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被男朋友催了。◎
兩個人最後還是去看了電影。
大過年的電影題材都很歡樂, 熱熱鬧鬧的。
不過有了好友七位數煙花秀的對比,向瑤一場電影看得沒滋沒味。
整個人在爆笑如雷的觀衆群裏有種遺世獨立的清醒感。
就很漠然。
“這個話題下面好多人在讨論你倆,秀死了, 不過好在都沒拍正臉——唉, 你說我讓林子昂給我包場七位數的煙花,有可能嗎?”
直到電影結束從觀影廳出來,向瑤腦子裏還在想那場炫得要死的煙花,拿着手機一邊刷話題下邊兒的相關視頻,豔羨又憧憬地嘆了口氣:“我真是學到了,以後追男人的時候也要帶我男人去江邊看煙花。”
紀時安笑了笑。
她也是現在才後知後覺的回想起那天的細節。
怪不得那麽盛大絢爛。
七位數換的。
紀時安寶貴的假期只持續到初三,年初四就要回醫院上班。
林主任知道周阿姨回國, 本來約好了兩家一起吃個飯,但周韻在北京臨時有事處理回不來, 便只能換個時間。
初三這天, 紀教授的好幾個研究生過年沒回家,上門拜訪,紀教授平時對學生很好, 看着孩子沒能回家過年整天在實驗室泡着可憐兮兮的,下午的時候和林主任一起, 大手一揮帶人下館子去了。
紀時安沒跟着去, 她本來還想在上班前再約個會什麽的, 但顧晏恒公司那邊一個合作方到了北京, 便沒能回海市, 江盛景也飛過去了,不知道在那邊要待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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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時安也就賴得出門了, 索性幹幹脆脆地在家休息了一天。
假期結束, 醫院各科室差不多恢複了上班日常。
紀時安早上到辦公室的時候李池已經到了, 兩個人打了個招呼,接着投入工作。
過年的氣息還很濃,醫院人流量比平日裏降低不少,醫生工作也不似平時繁雜。除了幾個病房的住院病人之外,來往人少,連門診部走廊這種以往人群聚集的地方都難得顯出了幾分冷清。
上午沒安排手術,紀時安中午查房結束之後和李池一起到食堂吃飯。
飯至一半,李池忽然想到什麽,翻出手機找了個視頻出來,猝不及防地問:“這是你和你男朋友吧?”
紀時安擡頭,是那天向瑤給她看的那個視頻。
那天看完電影回去之後她還特地去那個江灘煙花的話題下面翻看了下,拍照的人都好心地沒直接上傳正臉。
最大的尺度就是顧晏恒從後邊越過她撐着欄杆的背影照。
看起來男人從後邊把人抱在懷裏,小姑娘被遮得嚴嚴實實,勉強露了小半個後腦勺出來。
十幾秒的視頻他們也就出鏡了幾秒鐘的時間,其餘都是拍的天空煙花,但沒想到評論裏的關注點全都偏到了人身上。
紀時安一開始還有些擔心,後邊看了一圈沒人放正臉照,都只是在猜,也就沒多在意。
那天他們兩個人剛好穿的都是黑色的大衣,全身都很低調,向瑤能認出來已經很不容易了。
沒想到李池也認出來了。
紀時安意外地點了點頭,挺納悶地對着視頻重新看了遍,還是沒想明白:“不過你是怎麽看出來的呀?就一個背影。”
“這還不容易嗎,”李池都沒想到她會這麽問,比她更驚訝,笑了:“你倆這氣質,氛圍感絕了好嗎,你沒看到評論嗎,都被配一臉秀得吱哇亂叫——對我的眼睛可太好了。”
紀時安抓了個重點,忍着不好意思問:“配嗎?”
“熱評第一說給你們搬個民政局過來,”李池說:“不然你以為一個煙花視頻能火到這程度啊。”
說到這,紀時安倒是忽然想到了件事。
“池,你跟你男朋友見過家長了嗎?”
“早見過了,怎麽了?”
紀時安問:“你們是在一起多久的時候見的家長?”
李池回憶了下:“我跟我男朋友談了蠻久的戀愛,兩年多吧——後來準備訂婚了才見家長的。”
兩年多。
所以...現在就想這個事情是不是太快了?
