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撿到做頓大餐
待到顧傕走後，夏溫喬獨自一人回到了屋裏。他鎖上了門，自己走到卧室，坐到了床上。
小狐貍自己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喜歡放開點，耳朵和尾巴都露出來會讓他感覺更放松一些，夏溫喬窩在床中央，被坐着的床墊陷下去了淺淺的一塊。
他雙手抱着膝蓋，把下巴架在了兩腿之間，乖寶寶似的坐在床上思考。
剛剛夏溫喬對顧傕表現出的慌張是真假參半的，他确實有些害怕顧傕就那麽決絕地走了。
抛下過他的人有很多，小狐貍被抛棄的久了，于是在無形中自己找了一件閃着黑白兩道光的外套披在身上，有人想要離去的時候，他就躲進外套，要麽用黑掩蓋，要麽用白揮去，不讓別人發現自己的難過。
外套穿的時間長了，小狐貍甚至有些忘卻，外套下的自己，還是有着一身細軟的毛發，想讓別人去觸摸。
“我是不是……付出的太少了？”夏溫喬嘟囔道。
他在想，自己要不要也為顧傕做些什麽。總是讓顧傕照顧自己，夏溫喬也想回給顧傕一些報答。
夏溫喬低頭掰着手指頭，一個一個地梳理着自己都擅長些什麽。
最後他依次點着三根手指頭，嘴裏喃喃道：“打架、演戲、搖尾巴……沒了。”
他悶頭嘆了口氣，用手揉了揉肚子，感覺肚子裏面有點空，再一看時間，也快到飯點了。
靈活的狐貍耳朵忽而一擺，夏溫喬有了主意。
他甩着尾巴，赤着腳就往廚房跑。冰箱裏還剩了些雞蛋和幾種青菜，夏溫喬系好圍裙拍了拍自己緊實的小腹：“你夏爺爺要大展身手了！”
他上來就把剩下的雞蛋和菜全拿了出來，一并擺在了案板上。夏溫喬打算做蛋羹和幾個炒菜，順便熬個粥來犒勞顧傕，小狐貍很有信心，認為做飯總比打架來的輕松。
剛開工沒多久，寬敞的桌子上甚至連蒸蛋羹用的鍋都沒搭好，夏溫喬就準備開始打蛋了。
他總共拿了八顆蛋，壓根就沒想過打這麽多蛋能不能吃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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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手的第一顆蛋，夏溫喬很痛快，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直接一掌把雞蛋拍碎在了案板上，弄了一手難搞的蛋清和蛋黃。
“……”夏溫喬看着自己髒髒的小手和桌子上餘留下還在流淌的蛋液，神情倒還算是平靜，他只是自言自語問了一句，“雞蛋……難道不是這麽打的？”
随後，他琢磨着，又拿了三顆雞蛋來試，最後都是劈碎的、砸碎的、用力過猛捏碎的……夏溫喬看着顯得有些慘烈的桌案，終于還是選擇在手機上查步驟和教學視頻。
不管怎麽看，視頻上的人操作着都極其順手，可到了夏溫喬這兒，怎麽看都像是手腳麻痹了一樣。
連帶着查手機的時間，總共還不到十分鐘，八顆雞蛋就這麽被夏溫喬全部安葬在了垃圾桶裏。
眼下看來，蛋羹算是做不成了，夏溫喬打算自己做幾道菜然後熬粥，這樣看着也還是一頓像樣點的晚餐。
