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雙修功法?

看到這段介紹,配合江雲渡的神情,沈蒼擡指輕掃眉尾,略微擋了擋唇邊沒能忍住的笑意。

“沒什麽意思。”他再放下手時,面上已經正色,“這是極情宗主的謝禮。”

江雲渡微蹙着眉:“謝禮?”

沈蒼把荊無憂的話再簡單轉述給他,才說:“沒辦法,這是極情宗,可能這是他認為最好的謝禮。”

江雲渡睨他一眼,掌中玉簡脫手而出,直直摔了過去。

沈蒼對它興趣無多,又扔回他懷裏:“你留着吧,根據你現在的特殊情況,你用上它的概率比我大。”

江雲渡不打算在這件事上多費口舌,擺手将之收入乾坤袋中。

沈蒼還沒起身。

說話時感覺到唇上的異樣,他屈指擦過傷口,看向江雲渡:“承認吧。”

江雲渡語氣未變:“承認什麽?”

沈蒼示意他看清骨節上的血跡:“你是不是屬狗?”

江雲渡臉色黑了一片。

室內劍氣霎時狂湧。

沈蒼含笑避過,閃身到他身旁:“我累死累活幫你拿到輪回鏡,還兩次幫你清醒,你就這麽報答我?”

靈劍在江雲渡身後不停震顫,四散的劍氣也起伏不定,彰顯主人此刻心情極度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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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沈蒼笑道:“好了,去休息一會吧。結束之後你要幫我療傷。”

江雲渡轉眼看他。

沈蒼挑眉:“怎麽,我為你做的這些,你以為不要報酬?”

江雲渡收回視線,沒有開口。

他并不在意沈蒼口中的“報酬”,而只是看出沈蒼對此事的反應。

兩度經歷,沈蒼都不以為意。

如此漫不經心。

如此輕浮。

江雲渡面色愈冷。

沈蒼看着他轉身,也轉腳走向門口。

江雲渡轟人的方式過于暴力,為隐私而生的兩扇房門只剩一角挂在門框上搖搖欲墜。

多虧有它,院子裏的人影擠了一圈,想不看見也難。

弟子們三三兩兩站在桌前廊下,正探長了脖子往裏張望。

見沈蒼出來,才連忙互相假裝寒暄。

沈蒼直接引劍穿透室內的紗簾,釘在門框,盡管隔音效果不算很好,但至少隔斷了一衆探究的視線。

與此同時,荊無憂倉促飛身而下。

看到院子裏的場景,他加快腳步到沈蒼面前,急問:“我聽說這裏出事了,還有弟子受了傷,你和江師弟怎麽樣?”

沈蒼說:“沒事。”

荊無憂往簾內看了看,發現滿地狼藉,臉上不免擔憂:“真的沒事——”

說到一半,他轉臉看向沈蒼,才發現沈蒼下唇嶄新的痕跡,未盡的話死死噎在了嗓子眼裏。

枉他聽到消息就匆忙趕來,還以為這裏真的出了什麽事。

卻原來出的是這件“事”。

荊無憂表情複雜:“這樣不好吧。”

沈蒼問:“什麽不好?”

衆目睽睽。

白日宣——

荊無憂說不出口。

他又看着沈蒼唇上、頸上的咬痕。

不是說好是秘密嗎?

怎麽好像沈蒼在保密上用的心思還不如他多?

“我想岔了。”荊無憂最後只默默地說,“既然你們沒事,那我就放心了。”

臨走前,他通知沈蒼,倘若清除順利,最遲三天之後,他們就能返回崇光宗。

三天。

沈蒼斂眸片刻。

江雲渡體內的不定時炸彈随時都有可能爆發,暫時還沒找到解決方法,待在人多眼雜的極情宗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想到這,沈蒼轉身走向江雲渡。

一天後。

極情宗山下。

沈蒼禦劍和江雲渡深入魔氣。

弟子們對這些陣法束手無策,而江雲渡輕易可以解陣,與其等弟子們繼續從外向內推進,不如節省時間,從內部攻破。

“就是前面?”

“嗯。”

沈蒼看着地圖。

江雲渡找出的陣眼,和月老泉方向正相反。

不過接近後,地圖上的确有閃爍的紅點在不規律游走,應該是魔族布下的守衛。

動手之前,沈蒼先看了江雲渡一眼。

江雲渡冷聲道:“我很好。”

他體內沒有絲毫異樣,不是發作的跡象。

沈蒼笑道:“我什麽都沒說。”

江雲渡移開視線。

沈蒼的話沒說出口,盡擺在臉上,他自然聽得見。

沈蒼已經提速向前。

他繞過代表敵人的紅點,飛向陣眼。

然而陣眼處也有兩個紅點不斷閃爍。

沈蒼轉臉和江雲渡對視,對他打個手勢。

江雲渡略一颔首,禦劍升空。

看着江雲渡消失在視線以內,沈蒼轉回身前,無聲俯沖下去。

他們的目的是解陣,陣眼就在不遠處,沒必要再避戰。

“君上說什麽?”幻蓮耳邊的黑蛾剛剛炸散,千戟立即問道。

“神器不見了。”幻蓮說,“君上命我們回去。”

千戟皺眉。

神器不見,定是被人搶了先機。人選根本無需揣摩。

他猜到帝君到來必不會是好事,但他與幻蓮在此地尋覓半個月之久,毫無神器蹤跡,那兩位卻僅僅兩日便找到神器下落。

帝君果真只是轉世嗎。

正想着,聽到一旁動靜,千戟又看向幻蓮:“你在做什麽?”

