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再說許三多。他跑到單杠邊,擡頭看着那副單杠,單杠之上還有一個藍色的天空,那真是個遙不可及的目标,連周圍的人聲都要遠了。其實高城說得對,這就是刀山火海,對許三多是,對史今,實際上也是。
三班的人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一整副拉拉隊的架勢。打頭的就白鐵軍,沖着許三多就大喊:“你整夠五十個,這個月的膠鞋我給你刷啊!”
甘小寧想的遠:“三多!好好整啊!一會兒我背你回去!”
許三多起跳。烏拉拉的三班一群就沖過去了,嘴裏是部隊裏亂七八糟的鼓勁號子:“許三多,往前沖,班長給你立大功!”
藍語逗笑了,這亂七八糟的什麽玩意兒。
但是許三多雖然起跳了,但是他挂在單杠上挺了一下,幹脆連撐都沒撐上去。高城正喝着水呢,活活地被一口水嗆了一下。幾乎全連的兵都在看着,許三多風雞般挂在單杠上,即使是他也沒臉下來。
許三多對史今說:“班長!我再來一次吧?”
史今幹脆利落:“不行!”
于是許三多委委屈屈手腳并用的爬了上去。姿勢實在太慘烈,樣子實在太難看,高城他幹脆地要回宿舍,“我不想看了啊,不是,他平時能做二十七個我信啊,就這時間地點啊,這心裏啊,這問題啊。”
史今還死硬的攔着他,并替許三多數着:“一...二...”
高城無奈:“你整這麽大動靜...行行行,好了好了!我給你們班一個鼓勵獎,行了吧啊?”
一直當壁花的藍語給了高城第二對白眼:“三班要的就不是這個。”
一邊被史今攔着,另一邊還收着白眼,高城直接給了史今屁股一腳:“就算他環了五十個又怎麽地?”他故意要殺殺史今的銳氣:“伍班副!你平時紀錄多少?”
伍六一正呆呆看着單杠上環動的許三多,聽人跟他說話,一個激靈,做出一副不介意的樣子:“這都不玩的玩意了,誰還能記得住...兩百吧?”
藍語聽見笑了笑。伍六一其實并不是他表現出來的那麽不介意。
高城杵了杵數數的史今,指着在單杠上環動的許三多:“聽見了吧?兩百。哎,你再看...哎呀,這起點啊,這是高度啊!行我洗洗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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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城轉身走了,史今不好再攔。藍語就沒想着攔,她看着許三多,看得出他已經找着了重心,讓這種圓周運動成了一件并不太耗體力的事情。她隐隐的覺得,至少五十個是沒問題了。
三班還在努力的給他加油,藍語數到最後都有點懵了,她問了問身邊的伍六一:“這多少了?”
伍六一一直都在數着:“一百二十三了”
一百多...藍語也跟伍六一為腹部繞較過勁,她最高紀錄也就九十七。想到這兒她立馬匆匆的扭身往醫務室跑。
醫務室的醫生是真認識她了,調侃:“小藍啊,你該不會又是哪受傷了吧?”
藍語沒時間侃大山,趕緊的說:“劉醫生,給份葡萄糖跟鹽水的吊瓶,我們連一個兵一會可能得用!”
醫生懵懵的:“脫水了啊?”
“拼腹部繞呢!我過來的時候都一百二十多了,估計一下來就得吐,先讓我拿回去備用一下!”
醫生跟見了鬼似的,畢竟全團不完全統計的腹部繞平均成績就五十多個。她一邊領着藍語去拿吊瓶一邊說:“你們七連太沒有人性了!這麽沒有科學常識的瞎幹會傷到身體的...小藍你好歹也是正經大學出來的大學生,怎麽也不跟着勸勸?!”
