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允許你叫我的名字。”◎
好感度終于突破0, 成了正分。
安玖內心激動,很是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之後都特別安分, 沒作妖沒搞事, 搞得阿七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她換了個人似得。
這一天安玖都和裴寂阿七待在醫館裏,這醫館是藥王谷私下裏的産業。
也就是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兩大門派,鑄劍山莊和藥王谷。
一個開鐵器店賣的最好的是鍋,一個開醫館給人抓藥治病。
如此接地氣的江湖門派,真是讓安玖長了見識。
由此可見, 江湖中人,也不單單每天都是風花雪月書畫刀劍, 他們也得吃喝, 也得賺錢,沒錢不管在哪裏都寸步難行。
這世上,金銀錢財便是世人心之所向, 哪怕快意恩仇的江湖,也不得避免。
裴寂義診很是尋常, 他并不特意宣揚自己的身份, 只在門口挂上義診的牌子, 然後坐在醫館內給進來求醫問藥的人抓藥看診, 如同一位普普通通的大夫。
安玖發現好像沒什麽需要自己的地方, 未免太過無聊,自告奮勇充當收錢的賬房。
“這是找你的四十文。”
“一錢三十二文, 沒錯吧?”
“沒錯沒錯。”
安玖算賬很快, 她還不用打算盤, 直接心算一下就能瞬間得出數字,準确程度令人忍不住側目。
這年代很少有女子學這些東西,一般都是學繡花學詩畫,算術這東西即便是在一般人看來,也是瞧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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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七頻頻看她,不禁問道:“安小姐,你這算術學得真好。”
安玖瞥他一眼,沒說話,下巴卻得意地揚了揚。
她從十幾歲開始就跟着爺爺學企業管理,十八歲不到便獨自掌管一家公司,并通過正确決策實現公司轉虧為盈,從此被集團裏那些老家夥注意,正式走入大衆視野,成為下一代繼承人的角逐者。
難道這一切僅僅是靠着她遠近聞名的脾氣嗎?
家族中人常用她的性格來攻擊她,說她太蠻橫當不了決策者。可安玖卻心知肚明,他們是怕了,實力上戰勝不了她,便只能用輿論手段。
真正的戰争,是靠腦子打,而不是用嘴皮子。
“安小姐,你住在尚書府裏,還要學算賬啊?”
“大家族的當家主母得管日常支出和賬本,當然要學。”
實際上真正的大家族裏,管這些的也是賬房先生。
不過阿七與裴寂都沒見過大家族的主母,就算見過也不會問這種事,所以她就随口敷衍了去。
說着,安玖看向不遠處正在抓藥的裴寂。
和現代中藥房差不多,這藥店裏的藥材都裝在櫃臺後占據一整面牆的藥櫃裏,一排排小格子上寫着一個個藥名,從地面一直排到兩米高。
白衣公子擡首,目光落在高處的一味‘覆盆子’上,顯然這高度他不站起來是拿不到的,正轉頭要喊阿七,安玖已一溜煙奔過去,主動給他拉開覆盆子的櫃子,低頭問:“要抓多少?”
裴寂面色頓了頓:“……三兩。”
安玖估摸着抓出一把藥材出來,裴寂用金色的小秤接住秤了一下,取出三兩來,放進裝藥的黃紙包裏。
安玖又把多餘的藥材放回去。
一應動作行雲流水。
阿七瞪了瞪眼,不懂她今天怎麽這麽好說話,還主動幫忙幹活兒。
安玖當然能看出兩人的意外,對此她只說心情好。
其實除了心情好之外,她也是不想破壞這次義診。
裴寂醫術很好,他的診斷對普通人來說,絕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而且似乎為了藥王谷的形象,他診斷時不收診金,只收藥錢。
他給人治病時,神情非常認真。無論對面坐着的是達官貴人,還是平民百姓,甚至還有個聽聞義診從城外趕來的衣衫褴褛的乞丐,他都沒有任何區別對待。
在他眼裏,每個病人都是一樣的,都是需要幫助的人。
那個窮困的乞丐沒有錢買藥,他病得很重,覺得自己快死了,因為不想死得不明不白,便想來這裏看看,自己到了患了什麽病。
裴寂聽了他的話,主動表示醫館會免費給他治病。
那一刻的他,白衣勝雪、悲天憫人,真的像人們口中的活菩薩。
安玖想不通,為什麽一個人會有這樣對立的兩面呢?
一面殺人如麻、冷漠無情,一面溫潤如玉、慈悲為懷。
裴寂行醫這麽多年,救了許多人。可他成立千殺閣,多年來也殺了無數人。
一黑一白,在這個人身上交織着,形成複雜的底色。
安玖看不懂他,但此刻竟然有種想要深入探究這個人的想法。她想看一看,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生,才能培養出裴寂這樣的人。
一通胡思亂想,一天的義診順利結束了。
裴寂這邊順利,男女主那邊卻是遇上了點麻煩。
賀子擎與林清妍追查的那個江洋大盜很狡猾,在城中東躲西藏,兩人奔波了一整天,幾乎将整個平瀾城搜了個遍,終于抓到那人一絲蛛絲馬跡。
雙方打了個照面,結果那人出手格外狠辣,傷了林清妍手臂一刀,賀子擎為了保護林清妍,一不小心放走了他。
兩人無功而返,林清妍還帶了傷,雖然傷得不重,可之後還要追查的話,便只能賀子擎一人去了。
晚餐的餐桌上,林清妍蒼白着臉道:“雖然沒抓到他,但我們在他身上種了流息香,明日應該就能将他擒獲。”
賀子擎:“明天我一個人去,林姑娘你好好養傷。”
安玖看一眼坐在對面的男女主,再悄悄瞅一眼安安靜靜在她旁邊,給她挑魚刺的裴寂。
林清妍受傷,沒法再跟賀子擎二人世界,這事不會跟裴寂有關系吧?
