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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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丢進煉丹爐前,許木木一直在祈禱。

祈禱偉大又帥氣又無敵又善良的尊上,能在煉丹爐合上前一秒趕來救她,可惜……

直到她被縮小成拇指大小、眼睜睜看着煉丹爐合上斑駁沉重的蓋子,也沒有發生任何奇跡。

值得慶幸的是,即便是讓岳靈兩眼放光的所謂涅槃之火,也沒能把煉丹爐裏的溫度燒得多高,但問題是……煉丹爐裏真不是人待的。

許木木裹上剛剛扯下的外衫又給自己套上,然後開始沿着小山堆的“陪葬品”跑圈——涅槃火時冷時熱,每次都在她覺得自己要快凍死或者熱死的時候瞬間跳到一個身心舒怡的溫度,然後又再一次跑到極端。

也就跑來奔去折騰了幾次,許木木一個屁股墩躺平不動了。

算了,反正不是冷死就是熱死,掙什麽紮呢!

唉,可惜尊上從此就要失去一個忠心的小跟班了。也不知道她提前領盒飯,尊上是不是還會繼續黑化?

皮膚燒得越來越紅,煉丹爐內的溫度再次升高。

可這一次卻沒有在許木木感覺到極限的時候降溫,她只覺得貼着爐子的背部越發燒得厲害,仿佛好像還聽到自己的肉在發出“滋滋”的聲響。

雖然已經棄療的許木木還是非常自覺地翻了個面……

煎雞蛋咱也得均勻受熱不是。

受熱均勻的許木木覺得自己的腦瓜子要蒸發了,她竟然看到原先被塞進來的那些陪葬品一個個融化成五顏六色的液體,然後融成一條小溪,紛紛朝她這邊流淌,可偏偏在觸碰到她身體的瞬間,那些液體又跟受了什麽高溫刺激似的瞬間蒸發。

蒸發也就算了,更要命的是,也不知道這些陪葬品是什麽毒藥,和它們接觸過的身體部分都會不同程度的發出疼痛的感覺。

第一次是短促而輕快的痛,第二次疼痛的時間加長、痛楚加深……每一次就這樣一點一點的累加,直到渾身上下都進入一種鑽心入骨的痛楚。

起初許木木還會叫喊,可等嘴巴都被咬破之後,嗓子早已被喊破了。

她只會躺在那裏、時不時地抽搐一二。

再後來,許木木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只覺靈魂都蒸發了,卻突然看到模糊又熟悉的衣擺。

等熟悉的聲音響起來,許木木有種跳進大溪流的清爽感。

明明身上的那些灼熱和痛楚一點都沒消減,可就是在她伸手一把拽住郁修衣擺的瞬間,許木木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初春第一抹破土嫩芽的根。

好在尊上沒有真的那麽嫩,不然肯定會被她手心灼熱的溫度燙傷。

許木木如是想着,幹涸的嘴角還是裂出一道難看的弧度。

郁修自然沒事,煉丹爐裏這點折磨比起月圓之夜的洗髓,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只是他沒先過,在糟了這一通罪後,許木木還會選擇朝他微笑。

“你資質太差,怕是熬不過去。”郁修面無表情地看着躺在自己腳邊的許木木。

修仙界确實存在苦修千年、修為提升後卻毫無靈力的案例,只不過他們無一例外都是山靈精怪,雖然沒能獲得靈力,但卻會領悟一種技藝,但可以說是毫無意義。

流傳最火的便是山兔精,修煉千年只為了讓他那個自動拔蘿蔔的技藝擴大到千裏範圍。

于是山兔成日躺在自己洞府外,源源不斷手機自己跑來的蘿蔔,導致常年缺乏運動、日益肥碩,最後因為看到自己的天敵吓得失足,直接從自己洞府門口摔滾下山,死了。

也就是在那一天,修士們發現,可以靠吸食他人內丹提升自己的修為。

也因此,再後來開竅的山靈精怪都學乖了,他們不再顯露、學會藏起自己的實力,躲在自己的山頭安穩一生——一群沒什麽出息的家夥。

郁修的衣擺被人扯了又扯,他蹲下身,拿開許木木的左手,替她擺在腹部後又覺得缺了些什麽,又提起許木木散落在身側的右手,覆在左手上。

嘴角牽起一抹笑意,郁修最後伸手往許木木臉上一抹:“順眼多了。”

“……”許木木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已經去了。

緊随其後,許木木的嘴巴突然被人撬開,被郁修塞了一顆“魚眼睛”。

即便許木木燒得腦子都不清晰了,卻還是第一時間嘗出了這顆“魚眼睛”的滋味——又是一顆內丹!

比起先前在桃村吃的、摻和了魚香的內丹,現在嘴裏這顆簡單粗暴多了,直接是沾着鮮血、口感及其刺激……

“吞下去。”郁修掐了掐許木木的臉頰,沒多大力氣,聲音也淺了幾分。

許木木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用舌頭把內丹往外推,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尊上不會為了救她,把自己的內丹給剖了吧?!

“你倒是聰明。”

尊上難道真的愛上她了?