本想着起鍋燒油才是關鍵，但夏溫喬很迅速的就卡在了洗菜這關。
常年用來打架的手，用來洗菜，畫面實在是有點慘不忍睹。
伴随着水龍頭沖出的水流聲過了半晌，夏溫喬洗出來的菜，就像是種在地裏的時候就被田鼠啃了似的，連菜葉都是破破爛爛帶洞的。
盡管如此，夏溫喬看着這些被摧殘過的菜，面上反而多了幾分笑意，他的成就感油然而生，身後雪白的四條尾巴晃動的幅度大了些。
“果然，這點東西還難不倒你夏爺爺，”他擡手用胳膊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原來洗菜也不過如此。”
夏溫喬在廚房裏又搗鼓了兩圈，可算是找到了被顧傕放在高處的鍋，就算是找鍋的時候他都沒老實，愣是又附贈着打碎了兩個碗。
“顧傕平時做飯都這麽累嗎？”剛輕松沒多久的夏溫喬就不覺感嘆了一聲，“做飯的時間還沒有打掃廚房的時間長。”
手機上搜來的說明要求在炒之前先起鍋熱油。
小狐貍很謹慎地研究着步驟，他甚至查找了鍋的類型，按部就班将油倒在了鍋裏，點上了火。
廚房內安靜了沒多長時間，便再次傳來了夏溫喬驚慌的聲音。
“我靠！”夏溫喬趕忙收起尾巴和耳朵，對着燒開的油罵着，“這油他媽怎麽還會蹦來蹦去的啊！”
小狐貍受了驚，他下意識擡手去擋，卻被濺了一滴油點子在手臂上，白嫩嫩的皮膚很快就紅了一片，随後夏溫喬就看着在這一片淤紅的正中央，緩緩冒出了個透亮的水泡。
他意識到了現在的危險，趕緊撤到了一邊，站得離鍋遠遠的，他也不吭聲，就站在原地瞪着眼睛看着鍋。
油飛出鍋，濺得到處都是，夏溫喬看着眼前壯麗的景象，不知道為什麽對平時做飯的顧傕生出了些敬意。
片刻後，鍋裏的油都快飛濺幹了，看得出來已經從鍋底開始冒白煙了。
“喂喂喂……油，你冷靜點。”夏溫喬看着這是要着起火來的節奏，急得原地跺腳也不敢靠近，只是擡起手對着鍋指指點點。
他縮腿蹦了兩下，居然開始對着鍋警告了起來：“我命令你，趕緊把煙滅了！不許着！不然你這個鍋就別想繼續留在我家了！”
接着，他換了個方向，把手指指向了旁邊的油桶：“你也是，不滅煙等會就把你全倒了！”
冒煙的鍋和一旁的油桶定是不會給他任何回應的，夏溫喬不敢走上前滅火，只能一個勁的喊，像是真能把這煙喊沒了似的，氣勢不小。
“我跟你說，你別不識好歹，等顧傕回來了，他要你好看！”
“你別冒煙了呗，”夏溫喬像是自言自語得有些無奈了，“我不說你了行嗎？”
煙似乎是冒夠了，鍋底開始出現了亮眼的火星，嗆人的味道變得愈加濃烈，夏溫喬扇了扇面前的煙氣，眼尾被嗆得有些泛紅。
看着火苗越變越大，離廚房被燒應該不遠了，夏溫喬不敢出廚房，又不敢上前。
他感受過被抛棄後的痛苦，被冤枉的難過，被鞭打和驅趕的疼痛，可這還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什麽叫無助到想哭。
夏溫喬的嘴唇微微發顫，他心裏一個狠勁逼着自己往鍋的方向走。
為了給自己壯膽，他就近拿了一瓶很早之前霍峰送他的白酒。
原本他也不怎麽喝酒，放在這裏是想改天扔了，但沒想到現在派上了用場，他打開酒瓶蓋就是猛地灌了兩口。
“你夏爺爺什麽苦沒受過，會怕你這個小喽啰？”夏溫喬說着，把酒瓶子用力砸在了桌子上。
從小被逼出來的勇敢和沖上頭頂的酒勁驅使着他往前。
