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無福消受
過了片刻,趙萌萌從呆愣中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喊了句:“将軍?”
她總覺得今晚的陸骁很是奇怪,尤其現下燭火昏暗,他的影子被燭火映照着拖到地上,整個人瞧起來……孤孤單單的?
陸骁的目光停留在手中的酒杯之上,極輕的“嗯”了聲。
趙萌萌又問:“将軍您到底怎麽了啊?”
陸骁挑眉:“你猜。”
“……”趙萌萌腦後黑線了一把,覺得方才瞧着他孤單的想法絕對是自己的錯覺,“那奴婢先退下了,等等再來收拾。”
“幹什麽去?”
“無盡大哥還沒有吃飯,奴婢炒兩個小菜給他送去。”
無盡……
她時時刻刻惦記着無關緊要之人,連同自己多待一刻都嫌長嗎?
陸骁的心緒一瞬冷透,他涼涼開口道:“不必管他,本将軍有話要問你。”
趙萌萌一聽,立馬端端正正的坐回來,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态。
陸骁不愛賣關子,開門見山道:“你可想去行館伺候公主?”
趙萌萌聞言愣了一下,又想起今日那公主走前跟自己說的悄悄話,她想不想去好像并不重要啊,重要的是公主對她不死心啊!也許明日她就進宮請旨去了,屆時就算陸骁出面阻攔都不頂用,更遑論她一個小小的奴婢了。
不去便是抗旨不遵,這可是殺頭的重罪啊!
她的片刻猶疑看在陸骁眼中便是默認了,他冷冷一挑唇:“公主許了你多少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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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倍……”她下意識的答道,答完便有些後悔,急急張口解釋,“但我……”
話未說完,陸骁便掠身過來,大掌一擡,随即掐住了她的下巴,俯身親了下去!
這個吻又急又兇,帶着些恨恨然的意味,陸骁的心已經揪緊到極處,他原先便被那些無所适從的情愫折磨得難受不已,他痛恨這樣失控的自己,亦痛恨眼前這個令自己失控的罪魁禍首!
他同她在一起那麽久,他待她那樣好,她竟因為一點小恩小惠便要離他而去……
十倍……五百兩銀子?他在她心裏竟還不值五百兩銀子?
似中了魔怔一般,他越發捏緊了她的下巴,迫使她與自己愈加緊密。
倏地,手下人微微一顫,大概是終于反應過來了,一下用力推開了他的臉。
陸骁回過魂,幽暗的眸色漸漸清亮開來。
眼前的趙萌萌一臉羞憤,臉紅的像是熟蝦,她瞪了他一會兒,眼眶慢慢紅起來,而後她擡起手……
陸骁覺得她大抵是要打自己,也不閃躲,內心有個聲音甚至叫嚣着:打我吧!打我吧!打醒我!
趙萌萌确實想打他,手伸到一半眼淚先落了下來,內心的委屈如脫閘的洪水傾瀉而下,擊得她毫無還手之力。她扭開臉,一點點慢慢抹去自己唇上的水色,然後冷冷問道:“你為什麽親我?”
陸骁輕微一怔,随即強勢反問:“你不允許?”
“我當然不允許!”趙大姑娘羞憤無比。
陸骁垂眸看着她,眼底泛出一抹溫柔之色,問:“若我不同意,你就不會去行館了?”
趙萌萌不知他為何會扯到這個,再說她什麽時候說想去行館了?氣到不想說話。
陸骁便當她默認了“不會”,便一臉坦蕩,理所當然道:“那我自然也不會因你不許,而不吻你。”
趙萌萌:……
真是從未見過将占便宜的理由說得如此清新脫俗之人!臉皮之厚,簡直聞所未聞!
沉默半晌,趙萌萌頰邊紅暈逐漸退卻,她往後撤了撤身子,問道:“将軍,你是不是喜歡我?”
陸骁下意識的否認:“沒有!”
說完,又覺得這兩個字不足以令對方信服,又急急補充:“我這是在懲罰不聽話的奴婢!”
“那就好。”趙萌萌長籲口氣,又評價道:“将軍若是對奴婢不滿意,還是用以往那種扣月錢的法子來罰我吧,或者直接将我拉出去打一頓,這種實在是……”
她皮笑肉不笑的吐出四個字:“無福消受。”
一刀——!
快!
準!
狠!
直入陸骁心口!
他一動不動,也不吭聲。
趙萌萌見他沒反應,理了把少許淩亂的衣裳,起身走了。
腳步虛軟的走回房間,趙萌萌倚在門框上發了會兒呆,身子慢慢滑到地上,她抱着膝蓋埋頭哭了會兒,發現自己是真真正正、發自肺腑的生氣了!
他既不喜歡她,又憑什麽吻她?還吻得那般理所當然理直氣壯,簡直太欺負人了!
……
另一廂,陸骁獨坐房中,一動也未動,似是還陷在方才的情境中回不過神來。
一點疾風撫過,耳畔好似又響起少女的嗓音:“将軍,你是不是喜歡我?”
好吧,我确實喜歡你……
忍不住,實在忍不住,忍了足足幾個月,這些話在他腦中盤旋輾轉了千次萬次,在他心中也醞釀糾纏了千次萬次。每一次在她面前,這些話都如一柄利劍一般狠剮着他的胸膛,扼住他的頸項,厮磨着迫切想要沖出喉嚨,他也一次次堅持着,鬥争着,耗盡全力,只為把它們壓回去。
方才她的疑問一出口,他就有點按捺不住,他有些許遲疑,但随後還是選擇了否認,本想着借此探探她對自己的感情,結果她說了什麽?
無福消受。
簡直是赤裸裸的拒絕……
想到這裏,陸骁只覺得心一下子沉到谷底,不,是深淵,還是不可估量的那種深度。
一腔熱忱慘遭如此對待,他身體裏曾經埋伏許久的情緒種子一瞬間全部破土……
是沮喪?失意?還是羞憤?他無法确認清晰,好像一切都失去了追尋的意義,只愈發覺得自己可笑。心緒流轉,又有一股難以言說的慶幸,慶幸自己方才撒了謊,若是選擇坦誠,今後又該以何種姿态日日與她相處?
今日情緒失控,感情失利,他郁悶的喝掉幾壺酒,極為心灰意冷的睡覺去了。
當夜,陸骁做了一個夢。
夢裏是熟悉的場景,将軍府的水榭邊,蓮花搖曳,蓮葉田田。他正拿着手中的竹鈎去勾不遠的一朵并蒂蓮,突然,一雙小手拽住了他的袖子。
耳畔傳來少女悶悶的聲音:“……能把我頭上這東西拿掉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