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并不是施舍
哪哪都酸軟無力，床單也濕濕的很不舒服，導致許昀一晚上都沒有睡好。
幸好第二天是周日不用上班。
早上客廳的固定電話響了，身邊躺着的 Alpha 又睡得很沉，只好他起來接。
“您好。”
那頭咦了一聲：“你哪位，這不是我兒子的手機嗎？”
“呃！”
領悟到對方的身份，許昀愣愣地眨了下眼，反應過來以後立馬禮貌地問好。
“伯父好。”
“你是？”
“我是阿遠的朋友，暫時借住在您家，不好意思今天才跟您打招呼……”
“喔是你啊。” 那邊意味深長地應了一聲，語氣暗含笑意，“你叫許昀，對不對？”
“伯父您怎麽知道？”
“當然是堯遠告訴我的啊，這小子從小就跟我親，身邊大小事情都要告訴我這個爸。”
真的嗎？
許昀停了停，有點無法想象依賴父親的李堯遠是什麽樣子。
“今天早上的事情不用說，一定是他把電話轉接到座機上，辛苦你了。昨晚他又熬夜了吧？”
知子莫若父，李爸一猜一個準。
許昀吞吞吐吐：“好像，好像是吧。”
“因為跟朋友喝酒？”
“唔……”
“這小子多大的人了還是整天只知道瘋玩，小許你要多替我管教管教他。蘭姐經常跟我誇你，說你是個懂事又持家的好孩子。”
要是對方知道此刻李堯遠就躺在自己床上，恐怕絕對不會這麽說。回憶起昨晚的那些畫面，許昀臉頰發燙，在長輩面前只有又羞又愧的份。
“好，好的。等他醒了我讓他給您回電話。”
“不用了，你告訴他一聲，就說我下個月會回來。”
還真是爽快，說完要緊事就收了線。
回房間見 Alpha 還睡得很熟，許昀也沒好意思叫醒他，一個人出去溜狗外加打掃衛生。沒想到再回來人已經不見了，客廳的鞋也少了一雙。
不是說這段時間 Alpha 會很依賴另一半嗎？
應該是因為自己是 Beta 的緣故吧，所以李堯遠其實無所謂，并沒有太多易感期的典型症狀。
秦芝蘭晨練完回來時許昀正坐在沙發上發呆，她過去問：“小許？”
他回過神來擡起頭，兩雙手在一起無意識地搓了搓，然後抱歉地笑了一下：“秦阿姨。”
“不舒服？”
“沒有啊。”
“那我看你怎麽有點恍惚的樣子。”
“剛好在想工作上的事……”
以為他是加班太累了，秦芝蘭就勸他注意休息：“你是作為堯遠的朋友在這裏借住，又不是真的來做家政的，別太勉強自己了。放心吧，堯遠肯定沒拿你當外人。”
人家會這樣說當然是出于一片好心，許昀卻很有外人的自覺，不會當真在這裏坦然地白吃白住。
一整天 Alpha 連短信都沒發一條，很晚才開車回到家。
電視裏在放晚間家庭劇，許昀在沙發上蜷縮着，雙手抱膝，腦袋往下輕輕點着。
這樣的畫面其實在李堯遠的想象中出現過無數次了。關于家，關于溫馨，關于他曾熱烈喜歡過的某個 Beta。
原定今晚要跟朋友 high 個通宵的，到酒吧卻怎麽也提不起興趣。明知道某人根本就不在意昨晚的事，還是歸心似箭，很想要見到這個自己一再标記、心卻從不屬于自己的人。
“唔…… 你回來了？”
聽見腳步聲許昀醒過來揉了揉眼睛，李堯遠即刻收起溫柔，轉開臉厭倦地說：“困了就去睡，不要在客廳浪費電。”
許昀有點反應不過來，愣完才喔了一聲：“我在等你。”
沒料到會聽到這樣四個字，Alpha 故作冷漠的臉上出現一絲裂縫：“等我做什麽？”
“早上伯父打過電話來，你當時沒醒所以被我接了。他說他下個月要回來，讓我轉告你一聲。”
“就這事？”
“嗯。”
李堯遠失望地笑了一下，表情有點冷：“知道了。”
“對了，你吃晚飯了嗎？” 他要走的那刻許昀又想起來問，問完慢吞吞地站起來，姿态不太自然。
“有飯麽。”
“冰箱裏還有一個蔥油餅，用空氣炸鍋熱熱就可以吃。”
“知道了。”
李堯遠忽然想起有東西忘了拿，短暫離開。從車裏把袋子拿回來拎到客廳，看見許昀在廚房幫自己熱吃的，走路的背影一瘸一拐。
“腿怎麽搞的，昨晚拉傷了？”
“嗯？” 回頭看到 Alpha 英俊的五官和緊皺的眉，許昀不知怎麽臉有點發燒，匆忙擺了擺下巴，“沒，沒什麽……”
否認完才覺得自己沒必要，也許 Alpha 根本沒把昨晚當一回事，自己這樣反倒讓對方誤會自己很介意，不如學着從容一點。
把熱好的餅放到桌上，許昀說自己去睡了，李堯遠忽然叫住他：“等等，我有東西給你。”
看到對方拎過來的四個大購物袋，許昀的心劇烈地跳了一下。
“這是？”
“給你買的。” 李堯遠用跟平常沒兩樣的語氣列舉，“我看你什麽都缺，幹脆就試着買了幾樣。衣服，皮鞋，手表，領帶，你看你要不要。”
如果放到以前，許昀覺得自己應該會很感動吧，畢竟還從來沒人給他送過這麽多好東西。
