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吉備長武大概是想要盡快把手裏的燙手山芋給賣出去吧。”在宴會上進行了好一番觀察後,降谷零已經分析出要和吉備長武交易的人是哪個了。
衆所周知的,這場‘火烈鳥’的展出宴會裏會出場許多有錢有勢的人,怪盜基德又發來了預告函,趁着這次機會完全可以順理成章的完成與吉備長武的交易,不管是出現和離開都合情合理,根本不會有人起疑。
吉備長武手裏的燙手山芋真的有那麽吸引人嗎?對于知曉文豪組織的人而言,那就是意味着危險,一把懸挂在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但危機與給予總是并存着,越是危險便是越令人垂涎。
即便如此,見到了文豪組織冰山一角的降谷零和諸伏景光還是理解不能。
怎麽會有人不怕死不怕失去一切?
不過也是了,公安、FBI這一類組織不都如此嗎?
但那名富商又為什麽要冒哪種風險花大價錢買文豪組織的名單?
跟蹤在要與吉備長武進行交易的富商身後,降谷零就連呼吸都極力放輕,心跳的速率也操控到了極限,灰紫色的眸子保持着對方不會發現自身被注視着但視野會一直有對方行蹤的注視點,他就像是一頭獵豹鎖定了獵物,潛伏在草叢中伺機而動。
諸伏景光則是在米花大酒店對面大樓中最佳的狙擊地點埋伏着,他在跟蹤和隐藏方面沒有降谷零強,別看他是黑發而降谷是特別顯眼的金發黑皮,有時候才能這種事往往是不講道理的。
就在諸伏景光通過瞄準鏡發現了一個戴着眼鏡的金發女人神情慌張而無措的從米花大酒店正門口跑出來,應該是在尋找着什麽,四處張望着。
是在找人嗎?
不過下一秒,諸伏景光的臉色就變得難看了起來,他發現了屬于琴酒的座駕就停在酒店的圍欄外,盡管有些距離,但是諸伏景光絕對不會認錯那輛車,如果只是巧合還好,但是做公安卧底就是要将最壞的情況最先考慮。
黑衣組織果然不會錯過這次機會嗎。
諸伏景光幾乎百分百可以确定那百人名單上的幹部人員裏絕對有江戶川亂步的名字,因為實在是太好查的,而且通過公安的調查,江戶川亂步就是亂步先生的本名,所以只要知道了‘江戶川亂步’就是亂步先生的本名,那麽他的情報就太好查了。
亂步先生的父親曾是刑警界鼎鼎有名的超級刑警,因為接手的案件招惹上了日本最大的極道,江戶川先生和江戶川夫人都可以說是死于那次事件,而江戶川亂步則是被托關系送進了警校。
天資過人的江戶川亂步自小就表現出了遠超常人的推理能力和腦力,這要歸功于本身就推理天賦極強的江戶川夫婦,江戶川先生本就是極其耀眼的名刑警,而其夫人的推理能力更在江戶川先生之上,二人生下的孩子更像是集結了二人的優點并發揚的完美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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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樣的孩子對于世界的觀念和感知很容易陷入死結,于是夫婦就打算循循漸進,一步步教導江戶川亂步如何以‘天才’的方式與與這個世界友好溝通,他們先告訴他這個世上大家都是這樣聰明,你只是普通人中一員,只是大家知道了卻不會說出來。
江戶川亂步在這樣的教導下一天天長大,可還沒有等江戶川夫婦的教導進入下一階段,讓江戶川亂步‘破繭成蝶’,就發生了那樣的事。
