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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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裏飄着藥膏獨有的藥草味，清香醒人，有點像薄荷。
許木木憋紅着臉，安靜地等待死亡。
絕對的力量面前，掙紮都顯得多餘。
然後……脖子的力道逐漸變小。
思緒同步活絡起來的許木木逐漸感受到背脊上坑坑窪窪的石子路質感。
“咳咳咳。”
沒來得及思考魚修仙尊為什麽要殺她，搶奪空氣的咳嗽争先恐後地往外冒，以至于身體不受控制地半弓着起伏，額頭一不小心……就磕到與她咫尺之距的郁修、的下巴上。
“咳……咳……咳……”
許木木極力克制自己出聲的節奏，壓緩不受控制的動作。
她看着覆在自己身上、面色如霜的男人，吞了吞口水。
他們的距離太近了！近得許木木都能一根一根細數郁修的眉毛。
呼吸描繪着劍眉星目的輪廓，往返來回像浪潮一樣打在臉上。
許木木想：尊上睫毛上那水潤潤的……應該不是她的口水吧？
然後……許木木看着郁修面無表情的臉上浮現出難以名狀的情緒。有點像她發現小貓咪用她親吻過的肉爪去埋屎的模樣。
所以怎麽着？就因為她想給魚修仙尊擦藥膏，她就必須是被嫌棄的埋屎小貓咪嗎？！魚修仙尊這樣有逼格的人，她就不能是招蜂引蝶裏的花蝴蝶嗎？
郁修第一次覺得之前那些人總在內心腹诽如何殺了他，根本就算不上煩。他一巴掌按在許木木的臉上，借力起身。
“……”許木木頓時有種被嵌進大地裏的錯覺，深刻體會到了對方的嫌棄。
求生欲很強的許木木立馬挽尊。
她坐起身就把視線聚焦到郁修眉尾的淤青，擡起手繼續給他擦藥，以示清白——您看，我真的只是給尊上您擦藥而已，絕對沒有非分之想。
郁修擡手一揮，許木木将近的手被彈開。
她不信邪地又試了一次。
郁修不嫌煩地又揮了次手。這次特意當着許木木的面，特別大幅度地把手揮了。
不出意外，許木木的手又彈開了，而且她整個人還原地轉了個圈——無他，就是這次手被彈開的力道比第一次大很多。
好的。許木木這下完全懂了。她收拾好東西老老實實站定，不做他想。
操控他人自然是動了靈力，既然動了靈力，靈府是絕對不可能像許木木這樣……毫無動靜。
郁修思索片刻，開口：“大腦和內丹，你選一個，我剖開來看看。”語氣平淡得像是問許木木吃了沒。
許木木緩緩打出一個問號：“我……我的腦子不好吃、也不好看！還有……什麽是內丹？會痛嗎？不痛的話尊上你随便剖。”
“可以。”郁修不問反答，右手在許木木腹部輕輕一劃。腰部的衣衫自動分成兩邊，邊緣幹淨利落。
“你的肚子會像這樣被打開。”
“我動作很快，你應該不會感覺到多少疼痛。”
“待拿出你的內丹……死人更談不上會痛了。”
冷若冰刀的指尖毫無阻隔地落在許木木的肚皮上，劃開一道毛骨悚然的直線——沒有傷口，硬生生把人吓出一身冷汗。
“等等！”許木木連忙捂住自己泛涼的小肚子，用碎開的衣帶紮了個結，“尊上你是要我的內膽嗎？其實……我整個人都是尊上您的，剖不剖開都是你的，你看這樣，你就把我當成是裝內膽的箱子，百分百保鮮，還能随時攜帶！總比剖出來了，血淋淋地帶來帶去好呀！”
拜托，她還沒有吃夠美食、看夠帥哥、偷夠懶。請讓她再多活幾年吧！
“……”郁修起身、看了許木木良久，最後選擇徑直離開。
