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臉紅了。◎
紀時安說完的瞬間, 走丢的理智終于回籠,猛地咬住了嘴唇。
心裏那股怒意來得莫名又突然,來不及思考話就有已經脫口而出了。
她有點茫然, 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本來和顧晏恒四目相對, 這會兒回神過來,她沒敢再看他的眼睛,不自然地錯開眼,視線不由不住地落到了他手中還裝着半杯水的紙杯上。
顧晏恒看着她沒說話,一時沉默,紀時安在頭腦中迅速頭腦風暴了一番,決定直接糊弄過去。
紀時安抿了抿唇, 正打算伸手把他手裏的水杯接過來,還沒開口, 重新擡眼。
目光再次對上。
顧晏恒臉上的表情沒變, 半垂着眼皮看她,就這麽不動聲色的盯着他看了兩秒,笑了。
接着他不緊不慢地開口。
扔出兩句話。
“這麽費事兒。”
“還不如讓我直接嘴對嘴喂你算了。”
聲音慢條斯理, 尾音裏的笑短促而輕。
話音落地,四周安靜。
紀時安其實是做好準備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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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顧晏恒這個笑她很熟, 特別熟, 沒什麽愉悅的意思, 看着不太正經, 像是聽到什麽槽點多到甚至讓他饒有趣味, 不怼幾句都不舒服的那種好笑。
也像是氣笑了。
所以在顧晏恒開口之前,她就知道不會聽到什麽好話。
但沒想到他一上來就直接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二話不說開了個大。
空氣一時沉默。
大概顧晏恒說的時候也沒怎麽過腦子, 一句話說完, 兩個人都愣了愣。
紀時安被他一句話直接砸了宕機,張了張嘴,完全不知道要怎麽接這句話,只能徒勞地看着他,慢吞吞地眨了眨眼。
就這麽沉默了會兒。
顧晏恒收回視線,沒說什麽,把那杯水抵到唇邊喝了,然後到飲水機那兒給她重新接了一杯回來。
紀時安這回沒敢在發表意見,悻悻接過之後,捧着水杯低下頭,整個人抱着毯子縮進了椅子裏。
顧晏恒看了眼藥瓶裏的水,然後重新在紀時安身邊的椅子坐下,他側了側頭,視線落在紀時安低着頭的側臉上,看了會兒,忽然漫不經心地緩聲開口:“我怎麽惹你了,說說。”
紀時安下意識偏頭,對上他探究的雙眸,“唔”了聲,搖頭:“也沒有。”
說完也意識到這三個字明顯無法解釋剛才的行為,于是想了想,又補充道:“就是我剛才頭疼,不太舒服。”
“所以可能就稍微,任性了那麽一點。”
她捧着水杯,沒敢看顧晏恒,小聲說:“沒有故意整你的意思。”
顧晏恒仍盯着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接受了這個說法,一直沒接話。
紀時安被他盯得受不住,又麻溜地給自己搭了幾層臺階:“生病的人不講道理很正常,對吧,我剛才剛睡醒有點頭暈——不過現在好了,你放心。”
顧晏恒:“你緊張什麽?”
“...我沒緊張啊。”
紀時安雖然心跳有點快,但她必不可能承認,立即矢口否認之後,為了驗證這句話似的,她偏過頭重新對上顧晏恒的眼睛。
“......”
視線剛落到他的臉上,腦子裏又不由想到了剛才他的那句話。
還不如讓我。
直接嘴對嘴。
喂你。
紀時安視線不受控制地往下移了兩寸,只覺得全身的熱氣都在往臉上湧。
她挪開視線:“我有什麽好緊張的,你看錯了。”
“紀時安。”
顧晏恒忽然叫了她一聲。
“嗯?”
“你臉紅了。”
“......”
