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金港半月灣——

邁巴赫駛入椰子水晶酒店負一停車場,倒進vip車位,聞恪與姜以安乘電梯上至頂層。腳踩厚重的羊絨地毯,經過一幅幅名貴的油彩牆畫,兩人停在最大的那間總統套房門口,聞恪擡手,叩響三聲後,門從裏面打開。

姜以安着實意外,迎接他們的竟然是蘇晴。

步進客廳內,三位闊少爺一人守着一塊沙發,大咧咧地躺、坐、趴,每人掌中一部游戲機,姜以安朝這三位紅紅火火的着裝望去一眼,沒忍住,右手握拳抵着嘴唇,低頭抿笑。

曲行舟先一步反應,嘆口氣扯了扯洗到縮水的T恤下擺,解釋:“實在沒轍,聞少讓我們都穿紅色,臨時沒地兒買新的,我家就這麽一件,還是我高中時候的衣服。”

魏風游戲輸給了蘇啓,煩躁地搓把臉,兩手一拍膝蓋:“早上我家保姆瞧見我,還以為今年是我本命年。”他朝向聞恪,“我說你怎麽什麽東西都是紅色的,連我那輛野馬你都給噴的紅漆,合着那是人姜主唱最喜歡的顏色。”

蘇啓撩動眼皮:“可真是個迷弟。”

蘇晴捋順長發:“我吃這對cp。”

盡管上次意外被撞見,此刻面對七嘴八舌的輕松笑語,姜以安禮貌地打招呼,大方地介紹自己:“我是姜以安,很高興認識你們。”

蘇晴走上前,豪放地攬過他肩膀,親切道:“歡迎小安加入我們高富帥白富美組合。”

不高的曲行舟:“……?”

不富的蘇啓:“我日?”

不帥的魏風:“……?”

聞恪贊許的點了點頭。

吃着果盤閑聊幾句,姜以安轉移至落地窗前,半月灣的白色沙灘在燦陽下熠熠發亮,搭建的奢華舞臺與金港海岸連成一線,醒目的三幅LED屏幕,十一種專業燈光,八套頂配音響,一根立麥伫放在正中央,面朝天空與大海。

姜以安直直地遙望,指尖觸及冰涼的玻璃,又被聞恪暖進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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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恪問:“等不及了?”

姜以安勾起唇角:“實不相瞞,是。”

正午兩點,離晚八點節目開場尚早,沙灘上卻已人滿為患,随處可見各色鮮味美食,饞的曲行舟嚷嚷着要吃海鮮大餐,于是四人先行,将空闊的房間留給聞恪和姜以安。

“林野告訴我,他們已經編好了你的新曲。”聞恪說,“等一下吃點東西,會有工作人員帶你去後臺的休息室,剩下的時間交給你們自由支配。”

姜以安認真地望向他。

“我會在A區靠左一點的位置看着你,保證你一登臺就能尋見我。”聞恪囑咐道,“無論臺下發出什麽樣的聲音,別去管,別去聽,你只有一首歌的時間,好好把握。”

姜以安攬住聞恪的腰,心口滾燙,他仰臉問:“如果我表現的讓你滿意,會有獎勵嗎?”

聞恪:“當然,即刻兌現。”

踏出椰子水晶酒店正門,兩人朝前方邁步,腳下的觸感變得柔軟,濕熱海風撲面,姜以安上舉雙臂,舒服地伸了個懶腰,口罩下的嘴角始終揚着,與聞恪牽手穿過擁擠的人潮,迎向壯闊的海天一色。

聞恪買來兩串烤得外焦裏嫩的新鮮鱿魚,沒讓攤販撒椒末,和姜以安蹬掉鞋襪,坐在剛好能讓海水撩到腳脖的地方,奢侈地享受絕對的安靜、舒适、自在。短短十五分鐘,這時背後響起熟悉的呼喚聲,姜以安回頭,是Mage的大家。

他穿好鞋子站起身,拍掉粘在衣料上的細沙,朝他們揮了揮手。三步一駐足,姜以安腦中不住地回想與聞恪相遇後的種種經歷,曾經的那句“你的眼裏不該只有我”,究竟是有多懂他,愛他,尊重他,才能說出這樣一句勝過千言萬語的話。

姜以安停下腳步,轉身邁開雙腿奔向聞恪,兩具身體在潮熱的微風中狠狠相撞,“聞恪”,姜以安輕聲喚他,“你等着我”。

聞恪收緊雙臂,偏過頭,親吻他臉側,在他耳邊說:“以安,你是自由的。”

由工作人員帶領走去後臺,諸多樂隊已悉數到場,Mage五人進入專屬休息室掩合屋門,姜以安拉來一把座椅,二話沒講,直截了當:“林野,先從你開始。”

吉他、貝斯、鍵盤、架子鼓,順次過了一遍新歌的編曲部分,姜以安給每個人提出幾點建議,第八遍合完整首曲子的旋律,他依次評價:“吉他的主音是最出彩的部分,但一定要與貝斯的低音輔底相得益彰,貝斯作為背景音色,前奏尾奏時必須把歌曲的基調烘托出來。”

姜以安看向孟戈:“鍵盤需要掌控樂隊的節奏感,豐富吉他的音色與和聲,總攬演奏時的整體效果,我會以你的編曲為最後基準,你也可以為了更好的呈現主旋律,扒譜自由發揮。”

最後,姜以安将重點落在祁軒身上:“封閉環境內,鍵盤是一首歌華麗的外衣,敞闊的舞臺沒有回音效果,架子鼓是作品的神來之筆,你有多少力氣,全部傾注在你的鼓棒上,要讓觀衆能夠同我們一起pogo,明白嗎?”

