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沈昭看着眼前聚滿淚水的眼眶, 這一刻只覺得暢快,哪怕滿心沾染淩遲的鮮血,也在所不惜。
“當初不過是騙你, 如果你不救我父親的命, 你以為誰會待在你的身邊?”她笑出眼淚,把每一個字都變作一把刀子, 狠狠地紮在她的心髒上, “這一點,從一開始你不是就知道嗎?宋泠, 你以為你算什麽?如果沒有那件事,我不會和思爾分手, 你這樣的人,誰會愛上你?!一切都是你逼的,都是你逼的!”
她逐漸癫狂,笑得眼淚模糊了眼眶,心如死灰, 呵笑道:“都是假的,都是騙你的。”
宋泠雙眸通紅,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雙手捧住她的臉龐,靜靜凝着這張臉龐, 手指逐漸收緊。
她曾日思夜想這張臉龐, 無數次想象着,如果能再見到她, 她會如何彌補她, 如何再和她重新開始,可從來沒有想過, 會是這樣的……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銳利的尖刀,從心髒劃開,直擊要害,将她傷得體無完膚。
宋泠吞下喉間的酸澀,艱難地啞聲呢喃:“我不相信,我一個字都不相信……”
她不相信那些都是假的,她說過愛她的,說過會一輩子都陪在她的身邊,她親口說過的。
與她額頭相抵,宋泠眼睛裏滿是慌亂,她承認這一刻失控了,當她看見她與池舟白在門口起了争執離開後,她可以猜測白天發生的一切,不過是她在故意報複她。
可這一刻呢,她看着她心如死灰的眼神,忽然不知道了。
“阿昭,你故意這樣說的對不對?你恨我,恨我當初的那件荒唐事,是不是?”她期盼着等着她的回答,告訴她一切都是假的,她只是恨她,只是在氣她。
沈昭被她雙手禁锢住,被迫仰着頭看她,她盯着她的眼睛,只覺得可笑,她再一次恨聲說:“不過都是利用,為了錢,為了那個匹配的骨髓,後來爸爸走了,你以為我還有什麽理由留下來?你知道麽,從前每一次和你上床,我都覺得惡心。”
殺人誅心,沈昭眼見着宋泠的眸子微黯,後脖頸間的手指猛地收緊,她能感受到她的怒意。從前,她怕惹怒她,可如今,她恨不得看見她這樣的模樣。
宋泠呵笑,殺人也不過如此,她存在心底裏所有的惦念,在這一刻似乎全都成了笑話。
到底是她演技太好,卻原來連那些溫存和情動都可以假的。
眸光落在她紅潤的唇瓣,宋泠眼中恢複冷漠,冷漠成了她的僞裝,那是堅硬的盔甲,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盔甲之下,此刻是一顆鮮血淋漓千瘡百孔的心。
她緊緊锢住她的臉龐,低頭就吻住她的唇,帶着粗魯的恨意,恨她的欺騙,恨她的心狠。
突如其來的吻,沈昭突然恐懼地掙紮,她攥起拳頭拍打她。宋泠就勢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拖進房間扔在沙發裏,俯身單腿壓住她,雙手舉過頭頂壓在上方,她低頭看她,冷冷地說:“惡心是麽,那就叫我再看看,什麽叫惡心?”
她壓下腦袋吻上她,手指撕扯她的裙擺,皮膚暴露在冷冽的空氣中,叫沈昭渾身顫栗,眼淚流進發絲裏,她絕望地掙紮哭喊:“宋泠,不要!你停下來!我恨你!我會恨你!!”
唇瓣碰觸到冰涼的項鏈,宋泠漸漸停住了所有的動作,她覆在她身上,居高臨下地睨着那條項鏈,她苦笑着問她:“如果不愛,為什麽還要留着它?”
那曾是她送給她的,代表着唯一的情有獨鐘。
沈昭眸光凝滞,像是被揪住了僅有的難堪,她淚眼朦胧,笑着反問她:“和你有關系嗎?”
宋泠一愣,反應過來她話裏的意思。
是啊,如今這是別人送給她的。
“你愛上她了,是嗎?”宋泠問她。
沈昭漸漸止住眼淚,篤定地告訴她:“是。”
手掌漸漸松開,沈昭推開她,狼狽地坐起身,發絲淩亂,露出胸口大片春光,她坐在那裏,一邊攏緊領口,擡頭看她,眼睛裏有嘲弄,“怎麽?你就只會強迫別人麽?還是說,連別人碰過的身體,你也有興趣麽?”
她每一句帶刺,似乎不把她刺得遍體鱗傷不罷休。
宋泠站在沙發旁,妝容淩亂,她低垂着眸眼淡淡看着她,怔怔沉默了許久,才提起所有的力氣問她:“你和她在一起了,是麽?”
