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腦在突然的沖擊中一片空白的史今才想起來，他剛剛跟藍語說過讓她收拾完自己的東西來一樓的三班找自己。他一面用眼神示意不知所措的全班人恢複正常，一邊抱着一絲的僥幸絕口不提剛剛。“你已經收拾好了？速度真快”
他露出他自己特有的笑容。然而這個笑容已經不會再讓藍語像接兵的時候輕松起來了。她繃着臉，就像是繃住的身體，幹巴巴的公式化回答：“是！”
于是史今顯得更加的尴尬。他剛剛落下去的汗隐隐有再翻上來的勢頭：“那個...我、我給你介紹一下班裏面的同志吧。我，史今，咱班的班長。那個，是咱班的班副，伍六一...”
另一旁打量着藍語，同時也緊繃着的伍六一并沒有錯過藍語打量他的視線。他能清晰的感覺到藍語視線在他肩章上的停留。也許是錯覺，她停頓了兩秒，擡臂行禮：“班副好！”
藍語的視線與伍六一重合，兩個人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敵意。
“還有那個，是...”
史今徒勞無功的粉飾太平被伍六一輕易的打破。伍六一從來不是一個說人壞話然後就躲一邊的人。
“你剛剛聽到了吧！”伍六一大步走到藍語面前，将近十厘米的身高差使得伍六一輕易的就做出來一副壓迫藍語的景象。“我不是那種背後說人的家夥。你要是沒聽清，我再跟你說一遍！”
“我聽清了。”于是藍語自顧自的放下行禮的手。相比起公式化的‘是’‘報告’而言，語氣難得的輕柔，但依舊字字清晰。她對視着伍六一，一字一頓的說：“我藍語，從不拖後腿，無論是三班的後腿，還是七連的後腿，永遠都不可能是我藍語！”
她眼裏冒着火光。這與伍六一心中不多的女人形象相去甚遠，也使得他短暫的愣了愣。但是藍語的豪言壯語并沒有讓他産生什麽信心或是其他的想法，他只是做出了一副不屑的表情。
“話誰不會說...”
“越野、射擊、格鬥，你挑！”
藍語再次打斷伍六一的話，這時的她顯得格外的自信與好鬥，眼裏幾乎是閃着光的。然而與這邊電光火石的氣氛不同的，三班的其他戰士如同忘了活動一般呆滞的，甚至是呆傻的看着那邊幾乎快打起來的兩個人。甘小寧吶吶自語：“她敢跟伍班副叫板，不想活啦。”
伍班副，伍六一，五公裏武裝越野跑了有五千公裏拿到個全師第一，為此難得的轉成了士官。有他在的越野沒人敢稱第一，每一次的越野已經幾乎成了他自己跟自己玩，反正沒人追得上他。
“好！要比就...”
“你們倆有完沒完！！”眼瞅着事态要升級，被無視許久的史今急了，一句話打斷的伍六一的應戰。伍六一今天可能注定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溫和的人一貫的發起火來更加可怕，即使不是發火，伍六一也從來不會反抗與他共同進退相處多年的老班長。然而這個數年從不生氣的老班長真的生了氣，指着鼻子罵他：“新同志剛來，你就不能好好歡迎歡迎！比賽？有什麽好比的！以後機會多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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罵完了伍六一，史今轉向藍語。剛剛還張牙舞爪的藍語頓時立正乖乖的。要說看眼色，她反應倒是比伍六一快了很多。憤怒的史今依然還記着要給女兵留面子，他只是看了一眼藍語：“藍語，你跟我出來！”
藍語灰鼻子灰臉的跟着史今從三班通向樓外的門走了出去。出門前恰巧跟伍六一目光接觸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剛剛還相互敵視的兩個人都從對方的目光中發現了一絲戚戚然。
老實人招惹不得啊招惹不得...
屬于七連的地方不算大。這不算大的地方包括了一點草地，一點空地和一個二層樓。史今帶着藍語到七連院中，院中居然還有一套的石桌石凳。史今坐下，而藍語搖搖頭，安安生生的站着。
“你坐吧”史今又變回了原來的史今——他本不是什麽喜好發火的人。
藍語又搖了搖頭。相比起剛才她現在簡直乖巧的可人了。“我犯了錯，班長你就讓我站着吧。”
如此幹脆勇于承認錯誤，史今樂了“你說說，你犯什麽錯了？”
“跟班副頂嘴，破壞班裏團結的氣氛”她再次幹脆利落。态度大方磊落，一點不像是犯錯的人。
這樣的态度到讓史今有點困惑了：“你自己知道錯誤，怎麽還犯？”
這次藍語嘆了口氣。“要不然還能怎麽辦呢？”她倒有點老氣橫秋了。“半茬的調進七連這種連隊，本來就不容易被連裏接受了。萬一要還是一個沒什麽能耐的女的，等這陣新鮮勁過去了，我也就該被丢一邊了——說句老實話吧，你們就是看不起女的。”
史今哽了哽，作為老實人他還真沒辦法斬釘截鐵的說不是。
“要是個男兵調進來，你們怎麽說也會先觀察觀察，再下定論。但是女兵？”藍語萬分無奈的笑了笑“你們早在我來前就沒覺得我是個戰鬥人員，是不是？我還什麽都沒幹呢，就已經覺得我會拖後腿了。”
這委屈的語氣讓史今覺得更抱歉了。他絞盡腦汁的想想出點什麽安慰安慰她，但是發覺她還真的啥都沒說錯。
“藍語啊...你坐”史今指指自己對面的凳子，然後實心實意的自我檢讨。相比起怪罪他人，史今更擅長于怪到自我上。“這是我作為班長的沒有做到位。我可以向你保證，伍班副絕對是沒有壞心眼的，你以後跟他相處多了就知道了...咱們連這麽多年，也是第一次有女兵，有很多的不足。我也是第一次帶女兵，有很多事情，不知道怎麽辦...”
藍語坐在凳子上，點點頭又搖搖頭。她沉默了一會，這一會長的讓史今有些不安。然後她開了口，是那種讓人無法懷疑的誠懇态度“你做的很多了，班長。我非常，非常的謝謝你。”
“我我我...我也沒幹啥啊...”史今有些驚愕，而後匆匆的擺手。這種鄭重的道謝态度是他沒有想到的。他覺得是藍語誤會了什麽。
藍語知道他是怎麽想的，但是她并不是太習慣于長篇大論的家夥。剛剛的一流長話已經耗費了她不少的精力。她最後只是笑了笑，言簡意赅的點了點：“如果不是那個班長主動去要，一個女兵根本不可能分到某個班裏吧？”
藍語很清楚，如果不能進入某個班，那麽她就沒有同班的戰友，就沒有一個随時關心她的班長，也就更難以融入一個班級、甚至一個連隊。但是作為照顧她的代價，班長将會面對全班戰鬥力下降的威脅——全班戰士的一切，這會直接的影響到一個班長在部隊的去留。說清楚點，那麽就是史今再用自己的前途去幫助一個與他并無關系的兵更好更快的融入一個連隊。這種傻事，一般也只有三班長幹的出來。
王團長的恩，是識人知人并且敢于大膽啓用的恩情。史今班長的恩，是以前途為代價默默幫助不求回報的恩情。
這兩個恩情，藍語都領了。
“這種事情我保證絕對不會再發生。班長。”藍語一字一頓。這種語氣沒人會懷疑她只是說說而已。
史今面對藍語，有些無措。這種突然讓別人發現了自己的好意使得他有一點的羞澀。“你把我想象的太好了...我沒你想象的那麽好。”
作者有話要說： 剛更完另一個小說就滾過來更這個了TAT好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