倒是光點瞬間閃現、跳到許木木肩頭，恨鐵不成鋼地解釋了一長串。
修仙菜雞許木木這才知道……郁修當時喂給她不是一般的魚眼睛，而是一顆元嬰期的內丹。
按理來說，她應該直接進階到元嬰期。
如果許木木本身還有修為，那更應該是累加了。
但不知道為什麽……
沒有任何修為的許木木，加上一顆元嬰期的內丹——
得到了一個只有內丹、但毫無修為的許木木。
光點不信邪。
教許木木凝神練氣，操控靈力——
她連自己的腸氣都難以控制。
教許木木禦物飛行，隔空取物——
她能待着不動，但被她操控的東西也一樣不能動。
“……”
一個擁有元嬰期內丹的家夥。
竟然連修士的門都入不了。
這不是曠世冤案，這就是一個曠世菜雞。
“廢物！廢物！廢物！”光點咆哮。
許木木完全是無所謂，畢竟……有了這顆內丹，菜雞許木木順利通過了試煉門——已經算是有所成就。
沒錯，在魚修仙尊日行千裏的帶領下。
許木木已經順利來到試煉門前，并且毫無阻礙地通過了。
第一次，她是被郁修直接推進來的。
第二次，她小心翼翼地探頭探腦走了進來。
第三次，許木木腰板一直、雄赳赳氣昂昂地正大光明進來了。
胸無大志卻又偏要往修仙界跑——郁修看不清、也猜不透許木木的目的。
可當他想要深思下去，許木木的舉動又讓郁修覺得……何必去糾結蠢貨的思維。
踏進試煉門內側的許木木，完全沒注意到郁修看呆子的眼神，她全神貫注地盯着試煉門這新鮮玩意兒——玩了起來。
原本銅牆鐵壁般的結界，此時此刻就像一個巨大的泡沫。
許木木輕而易舉地走了進去、退了出來。
如此反複玩了好幾趟，聽了無數聲“卟”的動感音效。
光點終于忍無可忍，他跳到許木木臉上、幻化出正常大小的巴掌，左右開弓：“廢物！真是個廢物！換做任何人，有了這顆內丹，實力再不濟也不至于倒退！你怎麽能這麽菜！”
許木木跟着巴掌搖頭，也就是配合着搖頭晃腦，實際沒半點傷害：“不會啊，我覺得我比以前厲害多了！你現在這樣打我，我完全不痛诶！”
光點徹底無語，索性不管自娛自樂的許木木，轉而跳回到郁修身邊。
郁修正施法傳遞消息，等光點過來也只能看到魔靈消失的尾巴。
“你怎麽想的？真把許木木帶來修仙界了？”
“她那樣的廢物，根本就是來拖後腿的！你想死也用這種愚蠢的死法，你現在好歹也是一個魔尊！”
郁修淡淡斜眼看了光點一眼。
光點立馬跟着跳蚤一般，又跳回到許木木身邊：“廢物！你到了修仙界以後想幹嘛？”他也就在許木木面前能挺起胸板了。
“啊？”許木木沒思考過這個問題，“我是魚修仙尊的跟班，自然是他去哪我去哪，他幹嘛我幹嘛。”
光點無情嘲笑：“那他要是去送死，你也陪着？”
許木木點點頭：“陪呗。”許是太過心直口快，毫不猶豫的回答讓光點都無話可說。
郁修遠遠看了許木木一眼、薄唇輕啓，“蠢貨”兩字輕柔地融進迎面的風、消散而去，仿佛不曾說過。
回過神來的光點踩着許木木的腦袋反複橫跳，怒斥對方沒有主見、毫無出息，許木木卻只是笑笑，偶爾還配合光點認聲錯，沒有半點脾氣。
郁修突然開口：“過來。”
他的聲音不輕不重，沒什麽情緒，可狗腿如許木木，每次都能精準無誤地在第一時間給出反應：“來啦！”
她跑到郁修面前：“尊上有何吩咐？”
許木木的想法很簡單，她沒少聽說修仙界的人成天打來打去，不是毀山就是倒海的，她一個肉體凡胎的普通人，還是得抱緊大腿。
郁修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許木木溫順的腦殼。
