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二更合一◎
隔日, 《孤城》沖上熱搜。不是因為場務失誤而導致的那場大火,是因為FG總裁季恺在發布會緊要關頭離開去火場找女明星許露。
鏡頭定格在季恺俯身手捧許露臉,許露淚流滿面的畫面上。一瞬間, #季恺許露#的tag一時間引爆整個娛樂論壇。
那張照片被粉絲捧為經典, 畫面裏許露那張沾着灰塵梨花帶雨的臉不可方物的美。連黑粉都不得不承認:許露是漂亮,難怪能套頭FG總裁。
許露的團隊樂開了花,這無疑是對許露名氣的一次質的提升。而FG全公司上下都在處理季恺臨陣脫逃的爛攤子。
高山很難想象, 自公司成立以來, 在他眼裏幾近是事業狂的季恺,那個未達目的殺伐果斷不擇手段的季恺, 居然會在這麽重要的發布會現場抛下自己公司一切去火場看個女明星。
會議室裏,所有高管的臉色都十分難看, 高山從一堆資料中擡起頭, 看到會議室中央的季恺。他穿戴整齊,年輕的臉上沒有太多波瀾。
“季總,昨天發布會我們公司市值蒸發了百分之三。”
“季總,TG的新游戲借這次突發事件的熱度重磅上市。”
“季總, 昨日……”
“季總”
“……”
高管們紛紛上報公司的損失和補救錯失,好在季恺手下的這幫人鮮有酒囊飯袋。季恺鎖着眉,手在平板上不斷滑動。只有高山知道,此時最難受的人應屬季恺。這個項目, 是季恺帶領開發團隊夜以繼日一整年的成果。
為了一個女明星。
高山扼腕, 小季總, 還是太年輕了。
會議最後, 季恺起身, 朝着公司上下所有高管深深鞠了一躬。
:“對不起各位, 因為我個人原因, 讓大家一起受累。”
他語調低沉,隐忍着太多情緒。會議結束,季恺倚着窗邊默默抽煙,煙絲順着一縷風彌漫在他的臉前,朦胧了他臉上的表情。高山陪他抽煙,坐在會議桌上,松了松自己的領帶。
“高山,昨天謝謝你。”他彈彈煙灰,面朝窗外。白晝的光實在刺眼,高樓懸吊着許多擦窗戶的高空作業者。車來車往的喧鬧聲刺穿陽光,鑽進他的耳膜,外面很吵,他心裏也掀起層層海浪。
“季總,後面的事你想好了麽?”
季恺坦白道:“我沒有頭緒。”
他想,昨天的自己一定是瘋了。
他抽完最後一口煙,将半根煙頭按滅在煙灰缸裏。擡眼,對上高山憂慮的眼神。高山自公司創業之初就跟着自己,雖能力不是最突出,但衷心和踏實卻數一數二。他拍拍高山,“沒事,都會好。”
“小恺。”高山頓了頓,“你沒事吧?”
很久以來,每次公司危機,季恺都會對他們說沒事,有他在。連在自己父親的葬禮上,季恺都在安慰別人。
或許他們忘記了季恺才二十六,這樣的年紀,在尋常人家還在受父母的關照。季恺離開會議室,留給高山一個清瘦的背影。
他高舉手,握成了一個拳頭,“山哥,休息一會,接着戰鬥。”
不僅季恺覺得自己瘋了,季家老爺子也覺得他瘋了。傳聞季氏的年終會上,老爺子聽說季恺抛下全公司去接女明星的事後,發怒砸壞了一整個青花瓷臺面。
“我就奇了怪了,”老爺子的拐杖重重地跺擊地面,“他老子,他,都是這個樣子,我究竟生了個什麽種。”
季老爺子絕情果斷,他的後人卻各個都是大情種。
手下不敢插話,戰戰巍巍地立在辦公室裏,等老爺子火氣消盡。良久,老爺子長嘆一口氣,“季澤,你兒子可真像你。”辦公桌臺面上,立着一張照片框,照片裏,一個穿着滑雪服俊逸的年輕男人振臂高呼,臉上布滿笑容。
“老丁,幫我聯系一下那個許露。”季老爺子吩咐手下。他實在是怕,怕季恺重走他父親的老路。
他年事已高,再也承受不住第二次打擊。