“既然神器不在,不必費心遮掩痕跡,就讓這些修真者永遠留在萬蓮陣中吧。”說着,幻蓮雙手緩緩向外張開。

在她身後,黑氣凝成的巨大蓮花開始綻放。

層出不窮的花瓣在盛開之際化為黑紫色的絲線。

她說話間,絲線正要向四面八方散開——

驀地。

一道金線在黑氣中穿梭。

幻蓮張開的手驟然停下。

“他來了!”

話音剛落,金線直直沒入花蕊。

一個水牢憑空而起,将綻開的蓮花緊緊包裹,包括還未離散的黑色絲線,都在水牢中疾速旋轉,伺機逃脫。

下一刻,熟悉的身影在魔氣中隐約浮現。

幻蓮聽到加速的心跳聲砰砰作響。

分明半月前交過手,她心知即便不敵,以她和千戟聯手,也可全身而退。但五千年前的記憶,并非朝夕便能洗去的經歷。

她的修為在近身打鬥時從來大打折扣,帝君卻與她截然相反。

可惜身邊沒有鬼岩,只有千戟。

幻蓮往後退了一步,下意識往身旁看去——

嗯?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幻蓮還是怔愣一瞬。

她往後再轉,才勉強看到千戟早已遠去的背影。半個呼吸的功夫,連背影也不見了。

“……”幻蓮在心裏唾罵幾句,也轉身欲走,卻察覺上空有逼人劍氣灌注而下。

不止一人。

兩位都到了!

她心中一緊,立刻閃避。

不偏不倚,撞進沈蒼為她準備的技能裏。

疾風纏繞!

靈力織成的風網攀至幻蓮雙腿,自下而上蔓延。

幻蓮不願與他們纏鬥,翻掌祭出蓮花。

周圍景色微微扭曲,作出變化。

幻蓮的虛影逐一在陣眼上方出現,千姿百媚,如幻似真。

江雲渡的劍氣幾乎立即追上被技能控制的人影,直直穿透胸口!

“幻蓮”嬌笑一聲,化為陣陣黑煙,融入魔氣。

沈蒼和江雲渡對視。

又是幻境。

陣眼應該也是一處陣法。

江雲渡并指引出寒水珠,同樣用出一個寒冰水牢,将幻影盡數圈入。

他并未開口,沈蒼已經轉向水牢必經之地。

技能,雷霆萬鈞!

紫極電光從天而降,徑直沒入水牢,在水色裏轟然炸響!

霹靂爆炸的雷光從水牢內迸出,任意攻擊,一切稍有觸及,當即被無情洞穿。

幻蓮站在濃霧之中,看着衆多屬于她的幻影轉瞬被轟成魔氣的形狀,頭皮一陣發麻。

幸好她動作夠快。

也幸好她早早在此設下幻陣。

幻蓮托起掌中本命蓮花,正要引動法陣,争取幾分離去的時間,卻見眼前金光一閃。

一條耀眼的金線從水牢中疾馳而出!

不!

幻蓮瞳孔緊縮,立刻收手。

但已經遲了。

金線眨眼鑽入蓮花中,花瓣緊接着開始枯萎。

幻蓮臉色難看。

本命蓮花乃是她的命門,如今受制,她知道已然暴露。

她抽身急退,身後卻傳來熟悉的聲音。

“往哪走。”

幻蓮心頭猛跳!

她不敢停留,立刻轉向,也仍然遲了。

沈蒼往她腳下放了一個冰裂殺,遲緩狀态剛疊上,江雲渡的劍氣不約而至。

幻蓮被勢不可當的森冷劍意陡然刺中,狠狠釘在身後古樹,臉色一變,豔唇內湧出血色,黑紫血跡頃刻染透枯萎過半的蓮花,還有血痕留在唇下。

她看向身前兩人,嬌媚的神色早已從她臉上不見。

千戟說得不錯。

帝君即便轉世,對她仍有克制。

可如今來不及再深想。

幻蓮甩袖,手中蓮花旋轉着飛向半空,她沒有去看,只迅速掐訣。

沈蒼離她最近,看到那雙深黑色的眼睛忽然閃過一絲紅光,不由眉心微蹙,繼而見她猛地張臂,仰天凄厲尖叫!