郁修的誇獎和許木木的腦洞同時響起,空氣陷入死寂。

不給許木木多想的機會,郁修突然伸手扯掉了許木木幹涸的嘴皮。

一片連着一條,許木木本就沒有血色的嘴唇竟然被撕出了鮮活。

明明已經幹成死皮,殺傷力卻絲毫不減。

啊啊啊——許木木在內心咆哮着,嘴裏的內丹……咕咚就被吞進肚子裏了。

“別多想。”郁修拍了拍許木木緊皺的額頭,冷酷道,“我對你是有興趣,但絕對不是男女之情。內丹也只是短暫地借你渡個劫,要還的。”

許木木信了。

可當郁修的內丹入腹,驅散走那些痛楚,讓她的視線逐漸清晰後,她覺得:尊上真是愛慘了她——郁修原本雪白的膚色充斥着死氣,微揚的唇角沿着紫紅色的唇線消隐,黑色的長袍被腹部炸開的血花染成更加深邃刺目的顏色。

許木木當即撲了過去,結果郁修輕巧起身,伸手拍在許木木的額頭、借力飛遠:“閉嘴。”

許木木滿腔感動瞬間封死在口中,不過還是連忙爬起來朝郁修那邊跑去:“尊上你沒事吧?我感覺我現在好多了,內丹要不現在就還給你吧?”

雖然許木木的狀态看上去就跟煮熟的蝦似的,但她已經感覺不到痛了,只是肚子像之前那樣有點熱乎乎的氣在游走似的,反觀郁修,更像是會被風吹倒的樣子。

轟——

然而沒等到郁修回答,整個煉丹爐突然震動起來,本就腿腳不便的許木木直接成了砧板上的珠子,一下往前滾、一下往後滾,直到飛至遠處的郁修面無表情地提起她的衣領。

“尊上,這是怎麽了啊?”

郁修擡頭一笑:“果然如此。”

“啊?什麽?”

下一秒,郁修提着許木木徑直飛出煉丹爐。

等雙腳落地,許木木才發現原來震動的不是煉丹爐,而是整個大地。

只不過在煉丹爐的她丁點大小受到的影響比現在大得多了。

“這是地震了嗎?”許木木一把抓住郁修,下意識牽起他的手就要往外跑,結果這屋子還是四面封閉。

許木木只能轉向屋內桌椅,看看有沒有合适的躲避點。

身後牽着的手一緊,許木木拉不動郁修,反被彈回往郁修那邊撞去。

許木木一個激靈扭轉胳膊——華麗的斜跪,彎着胳膊巴拉着郁修、半跪在地上。

即便臉上的表情痛得猙獰,她也沒忘了回頭解釋:“尊上,我們現在應該……”正對上郁修幽深的眸子,許木木後半句話悄無聲息地滅了。

郁修擡手。

咔嚓——

許木木頭頂看起來密不透風的屋頂瞬間裂開一個大口子,下一秒她被提着和郁修一道飛出屋外,挺立在半空中。

不夜城卻不再是以往一片漆黑的模樣,隐約有光從四面八方亮起來,與此同時,許木木也清晰地看到了原本藏在暗處、虎視眈眈的視線。

紅的、綠的、紫的……每一雙眼睛都帶着貪婪、嗜血、殘暴的氣息,撲面而來的陰冷恐怖氣息遠比之前的黑暗還要令人膽寒。

許木木忍不住哆嗦,總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被一群豺狼虎豹盯上的食物,她忍不住想往郁修邊上貼貼,但腳底之下全是空氣,她實在沒膽子邁出說不定通往地府的步。

“尊、尊上,你有沒有覺得好多人都在看我們?”許木木索性直接伸手巴拉住郁修的腰帶,既不會影響尊上打架,也能确保自己時刻抱住救命大腿。

可對上郁修毫無血色的臉,以及不斷出血的腹部,許木木的爪子實在又是伸不下去,她晃了晃身子,勉強讓自己的身體擋住郁修和那些奇怪的視線。

郁修帶着幾分嘲諷的視線被截斷,嘴角的笑意也在目光聚焦到許木木臉上後逐漸減淡:“別礙事。”

“不是,尊上。”許木木覺得大人物都比較好面子,她自然不能直接說是怕尊上現在身受重傷打不過別人,于是道,“你看,那些躲在黑暗中的人鬼鬼祟祟,一直都不肯露面,那百分百都是些醜得不能見人的家夥!尊上你這樣偉光正的大人物,何必和這些上不了臺面的醜八怪計較。”

能聽到許木木心中真實想法的郁修不怒反笑:“這些雜碎确實還用不着我出手。”他提着許木木的衣領把人往外一拎。

許木木: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郁修俯身、毫不嫌棄地湊到許木木面前,挑着眉頭帶着幾分戲谑的笑意,眼神別樣的溫柔:“他們都是沖着你來的。”

然後松開食指。

原本穩在半空的許木木猛地下墜,幾乎是同一時間,周圍那些奇怪的視線宛若獵豹附體,一個個快如閃現朝許木木前仆後繼地沖來。

随着不夜城逐漸亮堂的天,許木木也看清了那些“人”——缺胳膊斷腿的血色骷髅、青面獠牙的豺狼虎豹、奇形怪狀的紫色魂體……一個個嘴裏叫嚣着“殺了她”的家夥,滿載着滔天的殺意,閃現到許木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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