紀時安頓了兩秒,鎮定解釋:“因為我在發燒。”
顧晏恒看着她,過了會兒,慢吞吞“哦”了一聲。
怕他再說出什麽話來,紀時安索性閉上眼,決定裝死。
然而可能今天睡太多,這會兒退燒之後絲毫沒有睡意,閉上眼睛之後,腦子裏又想到了剛才的那番對話。
莫名其妙的,她應該不會這麽反常才對。
在腦子裏試圖為自己剛才的行為找一個解釋,但想了半天,那股情緒卻還是說不清道不明。
跟中了邪似的。
紀時安在心裏嘆了口氣。
好在藥水已經見底,沒過多久輸完之後,護士來拔針,又給她量了體溫,溫度确實已經降下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紀時安的錯覺,護士說完“沒在燒了”幾個字之後,坐着的顧晏恒掀睫,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從醫院出來,将近八點。
紀時安這會兒雖然精神了一些,但整個人還是沒什麽力氣,于是上車之後系好安全帶,問:“你想吃什麽,點外賣好不好?”
顧晏恒控着方向盤漫不經心“嗯”了聲:“點吧。”
紀時安了解他的喜好,聞言于是也沒多問,打開外賣軟件下單之後,又給自己點了份白粥。
紀教授和林主任這周難得休息,放假第一天去海邊度假去了,所以這幾天家裏都沒人。
紀時安點的外賣是兩人份的,點的時候也壓根沒想到分開,顧晏恒經過紀時安家門口時也沒停車,自然而然把車開到了別墅院子裏的停車場。
到家沒多久,外賣就送到了。
紀時安取了餐,又想到顧晏恒不喜歡外賣的包裝,于是到廚房取了幾個碗,把外賣的食物規規矩矩地移到瓷碗裏,剛擺好碗,顧晏恒從樓上下來,身上的襯衫已經換了一件。
紀時安看了他一眼,對他這行為明顯習慣了。
這人的潔癖又發作了。
餐廳的吊燈是暖黃色的,兩人各自低頭吃飯,雖然沒怎麽說話,但在安靜的夜裏這棟別墅還是難得顯出了幾分溫馨。
紀時安确實餓了,一口氣喝下小半碗粥之後才放緩速度,擡眼看對面,顧晏恒倒是不急不緩,他吃飯好像從來都是這樣,連動作都賞心悅目。
紀時安撐着下巴多看了會兒,想到以前兩個人一起吃飯的時候,她餓起來吃飯不怎麽注意形象,狼吞虎咽的,但顧晏恒不會,所以兩個人坐在一起,對比就很明顯,那時候她有點羨慕,但不想誇他,所以很故意地找茬,說他包袱怎麽這麽重。
少年聞言沒什麽特別的反應,只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再掃一眼她面前的桌面,然後不冷不熱地回一句:“跟你比起來确實是很重。”
輕飄飄一句話,偏偏咽得紀時安不知道怎麽回嘴。
吃完之後,顧晏恒把碗丢進洗碗機,紀時安自覺地把垃圾收了,然後起身,準備回家。
“那我走了?”
“嗯。”顧晏恒從廚房出來,看着在門邊彎腰換鞋的紀時安,又從醫藥箱裏找了支新的體溫計,走過去遞給她:“睡覺前再量一次體溫,手機充電,不舒服給我打電話。”
說完,似乎又想到什麽,淡聲加了句:“開窗直接喊也行,我聽得見。”
“......”
雖然他這句話可能沒什麽別的意思,但紀時安莫名感覺受了幾分羞辱。
好像言下之意,他勉強接受了她這麽不體面的方式似的。
紀時安想反駁,話到嘴邊又想到上次在窗那兒喊他的時候。
安靜地閉嘴了。
紀時安難得生病,國慶假期結束之後才徹底恢複。
周一到醫院,中午的時候到會議室開會。
全院的集中例會,院長和幾個主任輪流發言。
會議室裏普外這邊坐着幾張新面孔,紀時安視線掃過時多停了幾秒。
“邊上的那個,叫陳霖琳的,看到了嗎,”李池湊近紀時安,小聲道:“聽說她爸是一院的副院,怎麽實習跑到恩慈來?”
