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弟弟

【7】

他那句話說的并不太真切,旁邊顧着看手機的兩人沒在意。聽到的人也不知作何反應,只微微笑一下表示自己聽見了,過後便自然地執起筷子埋頭吃飯。

午飯過後,幾人分散活動。時嶼和章檸在附近的商場逛了大半天,走了一天的路,回到酒店的時候腿都是軟的。

晚上六點,有人在海邊求婚,五彩的煙花一朵朵綻開在空中,照亮沉寂的夜空。

已經洗完澡,時嶼和章檸百無聊賴地坐在房間沙發上,電視播放着最近很火的一個音樂綜藝,女星柔美的樂聲淺淺融入夜色,令人頓感心情舒适,全身得到放松。

抓着這個時機,憋了一天的人終于開始炮轟式發問。

“盛峋是怎麽回事兒啊?”章檸臉上敷着面膜,不能完全張開嘴巴說話,聲音像含在嘴裏一樣,“我感覺你和他關系很不一般噢。”

時嶼知道她一定會問,是非常值得信任的朋友,便沒想隐瞞,把兩人從認識到現在這個關系程度的全過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章檸聽完沉默了一會兒,低嘶一聲,“所以......你和盛峋到現在也才認識不久,關系談不上熟......”

頓了頓,“那為什麽對你這麽特別?”

時嶼啊了一聲,尾音輕輕上揚,“也沒有吧,可能單純因為我是時凜的姐姐?”

“你這理由太扯了。”無情駁回。

“那可能是......他之前得罪過我?”時嶼覺得這個說法比較合理,自己也點了點頭,“不是跟你說了嗎,我和他第一次見是在大馬路上,他還以為我是流氓,防我跟防賊似的。”

章檸也想不清楚。

這個說法聽着合理,但細想起來,好像又不是那麽有理。

得罪了道個歉就完了,再不濟,來家裏拜年的時候做做表面功夫得了,怎麽也不至于到現在這樣啊......

Advertisement

“還有一種可能。”在對話陷入僵局時,章檸嘆了口氣,緩緩道,“他有可能是為了某個人,必須和你打好關系。你是他的敲門磚,得罪了損人損己的那種!!”

時嶼把飲料飲盡,被酒精度數擾了神智,此刻比任何時候都要放松,安靜地看着窗外的煙花,讷讷地,“聽不懂。”

“不懂嗎?那我說明白點。”章檸一臉壞笑,歪頭看向臉上醉的醺紅的人,“他不會喜歡你弟吧?因為你也算家長,想要保證關系,所以一定不能得罪你啊!”

“............”不至于不至于。

盛峋不知道,但時凜,百分之一千,如假包換的鋼鐵大直男,純爺們兒,喜歡純欲美女!

怎麽解釋都不對,兩個人的對話越來越少。章檸眼皮耷拉地跟釣魚似的,時嶼便把人勸去睡了。

回到房間後,時嶼打開手機,見微信有兩個小紅點。

來自今天中午時才加上的人,來自兩個小時前。

盛峋:【打游戲嗎?】

盛峋:【晚安】

最新一條信息是五分鐘前發來的,應該是想約她打游戲,時嶼沒回複,以為她去睡覺了才發的。

時嶼:【剛才沒看到,抱歉】

盛峋:【沒事】

盛峋:【姐,有個事想問問你】

看到這個稱謂,時嶼眼皮一跳。往常不是叫“時嶼姐”就是“嶼姐”。

今天怎麽只剩一個“姐”了?

時嶼:【你說】

收到回複,對面發來幾張聊天記錄截圖。頭像很熟悉,語氣很熟悉。

一整屏的白色信息,他基本不回複。

大概意思是,時凜整個五一假期都悶在學校裏,沒人陪打游戲,沒人一起出去浪,最好的哥們兒竟然在海城度假,因而心裏非常不平衡,腆着臉皮向他索要今年的生日禮物。

時嶼:......

是親弟弟沒錯,丢人丢到家了。

打字太麻煩,時嶼直接發了一條語音過去。

“我會說他的,以後他再提這種無理要求,你直接拒絕就好了。哪有人主動找別人要生日禮物的!”

于此同時傳進來一條信息。

盛峋:【你一般送他什麽禮物】

“打錢。”她老實巴交。

盛峋:?

坐在房間裏的人,放着屏幕上的觀衆不管,低頭在手機上輸入。

聽語氣,時嶼壓根不想幫自己出主意,反而不斷阻攔。

盛峋:【他之前送過我,怎麽也得回一次。】

“這樣......”