許木木低着頭，覺得尊上像在找一個方便捏碎天靈蓋的位置，摸得怪用力，她也不敢說些什麽，老實巴交地站着任摸。
最後那手挑了個舒适的位置就擱在許木木的頭頂，也不再用力，就簡單地搭在上面。
許木木心道以後得給郁修做一個稱手的拐杖才是。
“……把手伸出來。”郁修的聲音再度打斷許木木的奇思妙想。
她連忙伸出雙手攤在面前，問：“這樣嗎？”
“往前挪點。”
許木木照做：“這樣嗎？”
啪嗒——
一抔血砸在手心。
“尊、尊尊尊上？”許木木的手一抖，那血沿着指縫滴落。
郁修往後退了半步，躲開墜下的血，這才擡起右手，嫌棄地探出食指輕輕點在許木木的手腕，将許木木的雙手又并了并：“接着點，別讓血濺我身上。”
沒等許木木問明白，手上砸開的血花越來越多。
許木木直愣愣地盯着：手心的溫度越發燙了起來，也不知道是被血染的、還是砸的，觸目又驚心。
可吐血的當事人卻好像無事發生：“試煉門的反噬确實不簡單。”
語氣清淡毫無傷者的虛弱，隐隐還透着幾分愉悅：“我能壓着，卻不能消之。”
他拍了拍許木木的腦瓜子。
許木木莫名有種老頭子臨終前要交代後事的既視感。然後頭上被敲打的力道不知道為什麽大了起來。
許木木想：行吧，還有着勁兒，應該是終不了的：“尊上需要我做什麽嗎？比如說是去采什麽草藥之類的？”
“東面千米的位置，有一個鎮子，你去找一個叫‘岳丹’的女子，她能治好我，只不過她脾氣不太好，你未必請得動她。”
郁修目光灼灼地看向許木木，拿出那把白螺匕首遞給許木木：“當然，你也可以等我暈死後，用這個快速了結我。那麽修仙界的人，一定會奉你為上賓。”只是無權無勢也沒實力的許木木，再以後會怎麽樣，就難說了。
許木木鄭重其事地接過白螺：“尊上你放心，我一定把岳姑娘給您請過來，就算真治不好你，我也一定會給你造個輝煌點的墓，我以前在棺材店幹過一陣子，工夫還行，尊上你比較喜歡什麽風格的墓呢？我一定盡可能做你喜歡的樣子，我……”
“哈哈哈。”郁修拭去唇角的血跡，仰天大笑、那笑聲帶着幾分肆意和荒唐、卻又好像藏着些許哀嘆，“你還是第一個說要替我收屍的人，突然覺得就這麽死了，也挺不錯。”
許木木覺得郁修脾氣是真好。
以前她在棺材鋪對來店的客人這麽介紹，差點沒被打死，這會兒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話語有所不妥，結果尊上會是這麽個反應——沒有生氣，反而似乎還有點高興——不愧是大好人。
許木木發自肺腑地準備提醒大好人尊上避免大開大合的情緒，不然可能死得會更快，正想勸他要不坐下來休息，郁修整個人徑直朝她倒了下來。
“诶诶诶！”許木木下意識張開雙臂一把抱住傾倒的郁修。
奈何小姑娘身板比郁修還矮了一個腦袋，她沒能穩住郁修倒下的趨勢，只是成了他的肉墊，結結實實保護了郁修一把。
然而如此英勇護主的表現只換來郁修昏迷前，在她耳邊的一聲喟嘆：“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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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木木：新老板怕自己的血濺着自己，卻不怕帥臉朝地摔？這癖好有點怪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