紀時安捏着鋼筆轉了一圈,笑了笑:“大概恩慈比一院厲害吧。”
一院和恩慈的綜合實力其實差不多,但普外确實是恩慈強一些,這話沒毛病,但李池被她一本正經大言不慚的樣子逗樂了,笑道:“那确實,不過她普通211畢業還能直接找上項主任,也是厲害了,就是你這個師姐估計以後又要帶孩子了。”
項主任這種級別的大佬很少親自帶實習生,當初紀時安到恩慈實習的時候項主任就已經不怎麽收學生了,沒時間,還是後來無意中在一次手術看紀時安操作細心到位,才親自點名要的。這兩年收的學生也很少,就算收下來,大多也是到紀時安這兒先學着。
對此紀時安其實沒什麽意見,這對她來說不是什麽大事,對她自己也有幫助,所以她挺樂意的,她性格好,所以同門師兄妹都很喜歡這個師姐,相處得都很好。
只是,新來的陳霖琳身份有些微妙。
倒不是因為她是一院副院長的女兒。
紀時安沒認錯的話,她就是趙硯的女朋友。
紀時安聞言“啊”了聲,沒說什麽。
會議結束之後,陳霖琳跟在項主任身後來到紀時安身面前。
紀時安抱着筆記本從椅子上站起來,叫了聲老師。
“上次你發的論文給你看過了,寫得不錯,”項主任點了點頭,示意她邊走邊說,三人落後幾步,在一群醫生後邊走出會議室:“有兩個地方給你标注了下,你留着參考。”
“好的。”紀時安說。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過了會兒項主任才忽然想到什麽,給她簡單介紹了幾句身邊的人,然後說:“今年到恩慈實習,先跟着你,你看着安排吧。”
陳霖琳上前一步,盯着紀時安看了幾秒,然後伸出手:“師姐好。”
看她的眼神帶着明顯的探究。
紀時安點點頭,回握了下,雖然不知道她的來意是什麽,但紀時安無意關心,只要不給她作妖就好。
幾個人繼續往前走。
前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群人停在了會議室大廳外,似乎是正副院長和從另一邊會議室出來的管理主任正在說話。
紀時安好奇地擡頭望了一眼,走近之後看見院長對面,另一群陌生面孔中間的顧晏恒時,愣了愣。
顧晏恒沒看見她,倒是他旁邊的江盛景,沖她挑了下眉。
紀時安這才想到,上次江盛景說到的分院設計的事情。
過了幾秒,顧晏恒似乎察覺到了她的視線,目光微側,不露痕跡地朝紀時安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紀時安朝他歪了歪腦袋,忽然心情不錯,待顧晏恒的目光移開之後,她想了想,拿出手機,準備給顧晏恒發條微信。
不過沒想到要說什麽,于是态度很拽地甩了個問號給他。
【?】
【你怎麽來啦?】
這時,對面的會議室裏,一個女人抱着文件走出來,站到江盛景身邊。
而後,伸手把文件遞給顧晏恒:“阿晏,給。”
紀時安動作頓住,下意識擡頭看去,看清對方的瞬間眼皮驀地一跳。
——她沒想到,山莊那兩次照面之後,還能見到她。
還是在顧晏恒旁邊。
顧晏恒從女人手裏接過文件,神色沒什麽變化。
像是已經習慣了被這麽稱呼。
紀時安抿了抿唇。
低頭,将微信上發過去的兩條消息撤了回來。
作者有話說:
醋都吃到這份上了,在一起還遠嗎
甜寵文(确信
另外:文中觀點沒有看不起211的意思,211很強,不上大學也沒什麽,在我看來這些都不是能夠評價一個人的标準,事實上也沒有誰能評價我們。生活嘛,自己快樂最重要。感謝各位老板=3=
感謝在2022-12-02 23:47:03~2022-12-04 00:53: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59802376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