許露考慮了很久,不知道是否要應邀去季老爺子的飯局。她很清楚,季老爺子找自己所謂何事。
彭彭蹲在許露椅邊:“露露姐,這必須必是鴻門宴哎。”還用說麽,豪門世家掌門人邀請孫子的意中人去飯局,不是潑水威脅,就是拿錢砸臉。
彭彭徜徉在自己的幻想中,直到被許露一個暴栗砸回現實。
“他們家都是體面人。”許露開始回憶,第一次沒拿水潑她,這次應該也不會吧,躊躇良久她開口問彭彭:“不然我還是花一個防水妝吧。”
“不是姐,你真要去啊。”事到臨頭,某人還在思忖着怎麽打扮才最好看。
季老爺子确實體面,飯局選在了江裏一家高檔的日料店。這裏環境優雅隐蔽,竹林清泉,還有穿着和服的女人大廳前彈奏樂曲。
服務員引這許露繞過長廊,走到最裏側的一間包房。推開門,季老爺子早就等待多時。他臉色陰沉,盤腿坐在正中央。威嚴的氣場震懾住剛踏進門的許露,她深吸了一口氣,彎腰走了進去。
“許小姐,還以為你不會來。”季老爺子為她斟滿熱茶。許露喏喏地接過水杯,“季董既然邀請,不來說不過去。”
季老爺子的語調和善了些,許露以為他會說些難聽刺耳的話,可他卻娓娓提起自己的大兒子季澤:“季恺的父親,從小聰明,事事都不要我操心,牛津畢業後,直接回國接手季家這個大包袱。”
語調間,像是一位父親在外人面前誇贊自己的兒子,“從小學到研究生,次次都是第一。”提到此,他嘴角不由上揚,“長得也俊俏,像他媽。”
“就是太固執。”
“固執到追個姑娘把自己命搭了進去。”他忽而頓住,布滿溝壑的臉像洩了氣的皮球,一下喪了下去。
“走的時候,三十不到。”他擡眼,凝睇許露。都說季老爺子縱橫商界幾十餘年,狠辣歹毒,未曾想今日的他,坐在許露面前,那副悲怆的模樣,只是一個喪子的父親。
“人生短短幾十年餘載,最大的悲哀的莫不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許露,小恺和他父親太像了。”他握住拐杖的手不由緊了一點,“我季長明活到這個歲數,真是沒辦法再受到這樣的打擊。”
季長明指了指菜,“都是你們年輕人喜歡吃的,吃點。”
許露拿着筷子,懸在半空中。她明了季老爺子的心情,失去親人是一場冗長的痛楚。它不會讓你一瞬間痛苦不堪,它像得了好不了的感冒,細絲綿長的痛,伴随你餘生的每個日夜。
“所以季董你為什麽會覺得季恺會因為我,和他爸爸一個結果?”她還是想問。
季長明臉上那抹淺淺的笑意凝固住,“許露,我不是那種不開明的家長,季家家大業大,孫媳婦也不一定要名門之後,甚至,只要小恺喜歡,都不強求門當戶對。”
“可。”他蒼老的眼神對上許露的,“至少是尋常人家吧。”
“你父母,沒記錯都是吸.毒去世的吧。”
“所以我父母吸.毒,我就是這樣的人麽?”許露忍着情緒,“季董,我也沒有辦法選擇我的家庭。”
“許露,你一直是個很優秀的姑娘。”季長明說,“我背地裏也調查過你,這種家庭出身的人能走到現在,真的不容易。”
“只是我們季家不能接受。”季董淡淡地說,“對不起。”
許露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麽,季長明一句難聽的話都沒有說,甚至他說的每一句話,自己都能理解。
是啊,這樣的家庭。她笑了,這樣的家庭,又有誰能接受。尋常人家這幾個字像一把利劍,一瞬間刺進她的心裏。
倏然,包間門被打開。許露別過臉,看見季恺踉跄着進了門。季老爺子怔住,“你怎麽來了。”
季恺拽過許露問,“為什麽要來?”