下一秒就被抓住,男人擡眸向她看來,溫潤的眉眼間浮現一絲疑惑。
“安小姐在看什麽?”
看你是不是又在幹壞事。
大boss形象深入人心,她好像有點太草木皆兵了。
安玖咳了一聲:“沒什麽,對了,我都喊你裴寂,你為什麽還叫我安小姐?”
裴寂眸光溫和,好脾氣地道:“如果安小姐不介意,在下自然可以直呼安小姐姓名。”
安玖擡了擡下巴,斜晲他一眼,施舍般高傲地說:“我允許你叫我的名字。”
裴寂将一塊剔幹淨的魚肉夾進碟子中,再将碟子放到少女面前,不知何時,他做這些事已經極為順手,仿佛成為了某種習慣。
面對少女趾高氣昂的話語時,首先升起來的反應也不再是最初的厭惡。
視線落在少女明豔的臉上,他看着她夾起雪白的魚肉,放進口中咀嚼,嬌豔的紅唇抿着,腮幫子鼓起一塊,白皙的臉頰像個柔軟的包子。
明明該厭惡的,可他似乎被她身上一些東西吸引了。
很奇怪,那種一靠近,便會喉間幹澀的感覺,讓裴寂隐約覺得不安。
仿佛有什麽東西脫離了控制,向着未知的方向去了。
吃完飯後,衆人各自回房休息。
裴寂正坐在屋內,房門忽然被輕輕敲響,開門一看,門外站着位青衣少女。
“進來吧。”裴寂臉上并無意外之色。
林清妍受了傷,晚上必然會來找他幫忙包紮傷口,上一世便常常如此。他在這個團隊裏的作用,也只是給他們處理傷口,提供一些幫助罷了。
“裴寂,麻煩你了。”林清妍坐在桌邊,拉起衣袖,露出一截小臂。
少女肌膚雪白,小臂上纏着一條白紗布,點綴着點點血跡。
林清妍一圈一圈将紗布解下來,露出鮮紅猙獰的傷口,映襯着周圍雪白無暇的肌膚,尤為刺目。
許是疼痛的緣故,少女臉色微微蒼白,将傷臂擱在桌面上,道:“這傷口有些深,我随便包紮了下,也不知會不會留疤。”
“你應該相信我的醫術。”
白衣公子坐在她面前,打開藥箱,從箱子裏拿出許多工具,先擦拭幹淨血跡,白皙修長的手指捏着瓷瓶,往傷口上倒出藥粉。
“嘶。”
林清妍輕輕痛呼了聲,但她很能忍,只發出一聲便抿住了唇,即便額頭疼出冷汗,也再沒有痛呼。
莫名的,裴寂想到那個嬌氣的少女。
碰一下便渾身顫抖,稍微疼一點就眼淚汪汪,紮個針灸口裏喊得恨不得全天下都聽見。
安酒和林清妍,幾乎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這時,林清妍狀似無意開口:“裴寂,你那天給安小姐針灸,是做什麽啊?”
裴寂指尖微頓,又不着痕跡繼續給她上藥,口中道:“她身體不适,便讓我為她調理一番。”
林清妍抿抿唇,又問:“今天安小姐和你出門,她又麻煩你了嗎?”
裴寂聞言微微擡眸向她看來,漆黑的眸中倒映着燭火,清明的目光仿若洞悉一切。
他緩聲問:“清妍,你為何會問這樣的問題?”
林清妍說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她能看出那安小姐和裴寂走得很近,畢竟他們兩人都沒武功,平日她與賀子擎出去,兩人自然會待在一起。
她其實沒理由介意什麽,甚至每次與賀子擎一同出門,她心底都會生出幾分沒來由的竊喜。
對于這位給予她許多照顧的溫柔竹馬,林清妍一直當他是哥哥。
可是當親眼見到另一個少女逐漸與他靠近,她內心又有些不是滋味起來。
林清妍不禁也有些迷茫了,她到底喜歡誰呢?
與賀大哥在一起時,她總是特別快樂。她喜歡賀大哥的強大與正直,喜歡他的善良與真誠,即便很多時候他表現得很笨拙,她也覺得與衆不同的可愛。
至于裴寂……
今晚吃飯時,她發覺他的目光不自覺流連在安小姐身上,細致入微地照顧她。
哪怕兩人自小一起長大,他也從來沒有那樣對待過自己。
這一發現讓林清妍內心湧現出不小的失落,好像獨屬于自己的東西就要失去了。
作者有話說:
好啦從明天開始還是中午十二點更新~都是存稿箱哦,基本不會變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