沈昭沉默,房間裏是死了一樣沉寂,她勾唇,告訴她:“是。”
一顆心落進山海之中,沉入最深處,叫她漸漸忘記了疼痛,眼眶酸澀只覺得刺痛,宋泠微揚起下颌,不讓那眼淚再落下來,她轉身朝外走,一句話沒有說。
沈昭坐在沙發裏,聽見門口傳來砰地一聲。
她知道,宋泠離開了。
窗戶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的,風雨肆虐呼呼吹進來,渾身冰涼地沒有一絲溫度,像掉進了冰窖裏一般。
眼淚緩緩滴落下來,堅硬的一顆心這一刻忽然再也支撐不住了,她抱住雙膝,埋首在那裏,隐隐漸漸哭出聲來。
那樣悲傷,那樣難過,似乎要将四年前的那些委屈全都哭回來。
宋泠出了房間,下樓,人走到門口時,忽然撞上了撐傘而來的池舟白。
四目相對,兩人怔了片刻,誰也沒有開口。
宋泠離開,池舟白站在門口,淡淡看着邁入雨夜中的背影,默默站了好久。
池舟白垂眸看了眼手裏的包,是剛剛一個出租車的司機回了她的電話,她将包包和手機一起落在了出租車上,司機接通了她的電話,她才知道她住在了這裏。
走到前臺,池舟白說明了情況。
前臺怔了怔,剛剛經理也來問過這個房間的人,她沒敢再擅自主張放陌生人進去,聽見池舟白的說辭,只好給沈昭的房間打了個內部電話。
樓上房間裏,沈昭坐在那裏,房間突然傳來電話鈴聲,一下拉回了她的思緒,她擦幹眼淚,連忙走到床頭櫃旁,接通電話,“喂。”
“你好沈小姐,酒店前臺,有個人說您的包包和手機落在出租車上了,需要給您送上去嗎?”
沈昭連忙才想起來,剛剛正好出門去找,宋泠的出現叫她一時又忘了,她抿了抿唇,用手背捂了捂冰涼濕潤的臉龐,嚅聲說好。
前臺處,小姑娘瞥見站在眼前站着的人,覺得有些眼熟,半晌後突然驚訝道:“你……你你是不是那個池舟白!”
池舟白愣了下,掀起眼皮看過去,一連封殺幾年,她的通告新聞幾乎全都沉寂了,這個圈子新人新事層出不窮,居然還有年輕小姑娘認出她來,倒是難得。
她勾起唇角,笑道:“你認識我?”
見到大明星,小姑娘一時激動,瘋狂點頭笑着說:“認識認識,你比電視裏的好看多了!!”
“您又回來啦?”小姑娘想起她的傳聞,又問了句。
池舟白牽了牽唇,溫柔地應了聲,沒多說什麽。旁邊有人過來,說來拿1105房間的包包和手機。
池舟白見狀,道:“我送上去吧,是1105嗎?”
小姑娘說是,又猶豫道:“可是我們規定……”
“房主叫沈昭吧,她是我的女朋友,這是我的手機,你看,上面還有我們的合影。”池舟白拿起手裏的手機,朝着小姑娘搖了搖。
小姑娘見狀,稍愣了下,一是驚訝于池舟白居然有了女朋友,二是被她手機上的鎖屏壁紙吸去了目光,她将信将疑奧了聲,人還沒反應過來,池舟白已經拎着包包往裏面電梯處去了。
上了樓,池舟白找到1105房間,按門鈴。
等了半天,沈昭才從裏面開門,看見門口站着的人,愣了下。
“怎麽是你?”她聲音微啞,一聽就是剛剛才哭過。
池舟白作勢推門進去,轉身關上門,随手将包包放在玄關處的架子上,她淡淡解釋:“你手機關了一天機,我給你打了電話,是一個司機告訴我,一個女孩坐了他一天的車,最後把手機落在了車上。”
沈昭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她拿起手機和包包往房間裏走,淡淡道:“謝謝你,不早了,你回去吧。”
池舟白站在那裏,看着她的背影,淡淡道:“和我回去吧。”
沈昭沒有回她的話,她掏出包裏的煙和火機,坐在窗邊吧臺上,作勢要點燃指尖的煙蒂。
池舟白見她的動作,她走過去,奪過她手裏的煙,微微皺起眉:“你見過宋泠了,是麽?”
沈昭微愣,依舊不語。
她手裏拿着火機,淡淡垂眸:“給我。”
池舟白沒有把煙給她,她緊緊捏住,盯着她的臉龐,沉聲說:“怎麽?一見到她,你就這麽失控了嗎?”
沈昭抿唇,擡起頭,發絲淩亂垂在鬓角,眼眶腫的像核桃,又紅又腫,唇角也微微滲出血跡,像個被強盜搶走一切的可憐蟲。
她輕笑,帶着無奈:“你能不能不要再管我了?”
她像個渾身帶刺的刺猬,将所有試圖靠近她的人全都一一傷了個遍。
池舟白繃緊下颌,有隐忍的沉意,她恨這樣不争氣的沈昭,明明在T國的時候,她還那樣雲淡風輕,她以為她會放下的,可事實證明她錯了,只要宋泠一出現,她就可以立馬被打回原形。
那裏面到底是恨還是愛,也許連她自己都不願意承認。
可也就是這樣的沈昭,同時也傷了她的心。
“你這樣算什麽?如果恨她,那就去狠狠報複她,作踐自己又算什麽?如果你愛她——”
“我不愛她!”沈昭急急打斷她的話,脫口而出。
池舟白輕笑,唇角泛起苦澀,反問她:“是麽,如果不愛她,那為什麽不會再愛上別人?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接受我,我就相信。”
沈昭擡眸落在她的臉龐,眼神裏滿是落寞和不在意,她賭氣似的,啓唇開口說:“好,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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