尖叫聲中,幻蓮身上的皮肉寸寸開裂,露出暗紅發紫的光芒。

見狀,沈蒼不作猶豫,當即回身,迎面攬過江雲渡,抱着他齊齊摔向地面!

江雲渡還未開口,肉身自爆的血雨驟然炸裂——

猛烈的沖擊裹挾着噴灑的血雨沖來!

沈蒼擡手按在江雲渡腦後,俯身貼地。

片刻,避過最初始的猛烈震蕩,他張盾轉身,看到一條黑影從爆炸中心飛向空中,鑽入蓮花。

小雲被擠了出來,又往裏紮了兩下。

沈蒼飛身而起。

但另一道黑色身影悄然折返,一把撈走蓮花,看也不看這邊一眼,頭也不回地跑了。

“你還敢回來!”幻蓮咬牙切齒。

本命蓮花被吞噬過半,修煉至今的肉身也沒能留住,她的修為至少減退過半。

若不是千戟不告而逃,她也不會獨自面對兩位帝君,落得這樣的下場!

千戟冷靜地說:“我早說過,這不是親身對付帝君的好時機。你不該戀戰。”

戀戰?

根本沒有戰,何來戀戰?

幻蓮依附在他肩頭,氣惱地看他一眼,不再聽他狡辯。

不過千戟有一句話說得很對。

親身對付帝君還不是好時機。

而不需親身上陣的法子,她早有定奪。

幻蓮勉強咽下心中不甘,深吸一口氣,轉向千戟背後。

陣眼處。

沈蒼正拉起地上的江雲渡。

認出帶走蓮花的是魔将千戟,他們沒去追殺。

對方修為更高一籌,最重要的是對逃跑一心一意,以他們現在的實力,很難追上。

“解陣吧。”沈蒼說着,調出大地圖,方便随時觀測周圍動靜。

忽然,他聽到身後腳步聲接近。

“沈蒼。”

沈蒼的視線還留在地圖上,往身後微側過臉:“嗯?”

下一秒。

一個熟悉的吻貼在唇前。

“……”沈蒼單手扣住江雲渡的動作,再擡手按在他丹田,耐心等他清醒,才無奈道,“你每次動手都會發作?”

江雲渡黑沉的臉色在魔氣裏并不顯眼。

良久,他才冷聲道:“也許。”

沈蒼問:“你打算怎麽辦?”

又過良久。

沈蒼從大段的沉默裏聽出了答案。

難題在江雲渡面前向來迎刃而解,看來他這次真的無計可施。

“算了。”沈蒼說,“你身上的問題出在輪回鏡,回去再想辦法吧。”

江雲渡不置可否。

之後擊潰陣眼,他們再回到極情宗修整一夜,第二天就返回崇光宗。

然而落地不久,沈蒼注意到周圍人看他和江雲渡的眼神都透着濃濃古怪。

“跟你出門一趟,我的好名聲都被你敗壞了。”沈蒼說。

江雲渡臉色冷得發黑。

兩天時間,足夠他與沈蒼聽到傳言。

且傳言發酵兩天,經過極情宗弟子潤色,愈發不堪入耳。

沈蒼則一概沒去理會。

這種誤會,解釋就像掩飾,說得越多,反效果越大。

但在極情宗被當成談資還可以理解。

崇光宗是魔族現身焦慮的中心,這些人還有閑情逸致關注這些?

正在這時,天邊數道流光眨眼而至。

太玄真人玉陽真人一左一右,站在兩人身旁,有意無意攔下了身後衆人。

“你們回來了。”太玄真人笑道,“辛苦這些時日,一定累了吧,何不回去休息?”

他身後一個男子上前一步。

“慢着!”

玉陽真人皺眉:“盧閣主,別忘了,沈蒼與江葉青為魔族一事出力多次,功德無量。”

男子頓了頓,又說:“可——”

太玄真人也說:“他二人剛為消除魔氣費心勞力,盧閣主難不成一定要在此時追問不休?”

男子往身後看了一眼,發現人人眼神躲閃,臉色不由也生出幾分不自然:“那你們說,該當如何?”

太玄真人道:“自是應當等他們休息過後,再行商酌。”

男子還要說什麽,看到空中碧雲天左護法馮桓來到,終于閉嘴不語。

太玄真人看向沈蒼和江雲渡:“走吧?”

馮桓剛落地。

聽到沈蒼的聲音響起。

“怎麽?”沈蒼的劍停在半空,他垂眸掃過江雲渡扣在他小臂的手,随口問。

“自今日起,你與我同住。”江雲渡淡聲道。

情劫未渡,化身又出曲折。

不論是何緣由使他動情,此情不解一日,沈蒼須要在他身旁一日。

馮桓沉默地聽完,沉默地離開。

主子顯然已把情劫置之腦後。

這些話,他就當沒有聽過,也要當從沒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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