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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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木木不知道郁修是怎麽做到的,但是他确實是活下來了,但……又不是真正意義上地活下來。

她親眼目睹沈千帶走了郁修的屍體,而另一個和郁修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卻是和那抹過分熟悉的藍色光點一道離開。

神奇的是,沈千似乎看不到他們兩,就連光點那震撼全清禾派的“自由吶喊”也沒能引起沈千的半分注意,好似能看到他們兩個的就只有許木木。

雖然也很想守護尊上的“屍身”,但她自然還是選擇跟“活着”的郁修走。

這一走就走了一年。

郁修對修仙界不再抱有幻想,他一開始的目的地就是直奔魔界。

比起偷偷摸摸披着遮羞布的修仙界,魔界簡單粗暴多了。

在這裏,實力就是一切。

郁修确實是個天賦奇才,一開始遭逢重創、失去內丹,被囚禁在後山禁地,他也無時無刻地在想反抗——他竟然真的通過洗靈陣領悟了新的修習大法,只是這功法确實和洗靈陣如出一轍,風險極大。

一開始便要郁修置之死地而後生,他放棄了自己的身體,選擇借助當時被沈千抓回來的魔尊完成“死而複生”的洗髓,瞬間便吸納了洗靈陣累計下來的靈力和魔尊身上的所有魔氣,修為直接突破金丹期。

此後每月月圓之時,郁修的肉身、包括骨頭都會被打碎重組——許木木不知道那會有多痛,她只知道第一次親眼目睹時,她吓得差點魂飛魄散,後來一度不敢直視郁修身上任何傷口,生怕突然如期的血崩肉碎。

就像光點說的那樣,熬過去就是修為大漲,熬不過去就是真正地死亡。

三個月時間,郁修把魔界東南西北四大王打得落花流水;五個月時間,郁修正式一統魔族,原本愛內部鬥争的魔族一致對外,開始在修仙界各處搗亂,破壞沈千暗中培養魔魈的各路基地;一年後,郁修差點就能殺了沈千。

說差點真的是給足沈千面子,從戰況上來看,郁修根本就是把沈千當狗在玩,只是最後膩了,他卻沒下殺手——郁修感受到了自己的內丹。

清禾派一個女弟子抱着襁褓中的嬰兒在奮力抵抗魔族的侵襲,小小嬰兒明明沒有自保的能力,卻因為身體裏那顆不屬于自己的內丹存在,倒成了整個戰場上刀槍不入的法寶——那是郁修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也是清禾派的團寵、年紀輕輕便被掌門收為親傳弟子的天才少年沈澤。

許木木不知道郁修在想什麽,反正她是覺得就這麽死了,未免太便宜沈千。

事實證明,她就算變成靈魂,和尊上的默契依舊。

郁修戲耍完沈千便離開,他沒有殺沈千,卻也是重傷對方。

此後郁修嚴格管控魔族,沈千再無收集魔氣之力,洗靈陣一度被廢。

大勝歸來的郁修并沒有覺得多開心。

他坐在峭壁之上,烈風呼嘯而過,黝黑的眸子裏映照着岩漿騰騰的火氣,可難入心底。

這一年來,郁修越發沒了生氣,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許木木有點難過,她甚至覺得沈千活着也不錯,至少這樣尊上還有事情要做,不至于……

不至于什麽呢?她不太敢想。

許木木在郁修身邊這一年,不是沒想過搞點動靜來證明自己的存在,結果……她連孤魂野鬼都不如,人家還能現身吓吓人,她倒好,連鬼都看不見她,就連變成光點的巨石也完全看不到許木木。

唉——許木木不由嘆了口氣,看着郁修從懷裏小心翼翼掏出一塊裂開的石頭——他每日用靈力澆灌、用盡一切辦法想要粘合斷裂的位置,卻始終不得其法。

“我現在有複活人的能力。”郁修嘴角挂着自嘲的笑,“卻執着于一件死物。”

他握住手心的石頭,翻手朝足下百米的岩漿。

只要再松開手,就能将一切抹消。

可過了很久,郁修都沒有松手。

他長舒一口氣,複又收回手,盯着手心的石頭,垂首就是一道冷笑:“始終是無法擺脫屬于人的低劣情感……”

下一秒,原本安靜置于手心的裂石消失。

“既然少俠不想要了,不如送我。”

一道清爽的男聲響起,郁修猛地轉身朝對方襲去。

他不知道這人什麽時候出現在他身後,但對方的實力卻不容低估,畢竟這世上少有能悄無聲息從他身上拿走東西的人。

從聽到有人聲到現在,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兩人過招數千,許木木只能看到幾道偶爾閃現的身影,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打起來了。

“哈哈哈。”不速之客先停了下來,“少俠勿惱,我不過是見你有所煩惱,想着也許我能幫你個忙呢?”

那人停下動作後,複又回到他最開始出現的位置,許木木這才看清這人的長相——濃眉大眼頂着一個圓溜溜的光頭……這不是她那個不靠譜的爹、許石嗎?!

許木木不信邪地飄到對方面前,仔仔細細地又觀察了一番!

沒錯,是這張欠扁又慈祥的笑臉,是這身質樸的補丁布衣,是最愛瞎忽悠但并沒有什麽真本事的許石本人!

畢竟是養育了許木木十多年的家夥,許木木對他再了解不過。

許石這人啥都好,就是特別會唬人!