之前她和趙硯在一起的時候,也是偶然被林主任知道了,問起,紀時安才坦白的,但是因為林主任不太滿意,紀時安也就沒想過什麽見家長之類的事情。
所以她也不知道,正常情況下這個程序該怎麽走。
李池問:“怎麽了?被家裏催了?”
紀時安搖頭:“被男朋友催了。”
“......”
其實這件事顧晏恒倒是沒有明說。
但紀時安多少也能從上次碰到紀教授,包括那天他突然提到周阿姨時候的态度裏,感受到一點。
...他好像蠻想定下來的。
而且他之前也說過,很早就想過結婚的事情了。
所以紀時安不得不考慮去這個問題。
這幾天她有時間也認真想了下,要怎麽給家裏兩位說一下這個事情。
不過紀時安每次做好心理準備打算說出來的時候,等到對着兩位家長的臉,準備好的話一下子又變得艱難起來,退堂鼓打得比心跳還響。
完全猜不到他們會是什麽反應。
最後還是沒能說出來。
晚上兩個人通電話,紀時安也不是沒想過問一下顧晏恒的意見,讓他支個招得了,但是又怕自己的理解錯了他的意思。
萬一他并沒有想那麽快呢?
紀時安一時也被難住了。
一拖就直接拖到了一星期之後。
這天周韻回了海市,提前與林主任約了晚飯。
紀時安下午有臺手術,吃飯的地方是顧晏恒提前訂好了的。她下班的時候晚了點,顧晏恒來接她。
天邊夜幕漸沉,街頭的霓虹車燈像是流淌在河流表面。
紀時安雙手提着包乖乖巧巧地在醫院門口張望了下,等了幾分鐘,再擡頭,黑色的卡宴在面前停下。
車窗緩緩降下幾寸,露出駕駛座男人清隽冷淡的小半張側臉。
兩個人算下來也有十來天沒見面了。
紀時安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生出了幾分不知從何而來的緊張感。
莫名有種剛定下來的小情侶第一次約會的感覺。
拉開車門坐上副駕,車子很快彙入車流。這會兒晚高峰還沒結束,前邊路口有點堵,卡宴随着車流,車速很慢。
“阿姨和我爸媽他們呢?”紀時安先開口。
顧晏恒看着前方:“已經先到餐廳了,剛送他們過去。”
紀時安點點頭,也沒再說話,只偏頭悄悄看他。
霓虹的車燈透過車窗映照在他臉上,在鼻尖的位置劃出一條稀疏明暗的分界線,男人大半個身影都匿在昏暗的陰影裏,姿勢閑散地目視着前方。年後海市溫度升至零上,沒再降雪,天氣暖和不少,他今天穿了件霧霾藍的襯衫和黑色西褲,外邊是件垂感很好的黑色雙排扣大衣,很低調的搭配,卻被他襯得出一種矜貴又禁欲的氣質。
紀時安默不作聲地盯着他看了會兒,大概前邊車流慢,顧晏恒單手懶洋洋地控着方向盤,忽然偏頭看過來。
視線輕輕撞上。
似乎意識到她在看他,男人唇角彎出個很小的弧度,紀時安正想問他笑什麽,放在膝蓋上的手就被他的手伸過來牽住。
顧晏恒似笑非笑地看着,語調慵懶:“一直在看我,怎麽了,幾天不見,這麽想我啊?”
