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天清晨,沈昭從睡夢中醒來,她睜開眼睛看着頭頂陌生的環境,愣了好大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現在已經住進了宋泠的家裏。

頭有些暈沉沉的,沈昭坐起來,發現枕頭上鋪了一塊毛巾,她記得這塊毛巾是挂在桌上的,還有空調,她昨天晚上好像也沒有開空調。

她愣了愣,直覺告訴她,宋泠昨晚進來過。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又擡眼看向門口,微微懊惱,應該把門鎖上的,都怪昨晚實在太累了,連基本防備都忘記了。

下床換好衣服,洗漱完,開門出去。

對面的門緊閉,她愣了愣,剛要下樓手機忽然響起鈴聲,她低頭看了眼,是個陌生的號碼。

躊躇片刻後接通,“喂。”

“沈小姐早,我是紀明舒,您起來了嗎?我現在過去送您去醫院。”電話裏傳來溫潤的聲音,是紀明舒。

沈昭反應過來,忙道:“好,我已經起來了。”她頓了下,眸光瞥見對面緊閉的房門,又問:“宋泠去公司了嗎?”

紀明舒說:“是的,老板一大早就去公司了。”末了,她又添了一句,“沈小姐找老板有事嗎?您有任何需求也可以和我說,或者我去給老板傳達,也是可以的。”

紀明舒的确很細心,每一件事都做到無懈可擊,讓人挑不出一絲錯來。

沈昭态度緩和,她溫聲說:“沒有事,我就問一下,謝謝你明舒。”

紀明舒一邊開着車,嘴角輕彎了下,說:“沈小姐客氣了。”

挂斷電話,沈昭下樓,走到廚房,發現冰箱上貼了一張便利貼,字跡娟秀。

她揭下來,上面寫着:“廚房保溫櫃裏有早飯,記得吃。”

沈昭垂着睫毛,愣了愣,她走到另一邊,抽開底下的保溫櫃,裏面放着雞蛋,和一大碗青菜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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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清淡。

吃完早飯,門鈴聲響起。

沈昭去開門,紀明舒站在門口。

“早,沈小姐。”紀明舒抿唇,和她打招呼。

沈昭也輕彎唇角,“早。”

“早上給您打電話的號碼,就是我的手機號碼,沈小姐可以存一下,現在我是沈小姐的司機兼助理,您有什麽事都可以跟我說。”

沈昭輕點了下頭,“好,謝謝你。”

紀明舒彎了下唇角,兩人出門,往醫院去。

沈昭到醫院後,醫生通知,沈父清晨醒過來了。她心裏驚喜,連忙沖到病房裏,發現沈父躺在床上,他聽見聲音,睜開眼睛看了看她,眼中有微微的濕潤。

臉上還挂着氧氣罩,說不了話。

可是能看見父親睜開眼睛,沈昭已經很激動了,她欣喜地又哭又笑喊道:“爸……”

沈父能夠聽見沈昭的聲音,只是說不了話,他望着床邊探身的女兒,有眼淚從眼眶處流淌下來,他想說些什麽,只是開不了口。

沈昭明白,她咧開嘴角笑,手指輕輕擦拭他眼尾的眼淚,輕聲說:“爸,你不要擔心,一定會好的,你一定會好好的……”

紀明舒站在門外面,她瞥眼看向床邊的兩人,心裏微微有些動容,她輕擡手抹了抹眼尾,随後轉身離開。

手機響起鈴聲,她瞥了眼來電,随後接通,“你好,我是紀明舒。”

半分鐘後,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麽,走向電梯口的紀明舒忽然停住腳,她愣了愣,皺眉問:“已經确定了嗎?沒有餘地了?”

那頭又說了兩句,紀明舒垂着長眸,淡聲說:“好,我知道了。”

外面天陰沉,昨日下的雨地還潮濕地沒有幹,映出一小個一小個的水窪。紀明舒開着車離開醫院,往公司去。

宋氏集團辦公頂樓,宋泠剛開完早上的會議,正好瞥見從電梯裏出來的紀明舒。

宋泠手裏拿着文件,一邊走一邊問:“送她去醫院了嗎?”

紀明舒跟在她身後,點頭說:“嗯,沈先生已經醒過來了。”

宋泠眉梢揚了揚,“那就好。”

走了兩步,忽然又問:“配型的事情,怎麽樣了?”

紀明舒愣了愣,想起剛剛那個電話,她頓了下才說:“出現了問題……”

宋泠心裏咯噔了一下,忽然停住腳步回頭看她,她眯起長眸,微微不悅:“什麽問題?”

紀明舒說:“之前在血型庫裏找到的那個骨髓捐獻者,後來聯系之後,對方忽然又不願意了。”

宋泠眉頭擰得更深了,事态發展突然變化,骨髓配型是她答應的首要條件,如果沒有合适的配型,沈重華一定必死無疑。

宋泠覺得有些煩躁,她擡頭,問:“對方是什麽人?”