夏溫喬往前挪着步子，剛要去把插銷拔了，廚房外面就傳來了一陣聲響，緊接着是一串急促的腳步聲。
“砰”的一下，廚房的門被打開了，白煙順着氣流就往外冒。
門外的人身形逐漸變得清晰，輪廓高大俊挺，很能給人帶來安全感。
“溫喬。”
顧傕上前，一個伸手就把夏溫喬從身後環腰抱了起來。
小狐貍心裏的狠勁和沖動在聽到顧傕的聲音後突然軟了下來，心中瞬間就爆發出來了一股酸意。
夏溫喬回過身跑向廚房門口，直接連手帶腳都死死勾在了顧傕的脖子和腰間，像小樹懶一樣把自己完完整整挂到了顧傕身上。
顧傕沒有對夏溫喬的動作做什麽反應，他先是迅速上前斷了電源，端起鍋就往水龍頭的方向走去。
七八分鐘過去，顧傕已經把廚房收拾得差不多了，夏溫喬卻依然挂在顧傕身上。
顧傕略感無奈，抱着他坐到了床上，手還緩緩地呼嚕着夏溫喬的背：“系統檢測——”
“別檢測了！”夏溫喬面上透着紅，有些犯迷瞪，打斷了顧傕的話，他大概也猜到了顧傕會說什麽，幹脆直接開始了對顧傕的責怪，“壞大叔，你怎麽現在才來啊！不是說要好好當我的監護人嗎？”
他壓根沒意識到自己這是怎麽了，居然在跟顧傕抱怨，現在甚至在不争氣的掉眼淚。
夏溫喬在心裏給自己找了個可以不争氣的理由：顧傕現在是我的監護人，而且我在他面前就是個經常犯傻的形象，哭一哭沒什麽。
他憋着哭腔打了個嗝，毫不吝啬地窩在顧傕懷裏，不斷對顧傕訴說自己的委屈：“大叔……我就是想給你做頓飯，可誰知道做飯居然跟世界大戰似的……”
顧傕繼續撫摸着他的背，也沒因為話被打斷而生氣，就單是靜靜聽着夏溫喬發牢騷。
“雞蛋沒有了……嗝！”也不知道這是被吓得還是哭得，夏溫喬覺得自己現在簡直是遜爆了，說話居然還打嗝，他捂了一下嘴，繼續道，“洗菜還挺簡單的，找鍋也還好，就是收拾廚房有點累……嗝！”
夏溫喬皺起眉，終于想起了胳膊上的疼痛，他松開了勾着顧傕脖子的手，把被燙出水泡的那只胳膊亮在了顧傕面前。
他指着那個水靈靈的水泡：“你看！你要是來早點，我也不至于被燙成這樣！”
顧傕從夏溫喬開始抱怨就一直沒說話，到了現在才抓起夏溫喬的胳膊，問道：“疼嗎？”
“……”夏溫喬癱軟似的趴回了顧傕的肩上，“疼。”
更重的傷他受過很多，可小狐貍就只有這一次不想忍着，想要叫疼。
這次，也有人聽他叫疼。
顧傕揉了兩下夏溫喬的後腦勺，他看向自己的口袋，裏面是剛買回來的眼藥水。
“……”
又要去買藥了。
“溫喬，”顧傕輕推了幾下夏溫喬的肩，示意他起來，“我去給你買燙傷藥。”
懷裏的人似乎是舒服得不太願意起來，撒嬌般又往顧傕的懷裏拱了拱。
夏溫喬的臉依然是白裏透着紅，一副喝醉了的樣子，他癱在顧傕懷裏，嘴裏喃喃哼着些什麽。
顧傕把聽覺程序的功能放大了點，他聽見夏溫喬悶哼了兩聲，然後突然放松了。
接着，是夏溫喬軟糯低啞的一聲：“……疼。”
電流在一瞬間刺過了顧傕的腦體程序，他眼前再次出現了記憶卡深處的景象。
夏溫喬的身影與現在重合，畫面逐漸蓋過了現實。
顧傕看見自己的手變得有些發顫，眼前的景象不可控制，他想要停下手上的顫抖，可不管怎麽刺激和逆轉程序都是無濟于事。
“喂，訓練官。”
懷裏的人突然說了一句話，像是在叫他。這聲音的主人毫無疑問，正是夏溫喬。
可顧傕記憶裏的夏溫喬……從沒有用這樣嚣張的語氣跟他說過話。
“訓練官大叔？”畫面裏的夏溫喬又道了一句。