小時候騙村子裏的大嬸說她近日有血光之災要來了、大嬸回家就嚴防死守,結果血光之災沒有,倒是五年前說戰死的兒子活着回來了!大嬸看着滿屋子買來防身的各路工具,氣得直接抄家夥要揍許石,結果就這,許石還大言不慚:“我這血光之災指的就是你被傳謠戰死的兒子啊!他現在回來了,不正是驗證了我的話。”

雖然硬要說許石算的不準,他又确實能偷摸算出些事情來——即便南轅北轍,因此很快許石不靠譜的算命生意就落寞了,許木木無可奈何走上了“年紀輕輕就要養家糊口”的打工路。

以前左鄰右舍的,許石不靠譜也就算了,現在在郁修面前,他怎麽敢哦!

許木木一把撲到許石身上企圖把他拉走:“爹啊!這可是尊上!你別在他面前班門弄斧,省得到時候死掉,就沒人撿到我把我喂大了!”

她才不想被更奇怪的人領養長大!

“你什麽意思?”郁修眉頭微蹙。

許木木立刻就意識到他們尊上這是要上當的節奏:“尊上啊!別聽他瞎說,你看他長得摳摳搜搜,一看就不是什麽靠譜的人。”

“喲,不愧是我的女兒,這麽一雙看破真實的眼睛随了我啊!”許石微笑又欠揍的表情再現。

許木木猛地回過頭去,許石微笑着看向郁修,卻也是在看許木木。

“爹!你能聽到我說話啊?!”許木木一把抱住許石,“你快跑吧!這是你女兒我給你最後的忠告!”

許石卻是笑笑:“我看你才是該快跑。”

他似乎是伸手往許木木的額頭輕輕一點。

許木木頓時感覺整個人被扯進一個大漩渦,世界像是旋轉的□□快速滾動,直到某一瞬間,她“嗖”地滾了下來。

“嘔——”許木木滾到地上,半手撐着就是一頓吐。

“不行啊你!”光點嫌棄無比地跳到許木木頭上,“這點速度就受不了!以前你抱着郁修飛那麽快都沒吐啊!許木木,你的體質是不是越來越弱了?”

這能一樣嗎?!她這一飛可是從現在到過去幾百年好不好!而且還是雙來回,能不吐嗎?!

等許木木吐得差不多了,她也差不多捋清思路了——反正就是終于穿越回來了。

不過吐槽歸吐槽,許木木摸着自己結實圓潤的肉熱淚盈眶,她終于不再是大家看不見的飄飄體了!要不是光點就那麽丁點大,她一定狠狠來個大擁抱:“我們這是到清禾派了嗎?”

四周怪石嶙峋,兩人站在山谷最中央的位置,被四周十米高的石壁包圍,正前方唯一一條彎曲的石子路周邊堆滿了長相怪異的各種石頭。

光點選擇落腳的地點、毫無意外、在清禾派後山禁地——一個他非常熟悉、且幾乎不會有本門派的人過來的地方——真是一點都不意外呢。

“你這樣看着我幹嘛?”光點被許木木盯着有點發毛,總覺得自己的小心思被人看穿了似的,“這裏雖然光禿禿的不怎麽好看,但我可以保證是十分安全的地方。”

“這算是你的老巢了吧?”許木木誠懇點評,“确實整個清禾派沒有比這裏更安全的地方了。”

“沒錯。”光點認可道,随後才猛地反應過來,斥,“你怎麽知道的?!難道你是郁修?”

他跳到許木木的鼻尖,一路爬上她的睫毛,最後冷靜道:“不,你就是許木木,郁修沒有你這麽愚蠢的眼神。”

“……”果然不管是幾百年前的光點還是現在的光點,都很欠揍呢。

許木木并不想在這個問題糾結太多:“尊上現在到清禾派了嗎?”

有了幾百年前的記憶加持,許木木非常清楚,郁修遲早會來清禾派,他如果真的要和沈千做個了斷,那自然是會在取回屬于自己的一切前,比如他的屍骨。

也沒多想,許木木就往當初囚禁郁修的那個山洞方向一路狂奔。

“你怎麽好像比我還熟?”光點沒有正面回答許木木的問題,反倒提出問題。

“你是在轉移話題嗎?”許木木覺得光點有點問題。

“咳咳。”無奈之下,光點還是實話實說,“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這個地方藏着郁修太多的秘密,是他最厭惡、也不得不來的地方。”

許木木一頓,卻還是回道:“我知道。所以……除了要來取回自己的身體,尊上來清禾派還有別的目的嗎?”

光點大驚,看許木木的眼神都帶着幾分震撼——如果他有眼睛的話:“這你都知道?”

“我知道的可多了,所以你現在可以告訴我尊上到底來沒來吧?”許木木的腳步不由加快,卻還是迫不及待想從光點這點打聽點情報。

“差不多也就是剛剛到。”光點也不欺瞞,直接道,“我建議你做好心理準備,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我也猜不到,但我知道肯定不會太好過……至少對郁修來說。總之你別一驚一乍就行!這種時候保持沉默、假裝不存在是最好的!”

“……”許木木心想她都見過尊上化成血污又重新凝聚成人,她還能吃多少的驚,結果當她真的來到山洞前,還是被郁修這不要命的家夥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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