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星空蟲洞（二）
因為見不到面，和莫裏卡通話的次數慢慢減少。
莫裏卡每次打來電話，都會跟她表明自己的感情以及不會放棄的決心。
第三年。
她聽完莫裏卡的電話後，默默地說：“莫裏卡，算了吧。”
但是莫裏卡依舊堅持，并且去應聘了科研部門，勵志去找到穿越黑洞的方式。
沒想到他真的進入了研發部分，也因為這樣，他的電話變成了每年第一次。
第五年。
林音聽着莫裏卡高興的說着他們的研發進度。
她緩緩地說：“沒有人能夠戰勝黑洞，也許你會變成太空垃圾，漂浮在宇宙無數年。”
第七年。
接到電話後她先開口。
“莫裏卡，今天我生病了，是阿爾德先生帶我去看病了，對，就是他，住我家樓上。他說他注意我好幾年了，你說我要不要跟他試試。”
“親愛的，等等我。”莫裏卡帶着悲痛回道。
第十年。
“親愛的尤裏絲，我成功的成為了第一批‘回歸’號上的成員，看那漫長的星河，我不知道回去需要多久。我唯一希望就是……能夠在死前見你一面。我愛你！”——來自莫裏卡的留言。
第二十年。
她拿着電話撥了過去，留言，“莫裏卡，二十年過去了，記得菲爾嗎？我的好朋友，她的孩子今年上大學了，她說她可以休息了，想當初，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她還沒對象呢。”
沒有人回應。
第三十年。
“莫裏卡，我已經五十歲了，我甚至想不起來你的樣子了。最近身體越發的差勁，我好像不能等你很久了。”
沒有回應。
第四十年。
“莫裏卡，沒想到我居然還能活到六十歲，身邊的親人都不在了，我也不知道你活的是否安好，我每天都去看看蟲洞，好像有一天，你真的會從銀河的那邊回來。”
沒回應。
第五十年，
“親愛的……我最後一次喊你，剛過完七十歲生日，我覺得我這一生要走到盡頭了，我經常會想起年輕時候的我們在電影院看電影，我靠在你的肩上，頭發慢慢變白，然後一輩子……”
錄完七十歲最後一通電話，她拿起身邊的拐杖，慢慢地起身。
林音再一次來到黑洞前，以前有很多人和她一樣來這裏，但是不知道是生命殆盡，還是另有生活，固執的只剩下她一人了。
黑洞邊有很多孩子在玩耍，他們朝着林音打了一個招呼，然後開心地在這塊空地跑來跑去。
這裏的人已經習慣了黑洞的存在，被分割的兩邊漸漸失去了消息。
不知道黑洞的另外一邊，是否也有人像她一樣，守着一個承諾就這樣一輩子了啊。
三十歲的時候，莫裏卡踏上了回歸的旅程。
他讓她等他，便再無消息。
她能做的，就是給那個再也無法回複的電話留言。
一年又一年。
她漸漸老去，當別人結婚生子，孩子長大，她還是一個人。
坐在椅子上，她将手杖放在邊上，看着那璀璨星河。
如果到了生命的終點，她想跳進這個黑洞。
也許那樣，漂泊的靈魂會到達另一個彼岸。
真是有點困了……
“叮鈴鈴。”電話聲驚醒了她，睜開渾濁的眼，發現自己還在屋子裏。
原來剛剛的出門之是一場夢啊。
她接起電話。
“喂，林音，快醒過來。”
林音……
她眼神突然間清明，她不是尤裏絲，她是林音。
她沒有戀人叫莫裏卡，她生活的世界沒有蟲洞。
這是她的夢境，她之前完完全全被夢境牽引。握緊電話回道：“喂，六合。”
電話那頭傳來松了一口氣的聲音，六合冷靜的告訴她“這是你的夢境。”
對，這是夢境。
林音摸着自己的臉，早已布滿皺紋，聲音嘶啞着說：“我好像老了，是不是醒不過來，我就會老死在夢境裏。”
“……”
長長的沉默後，六合開口，“你對天體物理的理解沒那麽深，這個夢境世界一定有很多漏洞。”
林音看着窗外的蟲洞，還是那麽的安靜，她說道：“可是，好像我快沒時間了。”
她在做為尤裏絲的時間裏浪費了太多太多，是不是沒什麽機會再去找尋破除夢境的方法了。
六合的聲音缥缈卻又清晰，“不要放棄！”
林音躺在床上，這個夢境會是什麽?
會衰老，難道是時間嗎？
有黑洞，會不會是空間？
時間or空間，林音将這個想法說給六合聽。
六合站在黑洞前看着星空，陷入沉思。
“不，都不是。”他将兩個答案都否決了。
林音陷入絕望，她不知道該是什麽了。
六合也沒有想法，但是感覺到林音到狀态，他想說些什麽：“這個是黑洞，按照常識來說，黑洞是不會存在地球上的，也不可能存在任何一個星球之上。”
黑洞是由質量足夠大的恒星在核聚變反應的燃料耗盡而死亡後，發生的引力坍縮産生的。
連光都無法逃脫，黑洞又如何出現在這裏，他們又如何好端端的站在這裏。
“所以…不是時間，不是空間，這個夢境的核心是……”
林音先想通：“是真假。”
因為她的天文知識太過于薄弱，所以這個夢境有着如此之大的bug。
林音拄着拐杖慢慢走到黑洞前，一群孩童從身邊跑過。
這些都是假的嗎？
她看着那片星河，勾起嘴角。将拐杖扔到一邊，朝前跑去。
跨入星河之中，這樣會得到救贖吧。
咔……
像是鏡子破碎的聲音。
林音看見自己站在虛空之上，她之前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就像是一張大屏幕，然後慢慢的破碎。
“你成功了。”
六合從身後走來。
林音轉過身看着他：“你墜落懸崖後還活着？”
六合說：“自己選擇的結局，和被迫選擇的結局是不一樣的。”
既然通關條件是要求自殺，那麽就算他們被汽車逼迫墜崖死亡，也是夢境失敗。兩者意義不同，選擇時心境也不同。
林音沉默了片刻後，問出了一直以來想問的話：“你是真的還是假的？”
她看見六合眼神中的錯愕。
夢醒了。
林音伸手摸到了手機，淩晨三點，還是深夜呢。
她聽見隔壁房間門開的聲音，在安靜的夜晚，所有微弱的聲音都會被放大。
睜着眼看着天花板一陣，她掀開被子，沒有開燈，也沒有穿鞋。就這樣赤着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
林音輕輕的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她看見陳景然站在窗邊。
他手中的玻璃杯裏水輕微晃蕩，明明看見林音卻沒有說話。
林音走進，他正側過頭盯着她。
兩人都不曾開口說話，許久。
林音伸手拿過陳景然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感覺溫潤了自己的喉嚨，也讓她有了一些能量。
“你在做什麽?”陳景然微微皺眉。
林音不知道哪裏來的力量，伸手撐在陳景然的胸膛上，笑着說：“調戲你啊，小弟弟。”
她隐約感覺到自己并非一廂情願，而陳景然就像一個垂釣者，她則是池魚。
只見陳景然眯着眼，輕“哼”一聲。
林音想繼續說，突然整個人被淩空抱起。
“你要幹嘛！”
“水，水要灑了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