顧傕怔愣片刻，他知道夏溫喬這是在叫他。他仍坐在床上，張口應了一聲：“在。”
他雖然回答了，可畫面裏的人似乎聽不見，夏溫喬坐直了身子，就這麽跨坐在顧傕腿上，他此刻露出來的笑容是顧傕沒有見過的。
那種帶有些許不屑又妩媚的笑容，正挂在夏溫喬臉上，小狐貍的聲音也不再是唯唯諾諾的那種，反而多了點霸道。
“顧傕……”夏溫喬的聲音很輕，他的臉頰貼着顧傕的面龐，“怎麽不理人家？”
顧傕蹙眉，他想推開夏溫喬，但畫面裏，自己抱着夏溫喬的胳膊卻摟得更緊了。
他聽到自己說：“沒有不理你，只是心疼。”
夏溫喬扯着嘴角笑了笑，他邊笑還邊脫着身上穿着的黑色上衣。
顧傕下意識就要把他的衣服給拽回來幫他穿好，但現在正在運作的程序并沒有讓他做出任何動作。
他幹脆放棄了抵抗，繼續看着眼前揮之不去的畫面。
“訓練官，你看看。”夏溫喬面色從容，但露給顧傕看的上身卻是能叫人驚駭一瞬，胳膊上全都是鞭子抽打出來留下的印子，甚至有幾道痕跡還有淤血。
夏溫喬掙脫開顧傕的懷抱，站到了地上，把身後也轉給顧傕看了看。
接下來呈現的畫面讓顧傕徹底将反抗程序的念頭抹消了，也能轉言說是反抗的想法被吓沒了。
他數不清到底有多少道痕跡深深印刻在夏溫喬窄小的後背上，層層疊疊，每一道都沒有打出血，全部都控制在不流血但傷勢嚴重的範圍內。
顧傕不敢動，他雖然知道現在看到的只是程序刺激記憶卡顯示出的畫面，但這畫面太真實了，真實到……讓他不帶感情的心，顫了一下。
“看到了嗎？你打我打得這麽重，”夏溫喬話裏毫不吝啬流露着委屈，“你有什麽可心疼的？”
顧傕緩緩張口，問出的話小心翼翼的。很湊巧，他的話跟畫面裏的自己重合在了一起。
“你……疼嗎？”
眼前站着的夏溫喬穿好衣服，撲回了顧傕懷裏，恢複了癱在械人懷裏的動作。
“……疼。”
“……”眼前的畫面像上次那樣淡去，顧傕回過神，垂眸看了看夏溫喬的後背，對方正趴在自己身上平穩地呼吸着。
看樣子，應該是睡着了。夏溫喬的酒量極差，現在睡得正沉，顧傕剛剛對着虛無的畫面說的那幾句話，他一句都沒有聽到。
顧傕盯着夏溫喬看了一會，一直到了快一點的時候，他把夏溫喬抱在懷裏，起身将小狐貍橫放在了床上。
械人很細心，動作也很輕，他為夏溫喬蓋好了被子，關了燈便向大門走去。
反正現在夏溫喬睡沉了，飯大概也不用做了。顧傕現在只覺得自己很需要梳理一下最近發生的事情。
為什麽他的記憶卡裏……會塵封着這些根本沒發生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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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夏溫喬：還是打架簡單。
看到了嗎？小狐貍醉了~
（媽媽耶，今天早上我醒來的時候一轉頭，就聽見“咔吧”一聲，等我坐起來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我落枕了。有誰懂落枕的痛——！一天了！現在整個頭都不是我的了，謝特。）
【有伏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