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誰愛誰,誰不愛誰

其實當年認識是很偶然的。

那時候許昀日子過得比現在還要拮據,一個月少得可憐的生活費,除去一日三餐和必要的書本費就不剩下什麽,根本沒可能交際或是享樂。李堯遠卻是學校裏的 “大明星”,遠近聞名的頂級 Alpha。

從來沒有交集的兩個人,有天在滑板公園遇見了。

那個公園離學校有三公裏距離,但因為是不收費的,所以許昀偶爾會去那裏散步。在那裏沒人認得自己,自然也就聽不到任何嘲笑,看不到任何輕視的目光。

某天傍晚他照例步行半小時到那邊,天邊還有一抹淡淡的霞光。滑板池裏已經有幾個小孩跟年輕人在練習,他坐着欣賞了一會兒,起身往涼亭那邊走。

大概也就是那個時候,遠遠看到有個身影坐在那邊,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兩只手正要去揉緊緊閉着的眼睛。

許昀從小喜愛植物,這個公園又熟悉得很,一草一木都了然于心。一看這個情形他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加緊腳步跑過去抓住對方的手腕:“別用手摸眼睛!這種植物的汁是有毒的,輕則結膜炎重則失明!”

路邊種的就是滴水觀音,這種植物開的花似觀音,在溫暖潮濕的條件下葉子邊緣又會向下滴水,因此得名。

可是它好看歸好看,汁液卻是有微毒的,入口會不舒服,入眼更是危險。

曾經他不止一次向公園管理處建議過,這裏小孩子多其實不适宜種這種植物,可對方不知是沒來得及移走還是沒當回事。

當時那個男生疼得半晌都睜不開眼,許昀也顧不上那麽多,拿出自己随身帶的一瓶水替對方沖洗眼睛,又用自己的紙巾給他擦。

事後才知道他是李堯遠。

從那天起許昀就經常在公園碰見他練滑板。他總是一個人,也不愛穿護具,有的時候戴發帶有時候又不戴,看起來很酷很陽光。

偶爾他們會說一兩句話,但更多的時候是他練,許昀在不遠處坐着看。直到有一次許昀病了,整整一個星期沒去那裏。

再次在公園相見,李堯遠罕見的收起板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黑着臉:“這幾天怎麽沒來?”

許昀嗓音沙啞地解釋說自己感冒了幾天,今天剛剛好一點。李堯遠一言不發地走開,到公園外面買了兩瓶水回來:“感冒還不多喝水,是想嗓子徹底啞掉嗎?”

很少被人這樣關心的許昀受寵若驚,怎麽都只肯收一瓶:“你也喝點吧,我看你滿頭都是汗。”

盛夏酷暑,燥熱難耐。

坐下後李堯遠直冒熱氣,一整瓶水仰脖咕嘟咕嘟就喝完了。許昀嘆為觀止,心想,這個人喝水如牛飲,肺活量肯定很驚人。

“你是什麽系的?”

“我、我嗎?我是經濟系的。”

李堯遠挑眉:“我也是,怎麽沒見過你。”

許昀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比較默默無聞,一般除了上課就是去圖書館,應該碰不到你。”

“你是在諷刺我不愛學習?”

“哪敢!”

他匆忙擺手,被李堯遠彈了下腦門:“白癡。”

明明沒有說過多少次話,可是就好像已經很熟悉了,相處起來也不覺得尴尬。晚上練完滑板兩人一起往學校走,路上李堯遠買了兩個冰棍,給了許昀一個。

“這怎麽好意思……”

“要不要這麽誇張,一根冰棍而已。”Alpha 不屑地說,“又不是送你一輛車。”

這才接過來。是綠豆的,沙沙的口感,甜度正好。

後來每次回學校李堯遠都要買個冰淇淩吃。許昀也跟着有口福,各種口味的雪糕嘗了個遍。

兩人吃雪糕的方式很不同,李堯遠一口下去就是一大塊,許昀則會先咬開一小點,然後慢慢地品嘗,最後把木棒上面沾的也要舔幹淨。

通常 Alpha 吃完了,他手裏的還剩一大半。

有次走到一個沒什麽人的地方,天黑黑的,他還在慢慢吃。李堯遠受不了了,搶走全部吃掉。

“喂你怎麽搶我的……”

許昀平常目光呆滞,只有盯着食物看的時候眼睛最有神,甚至算得上含情脈脈。他咬着空木棒,表情有點可憐兮兮的。

李堯遠鬼迷心竅,扯掉木棒,偏頭将他吻住。

嘴唇表面涼涼滑滑,絲絲縷縷的甜味沾在上面,傻傻地忘了閉上。Alpha 吻緊,把溫度渡過去,把力道也壓上去,奪走了許昀的呼吸。

這是他的初吻。

直到走回學校兩人都沒有再說話,接連幾天也沒在公園碰面。李堯遠去滑板池那邊等過幾次,等到關門也沒見人,後面就生起氣來,再也不肯去。半個月後跟一幫朋友走在校園裏,雙肩包被人輕輕拽了拽。

許昀仿佛曬黑了一點,神情卻依然沒變,還是那麽膽小溫和。

“你方便嗎,想跟你說幾句話。”

他示意李堯遠跟自己去旁邊,李堯遠卻還沒消氣,插着兜:“有什麽話就在這說。”

他默然不語。

周圍那幫朋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陰陽怪氣地笑了起來,李堯遠很嚴肅地讓他們不要笑了,沒什麽可笑的。

許昀終于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可是晚上兩人又在滑板公園見面了,沒有誰約誰,完全是默契。

“對不起阿遠…… 最近這半個月我回老家了,小姨家裏缺個人幹活,所以要我回去幫忙。”

“跟我說什麽對不起?你愛去哪去哪,關我什麽事。”

李堯遠拿起滑板就走,許昀追上去,小心翼翼地抱住了他:“我沒有手機。本來想告訴你一聲的,走得太急了。”

李堯遠愣了好久,然後才氣得發狂:“你是豬?沒有手機不會來宿舍找我?”

