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現在連辦有兩個人了,盛怒的高城跟盛怒的藍語。白幹事早就風緊扯呼,反正他已經把許三多送到了七連,下面怎麽着也不關他的事了。

高城發着明火,藍語生着悶氣。高城一看藍語就讓她坐到他邊上:“這個兵,咱們不能要。”

藍語當然沒意見。但是還沒給她發表意見的機會,史今打報告進來了,脫帽立正跟個挨訓的小孩,嘴裏就翻來覆去的車轱辘話:“連長,你再考慮一下...”

高城直接就炸了,從椅子上蹦起來:“不要!沒考慮就不要,考慮過了更加不要!轉了個大半年,他胡漢三倒又殺回來了!我不管他跟團長是什麽關系,言而總之,鋼七連的門對這個兵,永遠是關着的!戰鬥力不是憑個人好惡決定的,我現在就出去跟那個兵說,我讓他哪來的回哪兒去,鋼七連容不下舉手投降的兵!”

史今氣虛,然而即使氣虛他依然竭力攔住了高城:“那團長...”

“團長怎麽地?”高城回過頭瞪着史今,聲音跟爆炸一樣:“團長沒發言權!”

藍語即使一肚子火,依然不忍心的看着史今被吓得一抖。要是往常她早上去和稀泥了,偏偏今天她就是氣着了,幹脆扭頭看窗,圖個清淨。

高城就是看不起許三多。但是藍語對于許三多的感覺還是很複雜的,她不否認許三多是個好胚子,她見過許三多一個人修的那條路。見過了那條路,就沒有人能說他是個毫無可取的孬兵——但是藍語依舊不喜歡許三多,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指導員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了,開始調節氣氛:“老高啊,你怎麽這麽反感這個兵啊?”

高城憤憤的坐回座位:“因為我記憶猶新...接兵那天,他、他能被自家的坦克吓得這個...”他想做出一個示範,試圖了一下就果斷的放棄了:“這動作我做不出來,舉手投降!”

眼看着高城這邊說不通了,指導員開始詢問藍語:“藍語,你是怎麽想的?”

這火果然還是得燒上來。藍語看着史今,史今的表情很清晰的表達了他的想法。他想要許三多。

藍語憋着氣,她憋着氣卻還不願意在連長面前對着史今幹,最後只好幹脆照實說:“我不讨厭他。他就是新兵,新兵不懂犯錯很正常。”她也不管高城狠狠的瞪着她,對着史今說:“我知道他一個人在五班修了一條路的事,這事不是一般的兵能做成的,他有他的可取之處——但是他不是咱七連兵的苗子,咱七連的兵是有血性的,咱七連好鬥!你看看他,連擡頭看別人眼睛都做不到,這樣的兵來七連幹嘛?他就不合适!班長,我知道你是擔心他,但是你确定來七連對他就好嗎?他融不進來的!”

這話說到高城心裏的:“對!就是這個意思!随便他去哪,他不可能在鋼七連呆着!”

眼看結論即将定下,史今急了:“藍語你...你是個女兵你都能融進來,為什麽你就确定許三多融不進來?”

這話帶着刺直接戳到藍語的底線,這條底線七連人人清楚。史今這話一脫口而出就知道壞了,他本身沒這個意思,但是這話偏偏就是這個意思。指導員愣了,高城愣了,藍語本人也愣了。然後就一秒鐘藍語一直壓着的火‘轟’的爆炸,她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吼:“史今你憑什麽把他跟我比?!我他|媽體能、射擊、軍事哪一點不比他強?!咱七連認人是分男女的嗎?我為了融到七連裏我做了什麽你這個班長不知道?!!”她氣的團團轉,指着史今的鼻子大罵:“你他|媽就為一個許三多...你混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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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今滿臉的愧疚說不出來。藍語是他在七連僅次于伍六一的朋友,他本來也最不應該傷她。

原本還一肚子火的高城都不得不熄了火去安撫藍語。藍語來到七連這麽久,高城還是第一次見到她發火——這姑娘發起火來真的挺可怕的,兩個眼睛都能瞪穿人。

藍語來到七連這麽久,對着男兵一般都安安靜靜很少說話,一年來也就三班的人裏能跟她熟。一年多,跟藍語說話多的就倆人,伍六一跟史今。偏她跟伍六一算是競争對手惺惺相惜的關系,那麽能像朋友一樣說話的,對藍語而言就史今一個。她跟着史今從零學習偵察科目,從零學習如何做一個裝甲步兵。她尊敬史今,就如同一個前輩,一個學習的目标。即使她提了幹,卻依然一口一個班長,像今天這樣直接的指名道姓,還是第一次。

指導員是清楚這些的。眼看着以往最要好的兩個人就要鬧掰了,他趕緊想辦法挽回:“好了好了,這事我做主,就把他安排在你們班...”

藍語真是不管不顧了,也不考慮指導員是她的上級,直接開口打斷:“不行!這事我不同意...班長今年是考察期,那個兵非得毀了班長!”

指導員好脾氣,被打斷了也不生氣,她這話一出,指導員就笑了。藍語說是生氣,話裏話外的還是在為史今考慮。看來這兩個人要鬧掰,也是不容易的事。但到底指導工作還是得做,指導員只好語重心長:“藍語啊,你也是三班長帶出來的兵。你就算不相信那個兵,你也應該相信三班長的能力吧?”話畢,也不再多說了,扭頭對着史今:“這事就這樣,去吧,三班長。”

史今帶帽,跟指導員領命敬禮。當他扭過頭對着藍語高城的時候,發覺藍語對着他瞪着眼睛。他擡臂...擡不起來,猶豫了一下,直接轉身奪門而出。

史今一出門藍語就洩了氣,坐回到了椅子上。她人生中難得耍了次橫,結果居然沒有任何用處,頓時滿腔的憤怒都化作了疲憊跟委屈。指導員看着她不得不上來勸慰:“藍語,你看看你,一個姑娘脾氣怎麽也這麽大,跟老高似的...”

被殃及池魚的高城所有的火氣早就被藍語攪的一幹二淨了,這個時候還能語氣平和的應話:“我、我、我怎麽啦?主要是這三班長跟着了魔似的,誰都攔不住!”他說完,才想起來身邊有個被打擊到消沉的對象,于是低着頭湊到藍語邊上,觀察她的神情:“還生氣吶?”

藍語不吭聲。要不是屋裏有兩個領導,她說不定早被氣哭了。現在硬挺着,憋屈的很。

像是為了慶幸終于有人跟他一樣一肚子的氣,高城摸了摸口袋,塞了玩意到藍語嘴裏。藍語嚼了一口,才發覺是非常熟悉的大白兔奶糖的味道。于是她邊嚼着大白兔的奶糖,還一邊被高城當成小狗一樣摸腦袋:“行了,別生氣了。三班長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生這混蛋氣幹啥玩意?”

其實還是在生氣。指導員倒看着樂了:“沒想到我還有一天能看到高城你小子讓別人別生氣...真是...”

真是什麽呢?藍語不管這些,藍語嚼着奶糖,盡量嚼出一股沒心沒肺的姿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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