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次真正打照面。兩個人眼對着眼,水玖睡得迷糊,又中了藥,說話時神态綿柔動人。水玖大約是不曉得的,一波三折的丹鳳眼內盈着秋水,只管定睛瞧着許季珊,長而卷翹的睫毛烏鴉羽般,沉沉而又靡麗。

許季珊瞅着他,心裏頭咯噔一聲。半秒後,心跳聲就像踩了汽車馬達那樣突然加速。

名動冀北城的“水老板”确實生得分外妖嬈動人,明明是狹長的眼角,卻總似莫名透出股情深意濃,皮膚冷的在燈光下熒熒發光,越發令許季珊口幹舌燥。

“咳咳,水老板,”許季珊花了好大氣力才控制住自己不當場失态。他下意識掉開頭,避開水玖那雙秋水微漾靡麗的眼眸,啞着嗓子低聲道:“鄙人姓許,你叫我季珊就好。”

水玖艱難地半撐起身子,在壁燈光中,他不那麽明顯地勾了下唇角,狹長眼尾微挑。“許先生?”

許季珊喉結再次滾了滾,沉默了會兒,啞聲笑道:“喚我季珊就行。”

水玖卻不上他的當。他靜靜地垂下眼皮,回想起清醒時最後見到的那幕,再聯系許季珊這一身黑皮,立刻就想明白了前因後果。“之前在百樂門,是許先生您救了我吧?”

這聲“您”,越發喊的許季珊心涼。

許季珊深深地呼吸了一大口氣,這才勉強維持着笑意道:“已經是昨夜的事了。”

“哦,”水玖言辭淡淡,暗自裏費了許多氣力也沒能真正坐起身。他略有些頹喪,只得半撐起身子,仰面望着坐在床邊的這個陌生男人。“許先生昨夜為我得罪了秦二少,卻是水某的罪過。”

“水老板說的哪裏話!”許季珊提起那位抓着水玖脫. !褲子的秦二少就來氣,憤憤地捏緊拳頭,操着一口南洋普通話恨道:“要不是看在李道臺的面子上,鄙人還要狠狠揍那個姓秦的一頓。”

水玖沉默,随後啞然失笑。

“許先生……”水玖斟酌着詞句,慢慢兒地一字字道:“倒真是個仗義執言的人。”

他一口一聲許先生,許季珊只覺得心裏頭仿佛空落落地掉了一大截,又好像有成千上萬只小猴子抓着他的心,撓得他渾身燥熱。于是原本不該說的話,沖口就說出去了。“為了水老板你,鄙人便是粉身碎骨也不怕的。”

這句話一脫口,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都震了震。

閣樓內瞬間氣氛詭谲。

“咳咳,我的意思是……”許季珊率先開口認錯,但他嗓子啞得厲害,操着口南洋話,怎麽聽怎麽言不由衷。“水老板您生得俊俏,遇見了秦二少那種纨绔,必然是要遭難的。這不那什麽,這世上總得有人英雄救美。”

水玖默了默,幾秒後,意味深長地翹起唇角微笑。“許先生……說話挺有趣。”

許季珊握拳抵在唇邊,咳了幾聲,壓低嗓音想要描補。“鄙人的意思……”

水玖卻已經瞥見他某處凸起,于是唇角仍然微微掀起,眼皮卻垂下了,清淩淩地一口截斷。“嗯許先生的意思,水某明白。”

許季珊一眼看穿水玖對他的排斥,拼命要表現得持重,奈何先前在百樂門看見的兩瓣雪白卻頑固地在他眼前晃蕩,蕩得他口幹舌燥。“咳咳,你……你現在身子虛得很,我就先不攪擾了,你、你好生地睡一覺。”

許季珊說完就去拉門板。怕再不走,兩腿就杵開着走不動路了。

水玖卻在他身後靜靜地開了腔。“謝謝!”

許季珊倉促回頭。

見水玖依然半垂着眼,十足波瀾不驚的神态,清淩淩地又朝他說了一遍。“先前在百樂門,謝謝許先生救了我。”

“鄙人……”許季珊喉結輕滾,強壓着粗重呼吸聲。“水老板,你好好将息。”

