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池舟白的演唱會是十二點鐘結束的, 因為有了跨年的活動,整場演唱會下來,所有人都沉浸在熱血沸騰之中, 連沈昭這個池舟白路人粉也被這種瘋狂感染了。
林蔓蔓說得沒有錯, 池舟白的聲音很好聽。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現場聽演唱會,又在前排, 這種燈光舞臺的效果, 再加上溫潤細膩的聲線,就在耳邊, 四面八方的音響環繞過來,情緒很容易被帶動起來。
這種感覺, 和看視頻、戴上耳機聽歌的是不一樣的。
周靜晗說得對,她好像沒有這樣放松過了。
聽一場震撼的演唱會,發洩她這段時間以來所有的壓抑和痛苦。
倒計時到來之際,沈昭和林蔓蔓幾個人互相抱着,感受着新一年的到來, 感動和澎湃的情緒渲染上來,這一刻,她似乎也能感受到林蔓蔓追星的快樂了。
大概宋泠的安排, 退場的時候,有人安排她們去了後臺, 要了四張池舟白的親筆簽名。
林蔓蔓從包裏找了四張池舟白的明信片, 經紀人拿了進去,十分鐘後, 池舟白在四張明信片上各簽了名字。
只不過有些潦草, 大概是藝術字,沈昭一個字都沒有認出來。
甚至三個字合在一起, 都絲毫看不出來是漢字。
不過既然是偶像,也沒有人會在乎了。
大概随便拿筆畫一下都是個寶吧。
池舟白很忙,她們也沒能見上面。
退場之後,林蔓蔓意猶未盡。
燈紅柳綠的燈光照在她的臉龐上,她剛剛結束結語的時候大哭了一場,哭得眼線都花了,整張臉上的妝容一片狼藉。
四個人走在淩晨的街道上,因為是跨年夜,路上有很多青年男女,心情似乎都很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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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年的意義,大概也只有年輕人會過得很認真。
沈昭仰着頭看着漆黑的天空,漫天的星光點點,就仰着頭朝前走,晃晃蕩蕩,似乎整個人被這個世界籠罩着。
人多麽渺小,渺小到喜怒哀樂也微不足道。
林蔓蔓發神經一樣,一驚一乍地喊道:“我們去酒吧喝一杯,怎麽樣?”
沈昭今晚被林蔓蔓感染了,她二話沒說答應,笑着說:“好啊!!”
酒還沒有喝,人似乎就已經輕飄飄地醉了。
儲楚和周靜晗兩人也沒有拒絕,反正已經考完試了,不用回宿舍也沒有關系。
帶着興奮的心情,四個人去了之前去過的一家小酒吧。
小酒吧裏今晚人很多,比平常還要熱鬧。
四個人坐在吧臺上,立馬有服務員過來,問要什麽酒。
林蔓蔓常來,熟稔地要了一杯:“瑪格麗特。”
周靜晗和儲楚兩個人不常喝,所以就要了兩杯低度的雞尾酒。
輪到沈昭時,她像是徹底放縱了似的,她擡頭對服務員說:“我要一杯最烈的。”
儲楚看向她,她看得出來,今晚的沈昭,是在發洩。
也許和她父親手術成功有關,又或許和那個突如其來的女朋友宋泠有關,又或者……和芮思爾有關。
三分鐘後,服務員端了四杯酒過來,沈昭的那一杯,是白蘭地。
透着葡萄紫的色澤,前調口感很不錯,但是出了名的後勁足。
喝了大半杯後,沈昭整個人就開始發飄,她雙手托着下巴支在吧臺上,雙眸有些渾濁。耳邊是嘈雜的音樂,昏暗的霓虹燈影照在她的側臉上,震耳欲聾的音響震得她胃裏有些難受。
“我去趟洗手間……”沈昭皺了皺眉,晃着身形就要朝洗手間方向走去。
身旁儲楚看見她,連忙說:“我陪你去——”
“不用。”沈昭揮手,沒等儲楚再說話,獨自朝着洗手間走去。
洗手間裏很安靜,似乎一下子就把外面的喧嚣隔絕在外,沈昭沖進去,彎着腰就對着馬桶将胃裏吐了個幹淨。
沖掉污穢,最後實在沒有力氣,她閉着眼睛癱坐在地上,一口一口呼吸着。
誰說醉了就能忘記煩惱,她現在覺得更難受了,胃裏燒起來一樣,一波一波往上翻湧着。
恨不得死了一樣難受。
口袋裏的手機響起鈴聲,沈昭費力掏出來,瞥了眼屏幕。
是宋泠打來的。
已經是淩晨快兩點鐘了。
手指劃過接通按鈕,接通電話。
“喂。”
“還沒結束麽?”電話裏傳來宋泠的聲音,語氣倒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溫潤。
沈昭努力呼吸緩和胃裏的難受,閉着眼睛說:“結束了,待會就回去。”
宋泠聽見電話裏傳來微弱的嘈雜聲,池舟白的演唱會十二點就已經結束,現在已經快兩點鐘了,沈昭還沒有回來。
“你現在在哪裏?”宋泠問她。
沈昭停了停,如實和她說:“在絕色酒吧。”
宋泠站在別墅陽臺上,睨着外面漆黑的夜,聲音淡淡道:“我去接你。”
沈昭沒有說什麽,挂斷電話。
又緩了兩分鐘,沈昭站起身,推開廁所的門要出去。
有些疲憊,剛轉身就撞上個人,她擡眼看向那人,兩人對視了眼,全都愣了下。
意識漸漸清醒,沈昭覺得眼熟,那人也看了她一眼,随即拉開門走進洗手間。
半分鐘後,她才恍惚想起來。
那人是池舟白!