祁軒玩轉掌中的鼓棒,不以為意道:“主唱,我們讓你失望過嗎?”

姜以安與他們對視片刻,會心一笑,半晌,他張開雙臂,由衷地說:“抱歉,浪費了你們兩年的時間,謝謝你們對我的包容。”

林野見狀,率先撲過去,一把将姜以安抱住:“哪兒的話。”

“哎哎哎,起開起開。”孟戈拉着姜以安的左胳膊,繞到自己肩上,“怎麽什麽都屬你蹿的最快。”

“你可別逼逼了。”祁軒人高馬大地貼過來,“給我騰個地兒,想死我家主唱了。”

“好歹你和林野比我和孟戈更早見過以安啊。”無縫可擠的仵子烨嘆口氣道,“我倆才最需要主唱的撫慰好吧。”

促狹的空間內,四個大男人明争暗鬥地打鬧,這四人的性格,怕是只有姜以安才能鎮得住。“來”,姜以安朝他們招招手,“一起吧”,話音未落,身軀被牢牢圍裹住,闊別兩年的擁抱,Mage于此刻正式合體,未來再不分離。

時間剛過五點,人群争先恐後朝舞臺前方聚攏,聞恪身處A區左側,手臂輕搭欄杆,微彎腰背,幽深的瞳眸映進逐漸亮起的帕燈柔光,耳邊是無數粉絲自發為偶像們加油助威的喊叫聲。

曲行舟攥着一捆羊肉串挨近聞恪:“聞少,吃不?”

聞恪搖搖頭,蘇啓順勢奪過一根,随意聊道:“說實在的,聞少,你丫可真夠勵志的。”

聞恪笑了:“嗯?”

“居然能泡到自己喜歡的明星。”蘇啓頗為感慨地“啧”一聲,“十八歲時為了一個樂隊主唱,身為‘三好生’竟然逃掉半天課去看現場live,那會兒我還調侃你‘至于嗎’,現在我他媽是真佩服你。”他咀嚼兩口羊肉,問,“我能采訪采訪你,把喜歡十年的偶像抱在懷裏是什麽感覺嗎?”

聞恪十分坦誠:“超爽。”

魏風一聽,捂住胸口拐着彎兒地:“咦~”

聞恪決定再虐一下三位單身狗:“接吻更爽。”

蘇晴一拳捶在聞恪腰間:“你給我差不多得了啊。”

聞恪:“……”得,這算誤傷。

好不容易逮到蘇晴“批評”聞恪,蘇啓趁機打小報告:“姐,聞恪高三逃課追星。”

蘇晴拿眼角觑一眼蘇啓:“追星耽誤人拿年級第一了嗎?”

蘇啓:“……這串兒味道不錯。”

人潮擁擠,放眼望去,他們這一小撮紅色着實不醒目,主辦方安排的壓軸演出是草蟒樂隊,Mage作為臨時插進來的特邀嘉賓,名字沒有印在宣傳單上,因此也不會出現他們的粉絲。

但姜以安現場圈粉的本事毋庸置疑。

聲浪一波高過一波,主持人激情四溢标準地咬字,LED屏幕赫然顯現“紅莓音樂節”的官方logo,鏡頭飛速劃映臺下塗抹油彩激昂亢奮的一張張笑臉,緊跟着,四十三束煙火一齊迸發,瞬間點亮黯淡的一方天空。

金港宛如一顆鮮活跳動的心髒。

人海上空揮舞着應援團旗幟,尖叫碎石般響徹整個海灣,染色燈不停變換各家粉絲們的應援色,彌漫的煙霧為舞臺增添一股神秘感。眼前是富麗的音樂慶典,身後是深邃的寧柔月夜,動與靜的切割與融合,第一支樂隊炫酷登場。

潮濕的水分子在空氣中爆裂,蘇晴甩開長發,騎上蘇啓肩膀,鼓噪的場面令人暈眩,筋脈在皮層下跟随節奏劇烈地顫動。

前衛爵士、電子樂、原生态傳統樂、重金屬搖滾,長達三小時火爆的狂歡,主持人再次登臺,壓軸樂隊的名字還未脫口,“草蟒”的熒光黃燈牌替代各色應援旗連成一片。

蘇晴指着水霧後面漸漸顯形的人影:“我聽過‘草蟒’的歌,主唱喬楠的聲線很別致。”