“買電子設備吧,或者鍵盤鼠标什麽的。他喜歡玩游戲,裝備可以給他升級一下。”

既然一定要買,那時嶼便只好給出符合事實的建議。

盛峋隔了很久才回複一個:【好】

就發了一個字便沒有下文。時嶼抱着手機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動靜。

去洗手間洗漱完出來,仍然杳無音訊。

一個好就沒了?還以為他會問地再仔細一點,比如他最鐘意哪個牌子的外設?或者有沒有常買的店之類的。

聊天忽的中止,莫名感覺心裏空了一下,像有什麽物件抽離,卻難以言述。

煙火秀十二點才結束。

伴着天外陣陣轟隆,躺在床上不太踏實地睡去。

夢裏回到讀的第一所高中。記憶在老舊街巷抽處猛地頓住,卻步不前。

打罵,隐忍的低泣。布滿青苔的舊牆灰,一滴滴鮮紅的血。

淩晨五點,時嶼猛地睜開眼。劫後餘生般喘着氣,理順氣息節律。

窗簾沒有完全拉嚴實,中間的縫隙透進外面的光線。天未亮,海鷗時不時拂過半空和海面。美景在前,時嶼卻沒心思沉浸其中。

睡意全無,她起身洗漱,換好衣服,輕手輕腳離開房間,乘電梯回到一層的海邊。

到現在,她還是沒辦法直接回憶那年的陰影。有意回避,卻總在夢境中浮現,每次出現,都像惡鬼纏身一樣逼得她不敢用力呼吸。

最後她逃了,卻不知道他過的怎麽樣。

如果眼見初升的太陽,看到的到底是天光大亮,還是惡魔降臨。

...

章檸一早起來發現時嶼不見了,微信不回電話不接,在一樓自助餐廳被盛峋和薛豪碰上,緊張又無措。

他們兩人中午就要回醫院,打算最後享受會兒彌足珍貴的假期,一聽這消息,立刻放下餐具去找人。

盛峋沒讓薛豪一起,讓他陪章檸休息,獨身一人走到外面打電話。

沙灘外此時還沒什麽人,盛峋走到昨天的小涼亭處,下意識先看向不遠處的海域。

這樣揣測很不好,但早上一言不發地消失,實在不能讓人往樂觀的方向想。

視線挪回來,仔細辨認沙灘上所有人的臉,沒見到人。

正要找酒店管理人員,很無意地一個偏頭,看到灌木叢的盡頭,溫泉區的拐角處,有個身形比較瘦的人慢慢站起來。微微轉過來的側臉,一眼認出是她。

可能因為缺氧,她站起來後在原地踉跄一下,沒注意,噔一下撞到旁邊的燈柱。

盛峋:......

擡步快速走過去,虛扶住将倒不倒的人。

“盛峋?你怎麽在......”她邊說邊揉着額頭,疼的崩不住表情。

“章檸說你不見了。”言簡意赅,語氣嚴肅,什麽禮貌乖巧煙消雲散。

“我剛剛才看到信息。”七十多條微信炸進來,她開了勿擾完全不知道。

有時候也想改掉她這個手機常年勿擾的習慣,一鎖屏就失聯,滿世界找都找不着人。

可是,她聽到消息提示聲就會莫名地煩躁,一時半會兒還改不來。

“抱歉啊,耽誤你們時間了。”她手還輕輕戳着額頭,已經可以感覺到鼓起來的包塊。

“沒事,走吧。”他聲淡,話沒說完人就轉身。

因為身量比她高了不少,剛才看了眼她的傷口。淤青腫脹,還擦破皮。

也不知道現在還有什麽人能撞路燈撞破頭的了。

得知時嶼沒事兒,章檸再次擅作主張把薛豪帶走了。又是一次刻意的制造獨處機會,時嶼覺得很不妥。

但囿于盛峋沒說什麽,她便暫時打消找借口溜走的念頭,跟他上樓,無意識地跟到他房間。

停在他房門口,時嶼猛地停下腳步,蹙着眉,遲遲不往前走。

怎麽就到他房門口了!?

進他房間做什麽,就算是朋友的姐姐,也不至于這樣啊!

“沒什麽事的話,我先回去了。”剛才就當是被撞懵了,趕緊找個借口溜了算了。

“上藥。”人走進了房間,一牆之隔,聲音很模糊地傳出來,時嶼沒聽清。

“你說什麽?”

他走出來,手裏多了一個淺藍色的小藥箱。瞥了眼門口的人,目光上移到她額頭的腫包,一點點消耗掉他的耐心。

“你額頭破了,不想留疤感染的話,盡快清創處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