這人。
從外形到氣質,無一不是最理智清醒的那一類,一點看不出是會喜歡聽這些話的男人。
紀時安一開始還會覺得害羞,被問多了現在都已經是能夠免疫的程度了,所以這會兒聽了這話,被他握着手乖乖點了點頭,老老實實地說:“嗯,想你。”
顧晏恒大概沒想到她會真的直接承認,意外地輕輕挑了下眉梢,握着她的手松開一瞬,掌心調轉了個方向托着小姑娘的手,而後将手指不由分說地扣進她的指縫。
變成了一個十指相扣的姿勢。
前方紅燈跳轉,顧晏恒收回視線,沒說什麽,只是将兩人交握的手牽到唇邊,略微低頭在她手背落了個吻。
吃飯的餐廳不算遠,一刻鐘後便到達目的地。
車子直接開到了地下停車場,兩人下車之後,剛走兩步,紀時安就感覺手又被牽住了。
她低頭看了眼兩人交握的手,又擡頭看了下顧晏恒。
他臉上表情淺淡,外形優越得幾乎帶有攻擊性,但氣質是冷的,不說話的時候有種生人勿近的冷感。
牽手這樣黏糊的動作倒是很自然。
以至于進電梯的時候,紀時安甚至能感受到周圍人看過來的視線。
餐廳是開放式的一整層,電梯到十五樓停下,服務員很快迎上來,應該是記得他,沒有多問,做了個請的姿勢在前面帶路。
顧晏恒也沒說什麽,點頭對對方示意過後牽着紀時安往裏走。
走到屏風前,見他還沒有要松手的意思,紀時安手上輕輕動了下。
察覺到她的動作,顧晏恒低頭看過來,紀時安用眼神示意他,無聲提醒。
男人盯着她看了兩秒,似乎反應了下,眼皮往下撩了一下,從兩人手上掠過去。
他像是才想起來什麽,垂着眼沒什麽情緒地“哦”了聲,而後松開了一直握着她的手。
引路的服務員下意識看向兩人,男人雖然一句話都沒說,但莫名地,就是讓人覺得他的情緒似乎比剛進來的時候低了一些。
像是涼下來的夜。
不過面上卻不見任何端倪。
當初周韻還在海市的時候,兩家人關系就一直很好,周韻和林主任聊得來,後來搬到英國定居,兩個人的聯系也一直沒有斷過。
紀時安還在讀書那會兒,和顧晏恒三天兩頭待在一起,時不時往小別墅跑,小姑娘模樣生得乖巧又漂亮,性格也讨人喜歡,和顧晏恒的冷性子比起來,有時候甚至紀時安和周韻還要親密一點。
要算下來,周韻說是看着他們一起長大的也不為過。
這會兒見到她自然十分高興。
兩家人很久沒見,聊天說話,一頓飯下來倒是沒冷場過。
吃過飯後上了甜點,這家餐廳的奶油冰淇淋很符合紀時安口味,她一邊低頭吃一邊聽林主任和周阿姨講話。
話題不知道怎麽突然扯到了她的身上。
“乖什麽啊,一點也不讓我們省心的呀,工作麽還好,就是不着急結婚,之前談男朋友的時候也不見得多上心,兩個人在一起兩三年,本來還說帶回來見一面的,結果後邊也是沒什麽結果就分了。”林主任說。
“現在也不見她對這事上什麽心,人家說要認識她還不願意...這丫頭也就看着乖了,真要說乖,我看晏恒可比她聽話多了。”
紀時安手頓住,茫然擡頭。
林主任忽然想到什麽的,看向他們這邊:“晏恒交女朋友了嗎?”
餐桌是規整的多邊形,紀時安左手邊是顧晏恒,林主任這話問完,一時間幾個人都朝看過來。
衆目睽睽。
桌下,紀時安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忽然被不輕不重地捏了下。
紀時安下意識看向他。
剛好撞上他的視線。
顧晏恒半垂着眸,他席間沒怎麽開口,大概都是親近的人,所以姿态放松地半靠着椅背,神色也懶懶的,這會兒話題引到他身上,才略微擡起眼皮。
兩個人很短暫地對視了兩秒,紀時安聽見他壓低着嗓音開口:“我交女朋友了嗎?”
像是一句沒聽清的反問。
眼神卻意味不明地在紀時安身上停了下。
顯得似乎是在問她。
紀時安心跳驀地加快不少,還沒想好要不要趁着這個大家都在場的機會直接承認算了,在這空檔下來的兩秒鐘裏,身側,顧晏恒視線掠過她擡起,看着林主任嗯了聲,然後說:“女朋友是交了,但是——”
說到這,他忽然頓了下,似乎一時欲言又止。被餐廳暖色的燈光照着,模樣莫名有些落寂。
林主任立馬擔心了,追問:“怎麽了呀?”
“也沒什麽,”顧晏恒神色平靜,雲淡風輕地說:“就是她現在沒打算帶我見家裏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