我自己能行。”
思及家主那孤僻的性子,何渡應承了下來。
“那小人便将東西放在門口了。”
蓁蓁蹲在屏風下,身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腦海中再度不合時宜地回放剛才那一幕。
玉般白皙潤澤的肌膚,腹部肌肉緊實。
驚鴻一瞥卻印象深刻,那流暢的線條,力量感中不乏美感,誘人得緊。
想起在妓院裏聽到的一些葷話,蓁蓁連耳根子都燒了起來。
她腦子裏昏昏的,又想,兄長的屋子裏可真香啊。
是那種淡淡的帶着苦味的藥香,還有一絲冷冽的松木香。
“你來有何事。”白雨漸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
她當然不會說是來确定他在不在家中。
不知何時,他走到她面前,披散的墨發還在往下滴水。
他的外衫穿得松散,露出一點頸部的皮膚,白得晃眼,喉結微凸。
他從前穿衣必是嚴嚴實實,衣領掩得極好,一板一眼,絕對不會有半分不整。
哪像現在這樣,隐隐有一絲慵懶誘惑。
蓁蓁不敢多看,低着頭,指了指托盤:“給兄長做了一些點心,想讓你嘗嘗。”
又補充道,“兄長,對不起。”
她真的不是故意挑在這個時候進來的,可千萬不要誤會她啊。
頭頂,卻被一只寬厚的手掌揉了揉。
蓁蓁微怔。
白雨漸卻神色平和地松開了手。
她蹲在那裏,莫名令他想起了她小時候。小小的一團,小貓似的怕人。有次不知去了哪裏,怎麽找都找不到,還以為把她弄丢了。
轉頭一看才發現她蹲在牆角,偷偷抹眼淚。
真是小孩子。
頭頂的觸感還在,蓁蓁愣愣地看着他。
她彎着眼睛笑了。
然後把手放在頭頂,正是他觸碰過的地方。她的表情看上去有點傻傻的。
“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嗯?”白雨漸沒有聽清,疑惑看來,蓁蓁卻不說話只是傻笑,心情由陰轉晴。
“兄長我最近讀到一句話。一直不解其意,想請教兄長……”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器利而後工乃精,醫者舍方書何以為療病之本。”
白雨漸側過臉來,一邊用帕子擦着頭發,一邊為她講解。
幾縷發絲垂下來,還在往下滴水。桃花雙眸微微泛着水光,神情溫暖平和。
他的聲音引人入勝,她聽得仔細。
忽然間,白雨漸的臉色一肅。
桃花眼裏冷意驟現,他眸光直直落在她面上,銳利無比,“你今日去了何處。”
蓁蓁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