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陳狄滿臉震驚錯愕,不可置信地盯着季語聲。

季語聲下車,甩上車門,徑直繞過陳狄,拉着何畢往樓裏走,回頭看了眼,陳狄想跟上來,卻被保安攔住了,應該是老周提前打過招呼。

陳狄曾在某個會所的停車場裏見過這樣一輛車。

男人都愛車,特別是陳狄這樣家裏有錢自己又事業有成的,他當時看見這車還給何畢拍了張照問他能不能也換一輛,何畢把他數落一頓,說 他浪費錢。

陳狄終于想起來自己在哪裏見過季語聲了。

是在那家bdsm愛好者聚集的會所裏,季語聲是那裏的調教師,也許是服務生,陳狄記不清了,也不敢想。

可他到底為什麽會和何畢扯上關系?何畢不是一直受不了這些嗎?

陳狄不敢再細想下去,倒寧願何畢真的是移情別戀自己的學生,如今已經到這個地步,他接受不了一絲一毫何畢和一個調教師有接觸的可能性。

腦子嗡嗡響,出了一身冷汗,陳狄根本意識不到胸口在劇烈起伏着喘息,周圍路過的大爺想罵他兩句車擋路了,一看他的表情,又當做沒事人一樣繞過去。

最終他把季語聲的車牌拍了下來。

電梯內,何畢無語地看着季語聲,問他車哪裏來的。

季語聲說:“丁小雨在附近,我借丁小雨的,她是個拆二代小富婆,家裏好幾套房。”

何畢盯着他,季語聲受不了地叫起來:“怎麽了嘛,這樣看我,我幫你一把,我的出現沒給你解圍嗎?你以為把丁小雨喊來很容易嗎,她可是在相親啊!我欠了她一個大人情,估計要幫她遛一個月的狗。”

他眼中狡黠又得意。

何畢既想罵他兩句,又想笑,最後只得默認季語聲出現的很及時。

季語聲笑得直不起腰:“他現在估計在猜我是不是哪家富二代,都要氣死了。 前男友踹了他立馬找了個比他年輕還跟他一樣有錢的,是人都要氣死吧。”

“……你當他傻啊,他知道我不會這麽快就移情別戀的。”

“就算知道我故意的,但至少能給他添堵,”季語聲正色道,“能讓傷害自己的人不痛快,也是一種快樂。”

聽着這通歪理邪說,何畢哭笑不得,卻也不可否認季語聲這種随性的人生态度讓他很是向往。

電梯門開,老周迎上來,看樣子已經站在陽臺上看戲許久,朝何畢擠眉弄眼,悄悄指了指季語聲。何畢滿臉尴尬,生怕季語聲這不按常理出牌的來一句你好我就是男狐貍精。

誰知季語聲很是識趣,又拿出他變臉的功夫,乖巧地對着老周喊了句周哥,聽得老周這個空曠已久的騷0心花怒放。

老周悄聲問何畢怎麽還把季語聲給帶上來了。

何畢不知該怎麽回答,那一瞬間腦中閃過許多念頭,他突然回頭問季語聲:“丁小雨那還有空房嗎?”

季語聲一怔,明白了什麽,微笑道:“我幫你問問,前不久是聽她說有個一室一廳空出來了。”

何畢這才回答老周:“他來幫我搬家。”

老周看看何畢,又看看季語聲,有點懵了,憋了半天,憋出句:“……我做了飯,你們要不要吃點。”

“不了,他家裏炖着湯,他有飯吃,你說是吧季語聲。”何畢揶揄地笑。

季語聲一臉你說什麽就是什麽的表情, 被何畢領進去幫忙收拾東西。

老周跟在他們後面,一臉“還騙我說這不是在談戀愛”的見鬼表情。

臨走的時候,季語聲手裏提着個旅行包,那是何畢從他和陳狄的家裏帶出來的全部家當,還有些七七八八的,不過何畢也不想要了。陳狄還在樓下等着,他看向何畢的目光很憤怒。

何畢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覺得莫名其妙,和陳狄的目光對上不出兩秒,就被季語聲攬住肩膀。