進入了警校後的江戶川亂步因為過于敏銳的感官和極強的推理能力,他身邊的人都變得毫無秘密可言,而江戶川亂步卻因為父母的教導認為大家都應該是知道這些的,當他困惑的說出來後,就成為了那個最惹人厭、管不住嘴的讨厭鬼。
即便是在警校,校園暴力也是存在的,更不要說特立獨行的江戶川亂步,而有句話叫做‘不招人妒是庸才’,警校裏,江戶川亂步一直被刻意孤立,沒人想要和他接觸,覺得江戶川亂步一定會在背後把他們的事情全部對別人說出來。
于是最後在揭發了某個教官與女學生的私情後,江戶川亂步被以品行不良為原由遭到退學,被直接趕出了警校,流落街頭,無家可歸——那個已經沒有父母的家已經不算是他的家了,于是他也理所當然的将之忘記。
知道這個情報的時候,諸伏景光緊握的拳頭幾乎都已經顫抖,指關節都用力到發白,本該成為他警界前輩的亂步先生就這樣被日本警方自己拒之千裏。
江戶川亂步是純粹的腦力派,他不擅長其他事,體力不好還嬌氣,江戶川夫婦生前還未來得及教他的事情太多了。
他太聰慧,他眼中的世界透明得太過理所當然,在別人看來他就是個任性的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守不住秘密的‘巨嬰’,根本不在乎別人的心情。
他什麽工作都太有他自己的主意和思想,這樣有時候反而只會起到反效果,但如果當刑警的話,他一定可以成為父親那樣優秀的刑警,什麽犯人都逃不過他的眼,可是這條路已經被封死了。
腦力超絕但心智卻純稚的江戶川亂步就跟在原地打轉找不到方向的小鹿,他清楚自己的情況卻又無濟于事,找不到突破方向,他只有一顆好用的腦子卻沒有任何能施展他的手段。
很難想象倘若沒有文豪組織的接納和包容,江戶川亂步的結局将會是如何。
對于自己的過去,現在風光無限的名偵探從未多提過,有着一雙通透的如同翠綠色玻璃珠眼眸的偵探只是對文豪組織的存在以及其他幹部有着極強的保護欲。
以及對于他……對于他這個公安卧底。
【貝塔很溫柔很耐心,就像亂步大人的父親一樣,所以亂步大人喜歡貝塔!絕對會保護好貝塔的!】笑着說出這句話的名偵探自始至終不曾将自己過去的傷口揭開給旁人看過,就好像那傷口已經愈合了。
可那傷疤在已經知道他過去的諸伏景光看來是那樣的刺眼,就好像那道傷是落在他的心口一般痛徹心扉,他的遺憾,他的痛心亦是整個日本警界的遺憾與痛心。
如果您能成為刑警就好了,亂步先生。
如果我不是以卧底為目的來到您身邊就好了,亂步先生。
但現實情況如此,但諸伏景光卻發自內心的慶幸自己還能以這樣的方式與這位差點成為他警界前輩的名偵探相遇相知,成為他的搭檔。
——所以他也絕對要保護好亂步先生的名字!
諸伏景光眼神凜然,将全副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出口以及周圍可視範圍的道路,絕不放過一點痕跡。
他握着狙擊槍的手沒有絲毫的顫抖或是動搖,食指已經虛放在了扳手上,維持着狙擊的姿勢一動不動,宛如一座鋼鐵鑄成的雕像,長時間維持一個動作的不适已經被他抛之度外,眼裏只為目标地點的風吹草動。
待參加這場宴會的賓客都離去,夜漸漸深了,随着一聲刺耳的槍鳴,諸伏景光的瞳孔就如同黑夜中為了讓更多的光進入瞳孔而更好觀察獵物狀況的貓一般放大,他調整着呼吸心跳,保持着最好的狀态。
即便如此,在發現一枚子彈擊殺了目标的交易對象後,諸伏景光還是亂了一瞬呼吸。
一定是琴酒安排的狙擊手!FBI和公安行動絕不會如此随意在他國/本國奪走一位知名富商的性命!
Zero在酒店裏和其他的公安一起行動,這樣下去肯定會被發現卧底身份的!