“我……”她張了張嘴。
“老爺子,你有什麽事和我說就行。”他戾氣滿滿,盯住自己的爺爺。忽而,季老爺子眼前浮現了當年季澤沖進書房和自己吵架的情景,他叱咤商場這麽久,大風大浪面前從無畏懼之心,只是這一刻,他真的在害怕。
他只得用高嗓門掩飾自己內心的不安:“季恺,我在和許姑娘講話。”
“我和她的事,不用您操心。”
“季恺,可以了。”許露拽了拽他的衣角,“我們走吧。”
他們轉過身,離開。季老爺子轉而打電話責問手下,“誰告訴小恺的。”
“這不是小恺威脅老丁,說什麽不說後果自負。”手下戰戰兢兢地說,“小恺的脾氣,您懂的。”
季恺和許露一前一後的走着,廣場的階梯很長,季恺比許露低兩層臺階,勉強和她平視。
“我家老爺子沒和你說什麽吧。”他試探性的問道。他一向了解季長明,說話毒辣,手下對他又愛又恨。
“沒說什麽。”許露一節節地往上爬。爬到頂點,跳了上去。
“真的?”他跨步追了上去。
“嗯。”
“季恺,你覺得我是怎樣的人?”她的眸子在夜空中撲朔如星辰。
季恺仰頭望她,這一瞬間,他真的在認真思考。
“好人。”
許露噗的一下笑出聲,這直男發言。季恺一臉正經,“不是麽?”有時候,他看起來确實不太聰明的樣子。
“你知道我父母的事。”她收了笑意。
她站在階梯最高層,一時間較他高了許多,季恺和她說話需要仰頭才行。他雙手環臂,“我最近好像不太正常了。”
季恺沒接她的話,繼而自言自語道:“總是想見你。”
“你知道我從來不看微信消息的,現在我連你微信步數都在刷。”
“像個傻子一樣總是搜索你的名字。”
“許露,我現在應該”他那雙幽深的眸子盯住她的。
廣場的階梯還有前幾日傾盆大雨留下的水坑,肆意的風卷起坑裏的水汽呼嘯而來,冬日的涼意沁入骨髓。許露裹緊大衣,正想跳下高臺。聽到季恺的話,背脊僵住。
她抿着唇,瞳孔一點點放大。她上前一步,捂住季恺的嘴。
他的話被打斷,順勢,許露跌進他的懷裏,鼻腔頓然被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侵占。
她揪住他的夾克外套,“季恺。”她語調極輕。
季恺的喉結焦躁不安地上下滾動着,無言良久,他放開許露。
夜很深了。
許露回到家時,感覺演了一場很久很久的戲,這兩天的事加起來太多,她的腦子快要被這些事塞滿。
微信的群聊裏,張導發了一個大紅包安慰了一下大家,好在火災對劇組影響不大,很快就可以複工。
許露搜索了季恺的名字,彈出的除了和自己的緋聞就是FG公司現在的危機。腹背受敵,輿論都在看向FG下一步的動作。
她心緒很亂,滿腦子都是季恺今天和自己說的那句話,季老爺子和自己說的那些話。她是個膽小鬼,可季恺不是。
天一亮,季恺出現在歲榮家的院子裏。歲榮以為自己眼花了,眯着眼睛再瞧,确實看見了一個高瘦俊朗的男人滿臉陰郁站在自己房間窗戶門口。
季恺舉着手機:“八點。”
“我擦,季老板,一個月休一次能不能讓我睡個懶覺。”歲榮炸毛。
季恺重複:“八點了。”
季恺這人很軸,昨天說今天八點讓自己陪他去趟商場,沒想到這丫能準時出現,八點整,一分不差。
真是無情的資本主義。
八點一刻,歲榮被季恺拽住了家門,塞進了自己的車裏。歲榮腦袋湊近季恺,“你現在有那個昏庸帝王的味了。”
季恺拍開歲榮,“沒到那一步。”
“所以你昨天和人家表白她回你啥了?”歲榮打了個哈欠。
“你怎麽知道?”季恺幹咳了一聲,強裝鎮定。
“不是吧,真表白了?”歲榮笑了,“我就随便炸炸你的。”話音剛落,一個冰涼的爪子就伸進了自己的後脖頸,歲榮慘叫一聲,“大哥,你昨天和你家老爺子為了許露擡杠的事早就傳開了好不好。”
季恺挑眉。
“沖冠一怒為紅顏。”歲榮推搡了他一把,“季大昏君。”
兩人到HORSEMALL的時候,玉器店剛開門。櫃員大多在低頭整理,歲榮懶懶地倚着門沿,“這什麽時候開了一家店。”
“新店,聽說老板手藝不錯。”他帶着設計圖進去,問櫃員,“我和劉老板約的今天。”櫃員剛整理好貨架上的手镯,摘下手套去接季恺的玉佩設計圖。
“學姐?”他驚駭道。
眼前穿着工作服的女人也僵住,手懸在半空。她素面朝天,但細看五官精致漂亮。長發盤成小揪,伸出手的半截胳膊枯瘦如柴。
“小恺?”