季語聲笑着,以氣音提醒道:“別回頭,但可以看着我,這樣才能氣死他。”

他身上有股味道,是春日裏踩在青草地上的清新,也是車駛在高速上開窗時迎面而來的風,何畢有點晃神,問季語聲噴的什麽牌子的香水。

季語聲說:“這你都能聞出來?我的香水牌子是藍月亮洗衣液。”

何畢一下就笑了。

二人的親密使陳狄更加氣急敗壞,似乎想要過來抓何畢的胳膊說上幾句話,他想問何畢到底和季語聲是什麽關系,是不是在那個會所裏認識的,他想問何畢是不是在故意報複他。

不過季語聲壓根就不給他這個機會,把何畢往副駕駛一塞,賓利揚長而去。

後視鏡裏顯出陳狄追着車跑幾步又放棄的身影,一如何畢對這段感情的态度,他想過報複陳狄,但發展到這個地步他真的不想再繼續牽扯下去了。

三天後,何畢成為了丁小雨的租客,位置離他上班的地方很近,房租也在他的接受範圍之內。和季語聲的調教行為又進行了幾次,大部分時間都沒有什麽奇怪的要求,季語聲對何畢唯一的要求就是“關注他”。

賣房子的事情上陳狄很不配合,估計是知道房子一賣就真的再沒有借口見面。何畢有點煩躁,只好暫時擱置房子的事情,現在他要還房子的貸款,付丁小雨的房租,還要付季語聲的“工資”。

一時間手頭十分緊張,琢磨着幹點副業,做這個打算的時候何畢腦中閃過季語聲的建議,季語聲曾對他說過:“在周末聽到學生打來的電話很煩,不想接就不接,再比如,換一份自己喜歡的職業。”

不得不說季語聲對他非常了解,幾次調教下來已有顯着成效。

最有效果的就是何畢看馮青的微博時,已不會再有那種奇怪的比較以及自我貶低的心态。

主要是季語聲太操蛋,每次見面都會先同何畢點評一番馮青最近發的微博,倆人追星似的,研究馮青新染的頭發、新買的衣服,最後搞得何畢再也沒有心情自怨自艾,甚至求着季語聲別再說了。

搬家那天季語聲沒來,聽說是進山去了。

老周給他買了個新床墊當暖房禮物,二人已有一月未見,老周有點驚訝,把何畢從頭看到尾,最後肯定道:“變化真大。”

“什麽?”何畢在廚房做飯,系着個圍裙。

老周好奇道:“你倆平時那個的時候……就是那個,那個的時候,都幹什麽啊。”

何畢一臉黑線,想假裝聽不懂,然而又躲不過,只好吞吐道:“也沒做什麽特別的,其實我覺得就和心理治療差不多。我不是老愛想事兒嗎,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他就……讓我關注他,我分不出心想別的,因為如果他不滿意的話,他會找各種各樣的理由懲罰你。”

老周不高興了:“他把你當丫鬟使啊。”

“那倒不是,畢竟dom不是真的以使喚你替他做事為目的。”何畢一臉正色,不知該怎麽跟老周這種沒有接觸過bdsm的人來解釋sub從對dom的依賴服從中活得滿足感和被需要感。

何畢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已經在下意識裏把自己納入了其中的一員。

“老實說還挺放松的,我什麽都不用想,只要聽季語聲的就好了,他會安排好一切,讓人很有安全感……至少讓我從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裏得到了喘息。”

說到最後臉燒起來,何畢想到那些懲罰的場面,控制不住地呼出口氣想降下臉上的溫度,明明季語聲沒有對他做什麽過分的事情,那次當着他的面射出來就已經是最過分了。

“你的表情好像在看黃片……”老周嘴上開黃腔,眼中卻是滿滿的擔憂,最後半開玩笑半是試探道:“看起來你對他是相當信任啊,你這會不會是什麽雛鳥情節?不能因為他在你努力爬出火坑的時候墊了塊磚你就任人擺布吧,唔,不過他開賓利,應該只會騙你感情,至少不會騙你的錢。”