儲楚幾個人正好也走過來,大概是見她半天沒回來,不放心過來找她。
周靜晗問:“怎麽樣,沒事吧?”
沈昭搖搖頭,“沒事。”
儲楚扶住她,輕聲說:“應該要一杯度數低一點的。”
沈昭擺手示意沒事,擡眼轉了圈問:“蔓蔓呢?”
周靜晗朝吧臺揚了揚下巴,說:“她在那兒看包呢。”
儲楚:“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沈昭垂眸,說好。
四人結賬後離開酒吧,外面冬夜寒冽的冷風吹過來,一瞬間倒不覺得冷,只覺得暢快舒服。
剛出了酒吧走到路邊,一輛車忽然開過來,燈光閃耀有些刺眼。
沈昭擡手遮住眼睛,晃了晃那刺眼的燈光。
再看過去時,就見宋泠從車裏下來。
幾個人站在一起,也看見了宋泠。
宋泠走到沈昭身邊,借着車燈瞥見她紅潤的臉龐和渾濁的雙目,就知道她喝多了。
身上的大衣也敞懷搭在肩頭,宋泠擰了擰眉,伸手替她攏了攏衣服,又将自己脖子的圍巾替她圍上。
沈昭心裏身上都燥熱,她伸手去扯那圍巾,只不耐煩地說了一個字:“熱。”
淩晨溫度最低,一冷一熱人容易感冒。
宋泠拉住那圍巾,語氣稍有些強硬,不容拒絕地說:“熱也圍好。”
儲楚和周靜晗還有林蔓蔓幾個人站在旁邊,默默看着眼前的兩人。
儲楚瞥眼看向宋泠,又看了下沈昭,最後說:“昭昭就拜托你了,我們三個就走了。”
宋泠擡眼看向她,朝她們微點了下頭,沒有說什麽。
随後就拉着沈昭朝車子走過去。
剩下三個人也在路邊攔了出租車離開。
宋泠将沈昭按進車子副駕駛,又彎身替她系好安全帶,然後才繞到另一邊,拉開車門進去,踩油門離開。
深夜的路上空蕩地沒有人,宋泠将車速開得極快。
沈昭早就又累又困地靠在車座上歪頭閉目睡着,從上車一直到家,一路上,她沒有和宋泠說一句話。
車子開進車庫,熄火,下車。
宋泠走到另一邊,剛要伸手拉開車門,車門忽然從裏面開了,沈昭拎着包下車,越過她朝着電梯走,也沒有回頭看她。
宋泠愣了下,随即鎖上車門,轉身擡步跟上去。
上了電梯回二樓卧室,沈昭推開門要進去,身後宋泠忽然開口:“先去洗澡,我不喜歡我的卧室裏滿是酒氣。”
“那我回隔壁房間。”沈昭說完轉身就要回她自己之前住的房間。
宋泠帶了氣,她沉聲說:“站住。”
沈昭停住站在走廊上,背朝着她,就停在那裏一動不動聽她指示。
宋泠臂彎裏挂着大衣外套,擡眼睨着她的背影,想起白天在學校的時候,她明明笑得很開心,眉眼之間都是高興,可到了她這裏,卻又成了一潭死水。
“你在生我的氣?”宋泠開口。
沈昭怔住,垂着酸澀的眼皮,淡淡說:“沒有。”
宋泠邁腳,走到沈昭身旁,眸眼睨着她的側臉旁,肯定地說:“你在生我的氣。”
整棟別墅沉浸在寂靜之中,兩人誰也沒有開口,就這樣靜靜站着。
沈昭抿了抿唇,終于轉頭看她,質問她:“你白天為什麽要和我室友說你是我的女朋友?”
宋泠聽見她的質問,顯示愣了幾秒,随即忽然笑了,才知道她是為這件事生氣。
她語氣忽然松快起來,反問她:“不然呢,要說什麽,朋友?還是敵人?”
沈昭擡眉對上她,“至少不用說是女朋友!”
宋泠牽起她的手,低頭用手指細細揣捏,勾唇笑道:“在一張床上睡過的,難道不算是女朋友嗎?”
她的手掌微涼,讓沈昭顫栗了下。
她沒有說話,任由着宋泠忽然牽起她,還有突如其來溫軟下來的語氣。
宋泠垂眸睨着手掌裏的手指,細細摩挲,她想起小姨媽的話。
——沒有人可以拒絕濃烈的愛意。
也許,她是可以換另一種方式和沈昭相處,咄咄逼人,針鋒相對的境況沒有什麽意思,溫侬軟語也許也可以發揮另一種作用來。
宋泠繞身轉到沈昭身前,她伸起手,單手碰了碰她的臉龐,在她側臉頰上輕拍了拍,語氣忽然細軟,這是她第一次哄人,像逗貓似的。
她輕拍了拍她的臉頰,開口說:“乖,不要生氣,我們已經好長時間沒見了,我想你了,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