門口的歲榮幽幽地同季恺進來,本是一張的嬉笑的臉,此刻卻凝滞成冬日刺骨的冰。
在季恺印象裏,學姐林園草是個很高傲的女人,從小習舞,無論站起坐下永遠後背挺直。當年歲榮也是因為人好看才追,不知怎麽追着追着,就徹底上了頭。
從小到大的花花公子,一時間為了她炸了魚塘,全心全意的當起了二十四孝好男友。本來歲叔叔還擔心歲榮不好好學醫,沒想到自從和林學姐談了以後,發瘋似的念書,那段時間季恺聽到歲榮講的最多的話就是,真的好愛小草。
後來不知怎麽,學姐就和他分了手。每次提到分手原因,歲榮都諱莫如深。
他怎麽也想不到,曾經學校舞團首席,今日卻成了一家玉器店的櫃員。那張精致的臉雖漂亮,卻也擋不住一臉的疲憊。
“這麽巧。”還是歲榮先開了口。
林學姐不準備理歲榮,自顧自地繼續收拾櫃臺,“老板等會才來。”
“還以為你離開我能過的多好。”
林園草收拾的手停住,她擡眼望了歲榮,歲榮還和大學一樣,九頭身,妖孽臉,滿身散發着玩世不恭。
“我現在是醫生。”他補充,“快升副主任了。”
林園草極其敷衍地回了一句,“那恭喜你。”
他還想再說什麽,想告訴林園草她一聲不吭離開自己的這些年,他多努力,多成功。可他忽而意識到,當他急切想證明自己時,他已經輸了。
林園草似乎并不在意他過得有多好,也并不自卑當年的舞團首席此刻只是一個小小的商場櫃員。
季恺很少見到歲榮正兒八經的樣子,特別是此刻,他面色凝重,死死瞪住那個好像并不是很驚訝重逢的女人。
歲榮分手時,曾經幻想過很多次重逢的畫面。甚至連什麽絕症,帶娃跑之類的魔幻劇情都想到了。
他千想萬想,沒想到是這麽意外,平常的地方見到她。
她沒有自己想象中見到自己的樣子,沒有懊悔、沒有驚訝,連一點波瀾都沒有。
“好久不見,學姐。”依依向物華 定定住天涯
“好久不見。”林園草終于站起身,目光落在了他們之間。歲榮下意識的回避她的目光,眼神彷徨地看向別的地方。
片刻,老板來了。接過季恺的設計圖,他推了推眼鏡,“這個款式和材質太複古了,想要複刻實在不容易。”
季恺客氣道:“劉老板見識廣博,想必難不倒你。”
“能讓季總這麽費心”劉老板猜測,“想必和季總關系匪淺。”
“還請劉老板費心。”季恺算了日子,“這三個月,能做出來吧。”
“我盡量。”劉老板收好設計圖,一扭頭,看到自己櫃員被跟季恺一起進來的男人纏着。
“喂,林園草,這麽久不見不至于和我一句話不說吧。”死皮賴臉這幾個字在歲大少爺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林園草淡淡道:“歲先生,我在工作。”
“為什麽要删我微信。”
“這是私事,不方便回答。”
“連我小號都拖黑?”