哐當一聲。

許季珊出去後立即重重地關上門。

十分鐘後,許季珊依然背靠在閣樓緊閉着的門板,大口大口地喘息,眼底一片赤紅欲望。

4、04

◎“水老板好大的脾氣”◎

夜裏,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

水玖側耳聽着夜雨,心內盤算回戲班子時怎樣解釋一夜未歸,又琢磨這位姓許名季珊的男人到底是個什麽來路。既然為他揍了道臺小舅子,許季珊對他的心思怕也不那麽單純。

水玖他打小兒就生得格外标致,從小到大,尤其是他進了戲班子以後,對他動歪心思的男男女女也不曉得有多少。

許季珊這個男人……大概也沒什麽特別的。

水玖睜着眼躺在床上想了又想,總覺得自己遺漏了什麽,線索卻串不起來。雨聲裏依稀有人在吹薩克斯管,那是西洋人的樂器,零落而又吵鬧。

水玖又翻了個身,藥效大約還是有些殘留,這樣颠來倒去的,他仍覺得身下那個不該燥熱的地方燥熱得厲害。

莫名口渴。

水玖終于煩躁地掀開薄被坐起身,赤腳趿拉着拖鞋想要找杯冰水喝。

門一拉開就見到外頭走廊上亮着盞乳白色的玉蘭花燈,壁角挂着部電話,估計是為客人備下的。

水玖只漠然瞥了一眼,就繼續趿拉着拖鞋繼續找水喝。他雖然從沒來過許季珊的家,但憑借經驗,這類富紳家的廚房總歸是在一樓的。

噠噠,水玖趿拉着鞋下樓。

他剛披衣走到樓梯轉角處就撞見個梳着粗黑麻花辮的女傭,女傭手裏端着個盤子,見到他下樓,立即道:“哎呀水先生您怎麽起來了?陸醫生讓您多休息,就連米水都不好多吃的。”

水玖微一撩眼,見盤子上放着的都是西醫慣用的瓶瓶罐罐,便皺起眉頭。“我口渴。”

女傭端着盤子催他回去閣樓。“水也不好多喝的,需要用這個什麽葡萄糖兌一下,先生特地交代過。”

水玖消化了一下,女傭口中的先生大約指的就是許季珊。人在屋檐下,不好不低頭。

他從善如流地跟着女傭又重新回到客房內,沒話找話。

“這位許先生,是南洋人?”

女傭将盤子小心地放在桌臺,取出支試管仔細地看刻度,兌了葡萄糖水遞給他,這才慢聲細語地答他。“是呢,先生是從南洋來冀北做生意的。”

水玖端着水杯潤了潤唇,默了會兒,又道:“昨夜你家先生帶我回來,我尚不曾好生謝他。”

女傭便笑了。“先生是個頂好的人,脾氣好,待人最是溫和不過。水先生倒不必往心裏去。哦先生特地交代過,等水先生您醒了,若是想回去,就讓人送您回去;若是不方便回去呢,就住在這裏也成。”

女傭說話一句遞一句,言辭清晰,顯然是訓練有素。

水玖撩起眼皮,定定地望着這個不過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傭。“我身上有麻煩事體纏着,留不得。待天亮我就走。”

女傭又道:“先生還交代了,說是道臺府上他正在托人去拜會,請水先生不必憂慮。”

倒是個心思缜密的人。

水玖握着水杯略一沉吟,神色又更加淡了幾分。“我得罪的人是道臺小舅子,論理兒該由我自家去登門致歉,倒不必麻煩你家先生。”

女傭靜了靜,忽然笑道:“這是先生的事情,我一個下人,不懂。”

居然也能答的滴水不漏。

水玖啜了口兌了葡萄糖的水,也就不做聲了。

待他喝了半杯水下肚,女傭又伺候他吃了半碗稀粥,就安靜地端着盤子下樓,臨走前還不忘笑吟吟地叮囑他,讓他務必不要焦躁,只管好生養着。

水玖躺在床上眼皮微阖,內心嗤笑了聲,他與這家主人許季珊素昧平生,許季珊憑什麽為他四處奔走?難道他的容色當真好到讓許季珊奮不顧身的地步?不能吧!是個人都覺得不能。

水玖就懷着這樣的心思睡了,翻來覆去,到最後居然也睡得很沉。到他再次睜開眼,閣樓小窗外早已天光大亮。

“你醒了?”許季珊正在替他放下簾子,一邊歉意地操着口南洋普通話跟他搭讪。“是我沒想到,忘了讓他們把簾子給放下來。”

水玖靜靜地望着他,見他換了三件套西裝,忍不住皺眉。

許季珊右手插褲兜,從西裝內搭馬甲兜裏露出金色懷表的鏈子,尴尬地咳嗽了幾聲,很認真地對他解釋道:“道臺府在找麻煩,我這一天都疲于奔命,所以沒能考慮周全,水老板莫怪!”

簾子放下來了,室內沉沉的。幽幽的光打在水玖臉頰,長長羽睫輕垂,烏鴉羽一樣。他鼻梁骨長得周正高挺,越發顯得唇小而豔。

眼下那兩片小而豔的唇正微彎,翹起15°,很有點俏皮。

“許先生真是個會說話的。”水玖笑得很淺薄,話語裏意味不明。“昨夜是許先生你救了我,又收留我又替我醫治,還打發阿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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