“我怕影響不好……”

“影響你個頭啊!知不知道我來等過你好幾次!差點被蚊子擡走了!”

“對不起嘛,是我的錯……”

總之,他們在一起了。

那是許昀最快樂的一段日子。盡管沒有對其他同學公開他們的關系,許昀也覺得很滿足,因為堯遠是一個會給對方安全感的人。

他從來不跟任何 Omega 走得近,連 Beta 也不,他就和 Alpha 做朋友。晚上在公園,他教許昀玩滑板,嘴上沒有耐心行動上卻誠實得很。

“啊啊啊阿遠——”

在許昀摔倒之前李堯遠已經把人抱住,拿自己的身體當墊背的。起來之後臉色陰沉:“笨死了!”

“下次不要護着我了,壓傷你怎麽辦……”

“還不是怕你破相!長得已經夠難看了,要是再少顆門牙,還不知道醜成什麽樣!”

最後還是要許昀賠着笑哄人。

最最記憶猶新的是,第一次居然也是在公園。

天黑以後兩人在裏面散步,李堯遠忽然把人扯進草叢,樹木掩映又很安靜的地方。

“要不要跟我做。”

“什、什麽啊!” 許昀吓了一跳。

全程有點稀裏糊塗的,又随時可能有人來,才摸兩下李堯遠就那個什麽了。他自己也有點意外,本來是想着這裏刺激點,沒想到刺激得過了頭,在許昀面前丢盡面子。

不過許昀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就是了。為數不多的幾次全套,不管是在野外還是在高級酒店,他基本上是 Alpha 進來沒兩下就……

因為實在太喜歡,想忍都忍不住,荷爾蒙過于旺盛,彼此又不懂什麽技巧,所以不是很持久。當然後面李堯遠進步神速,只有許昀原地踏步,一晚上對方來一次他能來三次。

為此 Alpha 常常嘲笑他:“怎麽這麽不經撩啊,一碰就硬一親就——”

兩瓣嘴唇貼到一起,可以暫時聽不到那些令人羞恥的話,這是許昀所知道的,唯一能治住李堯遠的辦法。

本以為會一直這樣交往下去,可惜後來他生病了。

其實不是什麽大病,只是太害怕了。從小到大沒有什麽依靠,自己又還無法自食其力,他害怕給任何人增加負擔,也不希望看到 Alpha 嫌棄的眼神。

好在還只在一起半年多,停下來也不會有多痛。

分手是許昀提的,李堯遠雙手插在褲袋裏,一臉的無所謂:“行啊,分就分,早膩了。”

這樣也好。

一覺醒來許昀覺得眼角濕濕的,好像是夢裏想起過什麽傷心的事,一些已經過去的美好回憶。

時間還很早,牆上的鐘剛經過七點半。

爬起來洗漱完畢,換上一身幹淨的衣服,走出去發現有人在院子裏打太極拳。

“秦阿姨早。”

“早,小許你怎麽不多睡會兒?”

“要去溜狗……”

“溜狗?是堯遠說的吧。自己作為主人懶得要命反倒還來勞駕客人,哪有這種道理。小許你不用在意他說什麽,安心住在這裏就好,這些活不想做就只管留給他。”

盡管也有可能是客氣話,但許昀還是感動得一塌糊塗。

昨天晚上太黑,沒來得及仔細看看這棟房子。現在觀察下來,這裏一共兩層,院裏栽着幾叢月季和一顆柚子樹。

吃完早飯他牽着懷特出去散步,懷特大概跟他還不熟悉,步伐比較克制,并沒有橫沖直撞。

小區裏的鄰居不認識他但認識懷特,有同樣遛狗的停下來跟他打招呼。

“早啊。”

“早。”

“懷特爸呢?”

“啊?喔……” 許昀繃住嘴角,“還沒起。”

“這小子真能睡。”

回去以後放懷特在院子裏撒歡,秦阿姨要出門去上老年大學,臨走前囑咐他上樓喊 Alpha 起床。

推開二樓的房門,許昀輕手輕腳地走進去。窗簾遮光性良好,李堯遠赤裸上半身躺在大床上,睡得很熟。

“阿遠,起床了。”

房間裏濃度不低的 Alpha 信息素,也幸好進來的是個 Beta。許昀呼出一口氣,為難地坐在床邊,伸出手搖了搖 Alpha 的肩膀。

據說有起床氣的人最好不要惹,否則會死得很難看。

“阿遠?”

李堯遠閉着眼手臂一揮,蹙眉将人抓過來。許昀驚呼一聲倒在床上,随即眼前一暗,是被一張很大的蠶絲被從腳遮到頭。

“喂……”

被窩裏暖和得很,但 Beta 的身體還帶着外面的涼意。Alpha 翻身摟緊,全程眼睛都沒睜開:“不準吵。”

軀體明顯一絲不挂,連內褲都…… 對方卻完全不覺得有什麽不妥,摟住以後還用手在自己頭頂揉了揉。

許昀本能地躲避,聽到 Alpha 含混地說:“聽話。” 才意識到他把自己當成懷特了。

算了,就讓他抱一抱吧,也不會少二兩肉。

至于李堯遠,直到懷裏的人在他再次睡熟後跑掉都沒有醒,也沒有察覺自己抱過誰。大概在他的潛意識裏許昀從來都很不聽話吧,而且也沒有把他放在心上過,不會乖乖地讓他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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