紀明舒猜出她的意圖,愣了一下,随即又說:“捐獻者的身份都是嚴格保密的,醫院不會透露,并且,”她輕頓,“醫院規定,如果捐獻者臨時反悔,也是可以的,不會有任何的責任。當事人,是不允許私自聯系捐贈者的。”

宋泠緊緊抿住唇,不語。

如果一開始就找不到配型者至多會遺憾,可最怕的就是這種,給了人希望又親手奪走,這比沒有希望更叫人絕望難過。

宋泠轉身朝辦公室走去,聲音淡漠:“再繼續盯着吧,血型庫那邊如果再有消息,一定立馬定下來。”

配型者可遇不可求,本就不是容易的事情。

沈重華病情很嚴重,連一般的适配者還會有風險,要确保萬無一失,就只能需要适配者相合度越高越好。

一時之間,宋泠忽然怕沈重華來不及。

醫院裏,這兩天沈父的恢複得很好,沈昭也重新燃起了希望。現在只等父親身體恢複好,有了骨髓适配者,進行手術,一切就會都好起來。

一連兩三天,沈昭每天都親手做了營養餐,早晚回到宋泠別墅,清晨天不亮就趕到醫院裏照顧。

因為有了奔頭,沈昭的狀态也變得好起來,對宋泠的态度也比前幾天要好多了。有時候早上兩人出門碰見,她還會主動和宋泠打招呼。

但是骨髓配型的事情依舊還是沒有着落。

周二傍晚五點鐘,宋泠處理完公司的事情就去了醫院看沈昭和沈父。

沈父已經能開口說話了,沈昭沒有和他說自己和宋泠的交易,只說是朋友,借了一筆錢,所以沈父對宋泠倒是很客氣。

晚上,沈父吃完晚飯,又和沈昭說了好一會兒話,醫生說現在還需要多休息,不能太耗費心神,所以沒過多久,醫生就不讓沈昭再待在病房裏了。

沈昭關上房門出來,看見宋泠還坐在門口,她輕愣了下,問:“你怎麽還沒有走?”

宋泠擡頭,看見她從房間出來站在門旁,她淡淡睨着她,輕聲開口:“和你一起吧。”

沈昭抿了抿唇,沒有說話,這幾天,兩人雖然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但是宋泠還算安分,沒有對她做什麽過分的事情,再加上她工作繁忙,兩人也幾乎沒有什麽交集。

有時候沈昭甚至想,宋泠真的喜歡她麽?

她在她的身上,看不出來一丁點她的情意。

可如果不喜歡,又為什麽要耗費這樣大的時間精力闖入她的生活,把她逼得無路可逃?

她不理解眼前這個瘋子一樣的女人。

沈昭深深吸了兩口氣,忽然開口:“明天……思爾會來江城。”

宋泠垂下長眸,望着地磚的視線忽然一凝,随後又恢複冷漠,聲音淡涼地嗯了一聲:“記得分手。”

依舊冷酷無情,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

沈昭聽見她涼薄的聲音,內心深處湧出無奈和絕望,她忽然靠近眼前的人,在她身前蹲下來,擡頭看着宋泠。

宋泠眉梢輕挑,視線落在沈昭臉上。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沈昭的低姿态,哪怕之前兩人劍拔弩張的時候,她提出要她,她也從來沒有這樣過。

宋泠望着那雙眸眼,溫潤如水,帶着微弱的些許的,能讓人心軟的東西。

她輕輕開口喊她:“宋泠,你喜歡我嗎?”

宋泠瞥她,心底忽然漫不經心漏了兩拍,她忽然不知道眼前人的意圖,就那樣掉進那雙讓人眷戀着迷的雙眸中,任由她操縱整個主場。

宋泠就那麽淡淡睨着她,沒有說話。

沈昭揚起幹淨的臉龐,仰面看她,聲音不自覺放得很輕很柔,她問:“你之前不是說,要追求我嗎?那麽,就以公平的方式,用磊落的方式,你追求我,那筆錢就算我欠你的,将來我會還給你,你用正常的方式追求我,好不好?”

宋泠盯着她的眼睛,沒曾想沈昭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公平的方式……宋泠呵笑,擡起手指在她額頭側臉上慢慢勾勒,帶着漫不經心,最後手指停在她的下颌,她捏住,微用了力道,聲音淡涼如水,笑:“沈昭,你是不是以為,我很好騙?”

哪裏有什麽公平的方式,她還以為她會說什麽別的意圖來,原來只不過是不願意和芮思爾分手。

沒有公平可言,她想把自己耍得團團轉。

宋泠微愠,盯着她的眼睛,開口:“我只給你三天的時間,去分手,這是我最後一次再和你說分手的事情,現在所有的決定權都在你的手上,裏面的人要不要救,決定權也在你。”

沈昭面色如白紙,眼睛裏透着絕望與空洞,就那麽呆滞地望着眼前的人。

沒有退路了,她最後一次喪失掉所有尊嚴,也依舊改變不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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