劉醫生那裏都好,就是一遇到這種問題就要爆發,上次她手被砸傷就已經觸過一次她的黴頭了。到底也是為病人着想,藍語只好裝孫子一樣的聽着,拿上吊瓶又搜了一盒暈車藥,飛一般的往回跑。
她跑回去的時候七連的內務已經徹底亂套,所有人看見她都一副救世主的表情,一開始沒擠進人群的甘小寧白鐵軍看見她直接拉着扯着就往三班宿舍跑:“藍語藍語你趕緊去看看!!那小子做了三三三個整個人都倒啦!!”
藍語費勁巴拉的擠進去,看見許三多的一瞬間整個人都要炸了:“你們也沒人攔攔?!啊?!!已經脫水了!脫水是會死人的你們知道不知道?!!”
直接在炮火最前方的史今整個人都被吓到了:“許三多他沒事吧?!”
藍語現在是明白了一般醫院裏的醫生故意把病情往嚴重說是什麽心情了。她皺着眉頭詢問許三多:“想吐嗎?吐過了嗎?!你還能看見我吧?”
許三多點點頭又搖搖頭,蹦起來就往外沖。一群人趕緊跟上去,扶着搖搖晃晃的許三多往廁吐去。
許三多搖搖晃晃的,在洗漱間門口終于抓到了一個支點。是成才。成才用一種厭倦加猶豫的神情看他,但終于扶住。
成才:“許三多,你到底圖個啥啊?你覺得自己值嗎?!”
史今一把拉開成才:“你閃開!!”
藍語沒有擠進去,只跟在後面。她也沒有理會就跟在旁邊錄像的指導員,看着成才皺了皺眉,語氣一點都不客氣:“成才你太幼稚了。”
說完,也不顧對方的反應,趕緊的擠了進去:“你們讓他吐!必須讓他吐幹淨了我才能給他吊針...再這樣一趟一趟的不行!”
史今心疼的給許三多拍背呼啦,眉頭都皺到一起去了:“總不能讓他硬吐吧?”
藍語擠開甘小寧,對着許三多的內關穴直接掐過去。半響許三多不吐了,藍語趕緊招呼着人:“快點快點,扶回去!回去回去!”
半路殺出個伍六一,叉腿在過道上,攔着所有人:“你們老這麽扶着他,下星期也還是一根面條!”
史今:“你說怎麽辦?”
“別扶!自己走!爬也是自己爬!許三多,站直!”
藍語真的要生氣了:“伍六一人類的身體是有極限的!在到達一個極限以後就沒有所謂意志力的事兒了!你不要唯心主義!”
伍六一沒理藍語,對着許三多:“士兵許三多!立正!”
許三多開始動,從幾個人臂彎裏掙出來,但他不可能站直,于是去抓旁邊人,被伍六一瞪着,所有人都躲着他,有人在笑,有人笑不出來。只有藍語趕緊的上去接許三多,被對方的體重一壓直接給壓倒了。藍語一邊還要防止許三多摔傷哪,怒火蹭蹭的:“立正個屁!是你做過三三三還是誰做過三三三?!別瞎指揮!我是醫生聽我的!趕緊扶起來!!”
一群人被罵得顏面無存,呼啦啦的擡着許三多回到三班宿舍。藍語收拾着東西給許三多收拾傷口——他的手磨破了皮,在被子上一掌一個血手印,看的慘不忍睹。
藍語一邊包紮一邊罵人:“你們就會欺負人家老實孩子!還非得讓好好一個人倒單杠上邊啊?!知不知道什麽叫極限?知不知道什麽叫脫水?知不知道什麽叫突發性心髒梗塞?...史今!”
史今的臉上又是滿臉的悲傷跟愧疚,只是這一次對的是許三多。藍語沒好氣的說:“吊瓶打上了,你們把背包帶拿出來,把他捆上!還有,史今你得注意他的手,別亂動碰到了針頭,快打完的時候叫我。”
史今不停的點頭。藍語知道他會上心的,因為他那永遠都能攬到自己身上的內疚。
藍語收拾完東西走出去。對着空蕩蕩的走廊心裏一松,也深深地松了口氣。
她知道,從此許三多就在七連立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