他們終究是以黑衣組織代號成員的身份被送進了文豪組織裏,在進去之前,貝爾摩德明确說過那位大人是希望他們以‘卧底’的身份加入文豪組織。
即便他們從來沒有一點要傳出情報給黑衣組織的意思,但恐怕在黑衣組織看來,只要他們本來是公安卧底的身份暴露,那也是徹頭徹尾的叛徒。
以琴酒的性子絕對會毫不留情的出手,而且和文豪組織的和平合約不會有任何影響——因為他們第三方卧底。
亂步先生……
不知為何,諸伏景光竟是忍不住在心裏喊起那個人的名字,那個第一眼就推理出他是公安卧底這一身份卻仍舊開開心心、笑容滿面接納了他的幹部先生。
風雪越發大了,白茫茫的雪和驟大的風對于狙擊手的考驗特別大,諸伏景光能保證自己的發揮不會失常,他摁了摁一邊耳朵上戴着的耳麥,等候着指令,心裏仍舊期盼不需要他出手的時候。
子彈一旦射出,就意味着局面發生了無法挽回的驟變,誰也說不準那變化是好是壞。
但是如果帶着有着亂步先生之名的名單的吉備長武未能被同事攔住——他會毫不猶豫射出那枚早已蓄勢待發的子彈。
諸伏景光的眼神全然冷徹。
察覺到多方組織的逼近,在雇主被穿過玻璃的子彈擊斃的那一刻,手裏的東西還沒交出去的吉備長武便拔足狂奔。
吉備長武拼了命地往外跑,試圖逃出生天,甚至撞了人,手裏裝着百人名單的手提箱掉在了地上,他來不及管太多,魂不着體地撿起箱子繼續往安全通道跑,任何常規的逃跑路線都是死路一條,他需要找個适合的地方直接翻窗子。
看着面色蒼白逃之夭夭的男人,左側編了一條辮子的金色短發女子藍眸平靜異常,容貌雌雄莫辨且美麗到宛如神明的高挑女子低下身将同樣落在地上的保險箱撿起來,邁着一如來時不徐不疾的步伐往目的的房間走去。
“咳咳……沒想到,你居然會來日本。”外表只有初中生模樣的金發綠眸女孩看着面前被譽為‘北歐的神明’的女子,眼前這位足有190cm高、容貌雌雄難辨且穿着中性的女子乍一眼很難認出真正的性別,“既然你來了,那麽就意味着蘭波也一起來了吧——魏爾倫。”
“真是變得格外可愛了啊,瑪麗。”魏爾倫蹲下來給了被迫服用了APTX-4869的赤井瑪麗一個象征着熱情的擁抱。
赤井瑪麗咳嗽着,微微皺眉,“你們來日本有什麽目的。”MI6那邊絕對不會輕易動用這對無往不利的搭檔,而魏爾倫和蘭波也絕非會乖巧聽從任務安排的人物,她們不可動搖的實力讓她們擁有了可以不聽從命令、随心而為的權利。
“只是回日本和家人團聚罷了。”魏爾倫嘴角彎着,“就像你一樣——不過第一場聚會肯定是錯過了,畢竟我和阿蒂爾也是緊趕慢趕現在才到,想起你和你的孩子都在日本,就來順道探望探望。”順帶的為她可愛的家人們順手做點該做的事。
赤井瑪麗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表情,總是肯定好不到哪裏去。
“你的情報網真是太可怕了,不愧是曾經的‘暗殺王’。”
“謝謝你的誇獎,瑪麗,不過‘暗殺王’什麽的還是放過我吧?這個稱號可太中二了。”
是啊,你現在已經為了蘭波從良了——赤井瑪麗暗自腹诽。
但凡是知道一點關于面前這個面帶微笑的女人過去的‘宏偉功績’,就絕不會認為安在這個女人身上的‘暗殺王’之名是什麽中二稱呼。
在旁人無所知曉的情況下,魏爾倫手中的保險箱內,名為‘港口財團百人名單’的事物已經被粉碎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