林園草将抹布摔在櫃臺上,“先生,你來玉器店不買玉,我是不會回答你任何私人問題。”
“好,我要這個。”他點了一排價格不菲的玉镯。
林園草默不作聲,一個個将镯子拿出來。
“一共五十八萬八。”
歲榮遞給林園草一張卡,她接過,“密碼。”
歲榮在密碼機上按了一串數字:960521
林園草淡漠的臉終于出現了一絲波瀾。她的出生年月。
“別多想,”歲榮回,“這麽多年,用習慣了。”
“哦。”林園草将包裝袋遞給歲榮,“歲先生慢走。”
季恺不作聲,在邊上等歲榮一系列的操作結束。
“逛一趟玉器店刷了你一年工資。”季恺勾勾唇,“歲大昏君。”
歲榮勾住季恺的肩膀,“小恺,我發現你真的記仇。”
“上次刷了包,這次又是玉器。”季恺搖頭,“歲老板,難怪小安說一年到頭你兜裏都沒兩個子。”
歲榮嘆氣,“我媽說我這輩子什麽都順,就得在女人身上栽跟頭。”
“你這哪裏是栽跟鬥,你這是純純可以寫小說了。”季恺淡淡地調侃,“歲醫生的冤種人生。”
“你沒看到學姐根本不想理你麽。”
“你懂什麽。”歲榮拍了一下季恺的胸膛,“你又沒談過。”
“女人,總是口是心非的。”
高山找到袁樹時,他正在忙着給許露接洽工作。他是沒想到,TG居然也向許露抛來橄榄枝。團隊正在商量,合約到期後是否要去TG。
“我們這裏是希望下一個記者會,許小姐能夠直接公開戀情,利用熱度拉動一下游戲。”
袁樹冷笑,“這是季總的意思?”
高山回:“這是我的想法。”
袁樹搖動手中半瓶啤酒,“FG真是會利用人。”他說,“高先生,你我都是做宣傳的,心裏沒數麽?”
當初許露過氣,FG說不給代言就不給。現在許露名氣上來,FG又過來想要炒作戀情拉動新游戲。
“不是我們過河拆橋,”袁樹坦然,“現在露露正是事業上升期,這個時候,公開戀情?”
“再說咱們露露也沒和你家小季總談吧。”袁樹心裏憋屈,當時季老爺子面見許露的事,早就在江裏二代圈傳的沸沸揚揚了,各種心機想上位,傍豪門大腿被嫌棄之類的話都說了出來。
現在公開戀情,不僅讓許露原本的粉絲流失,輿論對許露的攻擊更是難以想象。
高山做市場這麽多年,當然知道這些會給許露帶來什麽。但季恺的形象早就和FG綁在了一起,此時利用熱度炒作游戲,是目前能挽救FG新游戲的唯一措施。
“不行。”袁樹态度堅決。
茶餘飯後,他當樁小事和團隊裏的人提了一嘴。
“樹姐,露露的很多資源也是季總拉的。”彭彭過意不去,“現在FG有難,幫一把也不是不可以。”
袁樹挑了挑眉,“彭彭,幫季總我是雙手贊同,可不是用露露的前途去幫。她好歹是個女明星,搞搞暧昧沒有證據就算了,光明正大地和富家子弟公開戀情,人家怎麽想她,之前那些傍大款,砸資源之類的事不就做實了,以後她怎麽繼續在娛樂圈裏呆着。”
他一連串說了這麽多,彭彭确實不知道該怎麽說。
許露這種家庭背景,能走到今天,她是下了多少功夫,團隊所有人都看在眼裏。
樹倒猢狲散,發布會延遲的效應還在持續蔓延。TG的手段實在陰狠,《不夜之城》僅僅推遲一周重新公測,TG竟然就能在一周內上線新的游戲,核心內容居然和不夜之城百分之八十的相像。
季恺過去總以為北原是個可敬的對手,萬萬想不到傲慢如他,竟也能做出抄襲這樣的舉動。這是助理第一次見到季總在工作上如此心煩,從前無論遇到什麽事,他家小季總總能從容應對。
季恺攥緊杯子,手上的煙一根一根。屏幕上的數據一落千丈,他在自責。
只是自責,他想,若是讓他重回當時的場景,他還是會做出同樣的事。
又是一個慢慢長夜。
項目加班的開發,一個個趴睡在桌面。季恺滅了燈,FG這層樓徹底暗了下去。他本想出去走走,鬼使神差地就走到了許露的公寓樓下。
他數了數樓層,記得許露住在七樓。
一根煙滅了半枝,他想到給許露發條消息。淩晨三點,這個點她該睡了。但他還是發了,【睡了麽?】