何畢忍笑:“那輛賓利是他借來撐場面的。”

老周拍着腦門,一臉萬念俱灰,喃喃道:“完蛋,連自己的車都沒有。”

“完什麽蛋,那輛賓利要真是他自己的,我倒還有點猶豫,反正我是不想再和陳狄那個階層的人有什麽牽扯了。你不知道我現在賣套房子都要求爺爺告奶奶,我倒真願意找個沒上過學的窮光蛋,最好已經跟父母斷絕關系那種,省心。”

老周直勾勾地看着他,何畢意識到什麽,說着說着就不說了,最後鍋鏟一扔。

他描述的人不就是季語聲嗎。

這頓飯眼見是做不下去,何畢心裏有點不是滋味,只覺得骨子裏那點搖擺不定的猶豫又占據上風。

季語聲身上大概有什麽神秘磁場,何畢一旦脫離覆蓋範圍又會變回原來那副百般顧忌,死要面子的狀态。

何畢想着不知道鑽進哪個山溝裏的季語聲,深吸口氣,對老周坦白道:“老實說我也不知道現在算什麽情況……我沒有想要和季語聲談戀愛的沖動,說實在的我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想要談戀愛。主要是我們兩個認識的契機太奇怪了,我分不清是他這個人本來就吸引我,還是我被那套dom和sub之間的規定所影響,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老周點點頭,看出何畢的煩躁,苦惱道:“再說你本來就不是他們那個圈子的人,你說一時半會嘗嘗鮮還行,要一個正常人陪他一輩子都保持這樣的狀态,總之我不行,這個1條件再好也不行。”

“反正你本來就是想要試一下報複陳狄,現在你和陳狄也拉倒了,不行就算了,別把自己玩進去。精神控制比肉體控制可怕多了。”

想起這幾次的調教經歷,何畢不置可否,季語聲确實用自己的手段改變了他很多,但他又覺得季語聲沒有在精神控制他。

最後老周問他:“你說在這種前提下,你會不會像馮青那個賤人一樣愛上陳狄那個賤人……哦,我不是說你跟他倆一樣是個賤人,是我提到這兩個賤人我就來氣,賤人賤人賤人!”

何畢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倒是老周賤人長賤人短,把這對狗男男翻來覆去地罵。

再次見到季語聲已經是四天之後的周末,季語聲從山裏出來就直接聯系了何畢。他每次從山裏出來都是灰頭土臉,像個逃難的災民,渾身上下都是泥,卻難掩骨子裏的意氣風發。

季語聲說:“正好明天晚上會所裏有活動,我必須得參加,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就當長見識了,實在不行當看了場黃片也可以。”

何畢面色古怪,一提黃片就想到老周,一提老周就想到那個被“賤人”二字充斥着的問題。

季語聲提着兜筍,神情複雜道:“我知道我身上髒了點,但也沒變成個野人吧,你為什麽這樣看我,這筍是我親手挖的,上次我們去吃飯的時候點的那盤筍都給你一個人吃完了。你要不要,不要我拿去給丁小雨了啊。”

何畢接過那兜子沉甸甸,發着泥腥味的筍,心想他跟陳狄在一起這麽久,陳狄都不知道他喜歡吃筍。

他會因為當過sub,就愛上身為dom的季語聲嗎?如果這個人不是季語聲,而是任何一個dom,那麽這個假設還成立嗎?

何畢心中沒有答案。

周六晚上,流浪漢季語聲搖身一變,脫下沖鋒衣,穿上西裝,叫何畢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帶着何畢走員工通道入場。

與此同時,陳狄的車停在會所外,他下車,熟門熟路地向門童展示會員邀請函,戴上面具進入地下二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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