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惑

被人反将一軍,洛葭月有些尴尬。荀或淵率先躍下房頂,對許仵作拱手道:“許前輩。”

洛葭月也跟着翻下來:“許前輩,打擾了。”

“時間緊迫,有什麽話快說罷。”許仵作看了洛葭月一眼,開門見山道。

洛葭月心底有三分好奇,七分疑慮:“許前輩為何不告發貧道?”

“老頭子活了這把年紀,若是人心善惡都看不出,只怕是活到狗身上去了。”許仵作撫着胡子道,“你個小女娃頗有膽識,在公堂上面色不改,說話條理分明,非大奸即大忠。老頭子且信你一回,又何妨?”

洛葭月立即起手行禮:“晚輩受教。晚輩蒙冤,特特向前輩打聽一二。第一起案子裏,不幸失了性命的陳三娘,因何而亡?”

許仵作眯着眼,回憶半晌,“屍體頸上一道扼痕,乃窒息而亡。”

“發現屍體的日子,是十一月十八日。陳三娘的死亡日期,可否得知?”

許仵作道:“只知死了兩天以上,具體時間無法斷定。”

洛葭月又問:“今晨不幸喪命的……桂郎,死因為何?”

“這……”許仵作回想片刻,“亦是頸上一道扼痕,窒息而亡。”

荀或淵一聽,激動得一拍大腿:“這便是了!殺害桂郎的,與殺害陳三娘的定然是一個人!阿月昨日才到會稽,一定不是她所為。”

。寒風刮過,掉落幾片枯葉,場面很是冷清。許仵作低着頭不說話,洛葭月給他遞去一個白眼,恨不得将此人踢到湖水裏,安靜片刻

“我……”荀或淵撓撓後腦,“我……說錯什麽了嗎?”

許仵作卻是目光一閃:“這倒提醒了老朽。陳家不願将屍體入葬,只說抓到了兇手再入土為安,陳三娘的屍體還停在縣衙。老朽回去便查……”

“不過,有些事老朽不甚明了,還望道長解惑。”許仵作忽地連連拱手行禮,話也叨絮起來,“道長為何在此間……”

他為何突然如此叨叨絮絮的?洛葭月頓覺不妙,似乎有什麽危險潛藏在四周。許仵作此舉不是故意拖時間便是給自己暗示。借着情急之下,她立刻擡手,往許仵作肩上“重重”一擊。許仵作人老成精,立刻往後一倒。

“阿月你做什麽?”荀或淵大驚,慌忙去架洛葭月的手。洛葭月當真被這人氣得半死,在這般危急時刻,他未察覺危險倒罷了,還拖自己下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腳踢去正中他心口,逼得他退了好幾步。

荀或淵方在驚詫洛葭月為何突然翻臉,忽見陶夢德遠遠趕來,厲喝一聲:“玄靜,還不束手就擒!”

就你個大頭鬼!洛葭月早已跑開了近兩三米遠。荀或淵還想趕上,被追來的衙役架個正着,只看着洛葭月搶下一匹馬,揚長而去。

荀或淵見陶夢德一張臉黑成鍋底,讷讷不成言。許仵作倒是将兩人的責任推得一幹二淨:“那道姑好生厲害,挾持荀公子從旁經過。老朽正欲上前相助,卻力不及人。幸虧知縣及時趕到,救了性命。”

陶夢德即便不信也沒有證據,只得瞪了荀或淵一眼。聽了驗屍結果後,率領衆人回了縣衙。荀或淵故意落在最後,一路盤算怎麽去找洛葭月。剛想悄悄往路邊小巷竄去,左右就上來兩人,“熱情”地将自己肩頭架住。

“荀公子到會稽縣這麽久,小弟早就想宴請一二。來來,今日小弟做東,痛飲一晚。”

說話的是弓手成甲,此人的技藝最為娴熟。他将手臂搭在荀或淵肩頭,生拉硬拽地将他拉進客棧大堂,連聲喚道:“夥計,有什麽好菜,都端上來。”

在另一側架住荀或淵的弓手,名喚洪大安,他比成甲略微穩重些,拱手道:“荀公子曾任縣尉,在下一直想讨教一二。不知今日可否?”

“讨教什麽?”成甲笑道,“下個月初一十五再開賭場時,請荀兄一道去見識見識如何?”

荀或淵慌忙擺手:“饒了某罷。某對賭博一事,不算精通。”他的頭腦再不靈光,也知道兩人是來盯着自己,等着抓捕洛葭月。縱然心急也無可奈何,只得與兩人對飲起來。

成甲道:“那,去那些窯子逛逛?”

荀或淵的臉都快燒起來,慌忙舉杯祝酒。好在他混了兩年官場,場面上的話還說得出幾句。三人無話不談無酒不歡,一直喝到荀或淵暫居的客房裏,直到梅梢月上,成甲與洪大安爛醉如泥,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荀或淵存了幾分私心,未曾忘形痛飲。見兩人都醉倒,且天色已晚,強忍不适抱來被蓋為兩人披上,自己則是翻出棉衣度過一晚。

次日醒來時,荀或淵愈發覺得頭痛不已。成甲、洪大安兩人已不見蹤影,想是回縣衙當班去也。他坐了片刻,實在想不出到底該如何是好,悶悶不樂地在客棧裏待了一天。

第二天過了午時,他方在大堂用飯,夥計向他走來,拱手道:“荀公子,方才有位娘子給你留了話。”

“什麽娘子?”荀或淵悶了片刻才開口問。

夥計道:“那娘子生得好生美貌,偏不說姓名。只說請公子到太平坊郭四郎茶肆一敘。”

美貌娘子?荀或淵心裏一跳,立刻堆着笑道:“多謝多謝,有勞有勞。”連飯也沒吃完,快步奔了出去。

郭四郎茶肆離此地有些路程。一頓飯的功夫後,他看着茶肆黑漆招牌在有些陰暗的天色下發亮,心跳愈發急促。剛一進茶肆,便有機靈的夥計迎上來:“可是荀公子?”

荀或淵連連點頭,跟着夥計到了一處包廂。他只覺嗓子幹渴,掀竹簾的手在微微發顫:“阿……”

包廂裏的兩人齊齊回頭看他,“素”字生生卡在喉嚨裏,吐不出也咽不下,難受無比。

怎會是彭家兄妹?

彭珍娘羞澀地低下頭,彭瑚拱手見禮:“荀兄邀約我兄妹二人,何須如此客氣?”

荀或淵不知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擠出笑:“哪裏哪裏。自某到了會稽縣,仰慕彭兄學識人品。彭兄深明大義,某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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