抽完手上那根,手機忽而響了一下。他打開頁面,【少抽點。】擡頭,七樓的亮了一盞暗啞的小燈。
【怎麽還沒睡?】
七樓的窗戶打開,一個戴着黑框眼鏡的女人探出半個腦袋。她好像是剛起床,頭發亂蓬蓬的,素顏朝天。
過去,季恺總是看到她精致帶妝的樣子,此刻,她較往日多了一絲可愛清純。
【女明星哪有早睡的。】她還加了一個可愛的表情包。
【你怎麽不睡?】
季恺不知怎麽,原本壓抑的心情輕松了些。【準備明天的記者會。】
窗戶忽然伸出一根挂着玉镯的胳膊,“季總,加油。”女明星喊了一聲,揮了揮手,驚動了正在巡夜的保安。
保安的手電找到了七樓,照亮了她那張清秀的臉。許露也終于看清了季恺,孤零零的一人,站在她家樓下。
她比了一個v,随後,将腦袋縮了回去。
天色冒了魚肚白,微微的陽光照在季恺流暢鋒利的下颌線上。手機又響了一下,是高山的:
【季總,我準備好了。】
一場澄清發布會,季恺動用了手上幾近所有的媒體人脈。這次TG抄襲提前上線的行為,徹底激怒了他。
他沒想到,北原居然還能來。他又換了一個發色,手耷拉在椅背,坐在最後排那個角落裏,饒有興致地觀察季恺。
本來這場“仗”他□□十會輸,但意料之外,人人都說冷漠絕情的季總,為了泡妹公司都不要了。這才讓TG有了獲勝的空間。
季恺在一群人的簇擁下走來,款式古舊的西服套在他的身上得體熨帖。他年輕的面容在FG一衆中年高管中格外突出。
那場意外後,很多人都說季家出情種,小季總還是太年輕。發布會主講人缺席,生生延遲了游戲上線公測的時間。
季恺拉開椅子坐下,淩冽的目光直射在北原的身上。
“因為個人原因,不夜之城延遲上線。”季恺深黑的眉眼間倏然滿上一絲笑意,他從容不迫的打開電腦,一副和當日發布會全然不同的畫面展現在投影上。
“也感謝這次意外,讓FG能有時間精化游戲。”他介紹,“我們推出了新的世界觀和時間線,致力于讓更好的提升玩家在游戲中的沉浸感。”
北原愣怔住,僅僅一周,季恺就能重啓不夜之城世界觀,渲染了更多的細節,精化了更多的場景,甚至加了一整個世界觀進去。
他怎麽做到的?
北原這樣的游戲天才都難以想象,但季恺他,做到了。
他一頁頁的翻,終了,全場人的不僅鼓起了掌。
還有最關鍵的一環。高山盯着大門,凝氣屏神。最關鍵的,推動這個游戲成功的一環。
門,被推開。門外,穿着黑色長裙的女人緩緩走進會場。女人身姿婀娜,美豔不可方物。一抹紅唇勾起,笑靥如花。
“來遲了。”她欠身向着媒體,“剛從劇組趕來。”
季恺在鼠标上的手停住,他擡眼,對上許露明媚如水的雙眸。媒體徹底狂歡,鏡頭對準許露,整個會場充滿了“咔嚓”拍照的聲音。
高山起身,拉開季恺身邊那把椅子。許露坐下,朝鏡頭揮了揮手。
“我來了。”她低語道。
“你來幹什麽?”季恺雙唇輕顫。
到了媒體提問的環節,此刻媒體的好奇心不再在游戲上,更多的是兩人之間的關系:
“可以問一下許露你和季總現在是不是情侶關系?”
許露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緩緩地說道:“不夜之城是個浪漫的游戲,在新添加的世界裏,有很多小的彩蛋,如果玩家能找出游戲裏所有彩蛋,就會進入不二島。”
她頓了頓,說道:“不二島裏,有游戲開發者送給我的一句話。”
“可以提前透露一下麽?”記者們興致高漲。
許露的手緩緩覆上季恺的:
“在我流淌的時光裏,只有一個你。”
季恺難以置信地看向她,她目光柔和堅定。一瞬間,他忽而找到了自己為什麽在這段時間這麽不正常的答案。
“季總,”她附在季恺耳邊低喃,“早就說了,用我當代言人會給你帶來很大的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