可是發生完昨晚的事，又聯想到今晚 Alpha 有些距離感的模樣，再遲鈍的人也會明白這些東西的用意。
等價交換，自己也沒這麽值錢啊。
還沒想好應該怎麽推辭，李堯遠就把購物袋往他面前踢了踢，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小票都在裏面，你如果更想要錢就自己去退掉，我沒有異議。”
許昀感覺頭更沉了，喉嚨裏像堵着一塊東西，只能難看地擡了擡嘴角：“哪用得着，昨天晚上…… 我只是盡朋友的義務幫你而已，不用太放在心上，更不用送我這麽貴重的禮物。”
李堯遠擰起眉：“你什麽意思，不要？”
他笑得好無力，只能盡量快地回房間去。
“許昀？”
關上門才松了口氣。擺擺頭，想把那種難堪的想法趕走，可是怎麽趕它都還是在腦子裏打轉。
睡一晚就給那麽多錢，Alpha 為人還真是大方。許昀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臉，呆板的五官變得有些苦澀。
“你在擺什麽架子，專程買給你的東西看都不看一眼就走了。”
等 Alpha 追過來砸門，許昀隔着房門說：“把東西拿去送給別人吧，我不要。”
很少這麽直白拒絕別人的他嘴唇發抖，說完幹脆用耳機把耳朵塞起來，縮到椅子那邊坐下。
可外面的難聽話還是不斷傳進來。
“不要？你以為我閑得把東西拎來拎去。要不是看你整天穿得那麽寒酸，誰會花時間去搞那些，當你自己魅力很大？”
“我、我從來沒這麽以為。”
李堯遠氣急敗壞：“那最好。施舍你跟施舍乞丐沒兩樣！”
許昀被羞辱得漲紅了臉，鼓起勇氣喊了句：“算我不識好歹，總之不需要你的施舍。”
或許從借住到這裏開始，他們之前就是不對等的，而自己還傻傻地當成朋友間的相互幫忙。
幫忙…… 怎麽也不可能幫到床上去吧，現在鈔票說明了一切。
砰砰砰——！
李堯遠還在锲而不舍地捶門，門板都被他砸得直晃，一邊砸還一邊發洩道：“随便你要不要，窮得叮當響還在這裝樣！告訴你，現在我就拿去扔了讓別人撿，老子管它們值多少錢！”
本以為這樣說完許昀一定會因為心疼錢而退步，沒想到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許昀直接過來拉開門，雙眼殷紅地盯着李堯遠。
“你扔吧，你不扔我幫你扔。”
狠話誰不會放，何況那還不是自己的錢。許昀用力吸了一口氣，三步并作兩步地拎起那幾個購物袋，外套就沒穿就跑出門去。
李堯遠見鬼一樣瞪着他的背影，兩秒鐘後渾身猛地一震，徑直沖出去追上他。
“你還真扔啊！”
從後面一把将購物袋搶回來，嘩啦一下，東西全掉地上了。
有疊得整整齊齊的衣褲，也有裝在盒子裏的手表和卷得好好的領帶，總之一下子變得亂七八糟。
兩人站在大門口的馬路上對峙，許昀胸口劇烈起伏，咬緊牙關紅着眼回擊道：“不是你要扔的嗎？我是窮，但我沒有那麽貪錢，昨晚只是把你、把你當朋友才幫忙的，從來沒想過要什麽補償，你少…… 少自以為是！”
在這樣激動的情緒下，他居然沒有太結巴，流暢地說完了剛才那段話。
李堯遠氣得臉上青筋直跳：“我自以為是？你…… 我…… 我他媽賤得慌就想對你好行不行，不想你被同事瞧不起，想讓你至少看起來體面點行不行！這一下午逛商場腿都快走斷了，眼巴巴地提回來，你倒好。我告訴你許昀，以後誰再犯賤誰是傻 x！”
狠狠踢開地上那些東西，心裏的怒火卻半點沒有平息，反而越燒越旺。
許昀目瞪口呆地聽完，張着嘴傻傻的：“你…… 你是……”
原來是這樣的嗎？
李堯遠氣促不勻地盯了他，臉色鐵青，幾秒鐘後掉頭就走：“算我有病！”
“阿遠。”
許昀追上去：“阿遠？”
手剛摸到袖子，就被對方唰一下甩開：“我多自以為是啊，你離我遠點，少來挨我。”
剛才兩人吵架的聲音震天，旁邊的鄰居以及散步的行人好多都聽到了，紛紛好奇地往這裏張望。
許昀臉漲得通紅，跟在 Alpha 身後一步也不敢落下。Alpha 則表情陰沉地一再甩開，嘴裏還不停地放着各種狠話。
“阿遠……”
“別喊我，我做人自以為是！”
“對不起是我錯了，剛才我是誤會了你才……”
“他媽的我在你眼裏就那麽惡心是不是？！我是那種随便花錢找人過夜的是不是？好啊你現在說出心裏話了！”
“不是的，不是的啦，是我多想了…… 你小聲點，這裏到處都是鄰居……”
“就讓他們聽見啊，一起來朝我吐口水才稱你的心吧！”
“怎麽可能，當然不是這樣的，你別這樣講嘛……”
一個跟，一個甩，簡直還是六年前的老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