聞恪對喬楠并不陌生,對方曾包場Global只為見姜以安一面。

死亡重金屬将氣氛推至高潮。

喬楠的控場力精準強悍,吉他solo時的狀态幾近癫狂,上舉的雙臂淩亂地舞動,人們跟着瘋魔mush,大地與舞臺同頻震顫,霎時點燃全場粉絲的熱情。

最後一個音符劃停,刺耳的歡呼似是要将半月灣撕裂,喬楠一身熱汗移近話筒,先是感謝每一位到場的觀衆,再是應主辦方要求,念出官方撰寫的結束語,将紅莓音樂節做一個完美的收官。

脹滿的情緒短時間內無法回落,聽衆們熱血沸騰,意猶未盡,幕後的工作人員開始清掃舞臺,光芒暗下,帕燈全數熄滅,當所有人背過身,如退潮的海水向周圍擴散時,LED屏幕一瞬燃起鮮紅色的火焰。

下一秒,數字“十”在烈火的效果中燃燒,“九”,落下的聲浪再次湧動起熱潮,“八”,在場的人共同高舉手臂,一起倒數,聞恪的心跳持續提速,他張開嘴唇,跟着念道,“三、二、一”——

特邀來賓:Mage樂隊。

現場的聲音空出短暫的停頓,緊接着——

“我操?!”

“Mage?真的假的?”

“我他媽沒看錯吧?”

“是兩年前銷聲匿跡的那個Mage嗎?”

“Mage回歸了?”

“那……姜以安會來嗎?”

高呼與嘩然形成鮮明對比,這時,頻閃燈打出刺眼的紅光,無數道視線凝聚舞臺中央,模糊的視野裏,姜以安冷靜地登臺,徑直掰下立麥上的話筒,未擡眼睑,沒說一句多餘的話,然而他的現身,猶如往幹柴堆裏扔了把柴火,将冷卻的氛圍再次燃至沸點。

時隔兩年,一切都變得陌生,卻又那麽熟悉。

姜以安目光垂至地面,閉合雙眼歪了下頭,右手食指朝身旁輕點,隔空給架子鼓一個先行的明示。

三塊巨幅屏幕同時閃現姜以安的臉,喊叫聲剎停,灼眼的追光凝聚成明耀的一束,煙霧被海風吹散,舞臺完整的亮出容貌,密集的鼓點規律地響起,镲音清脆疊加在鍵盤的和弦上,吉他與貝斯先後切進旋律,一并入耳的,還有姜以安的經典啧舌聲。

擡起的長睫下,一雙凜光的眸子掃向觀衆席,姜以安舉起話筒,下颌與喉結連成一道鋒利的線條,肩窩與鎖骨在微敞的襯衫領口間若隐若現。

低沉的啞音魅惑地念:“Hey,This is my realm。”

吉他利落地滑弦,貝斯低音推進,金屬狂潮席卷,姜以安的臺風一貫沉穩霸氣:“落幕的盛典,鮮血與薔薇,萬物施我以恩寵,誘我虔誠敬畏。”

鍵盤給出兩組絢麗的轉音,姜以安屈腰傾身,左手攏于話筒前擋掉龐雜的噪聲,海風将他的衣衫拂亂:“殘酷的終場,以愛為原罪,掠奪妄為,我用靈魂鑄造功碑。”

音樂讓心魂震顫,沙灘與海浪共舞,星夜下的狂歡,是姜以安的主場,迷離的眼神性感誘人,他揚颌朝向躁動的海灣,以歌聲揮盡全部熱忱。

暴戾的尖音極具穿透力,姜以安姿态肆意,魅力全開地唱:“帶刺的王冠,光芒被打碎,囚于牢籠的飛鳥,似我墜落的凄美。”

喉結兩側的青筋隐現,姜以安在灼目的燈焰下大汗淋漓,話筒裏有低/喘和輕念,他玩轉麥架,于舞臺中央自由地漫步:“破敗的旌旗,覆滅的命運,落寞的國王,徒留獨白悼念存在的印跡。”

全場空前地燥熱起來——

“當野火燒盡沼澤地,當命定的騎士踏進我的領域。”

聞恪深深地凝望姜以安,眉眼含着溫柔的笑意。

“A light driving the haze away。”

手機亮起的火紅色蔓延整個半月灣,姜以安朝向無垠的星辰,淩空握拳,将夢想與熱望牢牢攥進掌心:“我與塵埃同卑微,我與融光共尊貴。”

一曲《王國》結束,鼎沸的尖叫聲刺破雲霧,世界在震響,姜以安仰頭閉上眼睛,心髒在瘦骨下猛烈跳動,身後四人手持樂器迎向滿場的歡呼,盈天的吶喊與掌聲經久不絕。

實力是最好的自證。

姜以安放下話筒,擡眸遙望璀璨的星海,而後深吸一口氣,對着所有呼喚“Mage”的人揚起笑容——

我回來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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