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接下來的幾日,柏珩依舊是二十四小時跟賀聆待在一起,他對賀聆的照顧可謂是無微不至,賀聆的燒沒多久就退了,只是每次感到穿刺過的地方又痛又麻就容易忘記自己的處境,忍不住出言譏諷。

柏珩自然會采取些措施讓他閉嘴,次數多了賀聆就學乖了,罵兩句停一會,一見到柏珩臉色有變就趕忙閉嘴,柏珩實在是個很好摸清的人,即使做出這樣驚世駭俗的事情,對他也下不了狠手,只要不完全惹惱柏珩,他便能妥當待在安全區。

難以啓齒的地方需要養傷十天半個月才能完全恢複,柏珩每日都會給他上三次消炎藥,到了第五天幾乎就沒什麽感覺了。

賀聆很少有後悔自己說錯話的時候,但這一次着實因為之前口無遮攔吃了點苦頭,他不讓柏珩把他床上說的話當真,柏珩便偏偏要跟他反着來,每次低頭見到胸口多出來的東西,他就怄氣得恨不得跟柏珩打一架。

很可惜他打不過柏珩,到頭來吃虧的還是他自己,也就作罷。

賀聆算着日子,他被柏珩軟禁在這不知名的地方足足有十一天,他也曾旁敲側擊問過柏珩外面有沒有人在找他,柏珩不置可否,淡然的模樣讓賀聆微微抓狂。

柏珩不會讓賀聆知道,這些時日他都以賀聆的名義跟賀聆的親人朋友聯系,目前并沒有引起懷疑,只是時間一長總是瞞不住的,還需要再想辦法讓賀聆的失聯變得合理。

在回複信息的過程中,唯一讓柏珩産生愧疚的便是賀聆的父母,雖然他跟對方相處的時間只有短短幾日,但賀母對他百般疼愛,撒謊欺騙長輩讓他很是痛苦。

柏珩盤算着也許等過兩年賀聆不再存離開的心思,他可以安排雙方見面,當然,一切的前提在于賀聆肯收心跟他過下去。

此外,他還拉黑了戚樹喬和蔣澤,這兩個人是柏珩心裏的刺,每每見到都會讓他回憶起不好的畫面,但想到賀聆再也不會跟他們有交集,他便稍稍好受一些。

兩人度過了還算相安無事的一小段日子。

柏珩怕賀聆太無聊,在筆記本裏下了很多電影給賀聆解悶,筆記本是斷了網的,賀聆起先不領情,但不找點事情做只能跟柏珩幹瞪眼,看着看着太容易擦槍走火,他堅持沒兩日,就無奈接受了柏珩的“好意”。

時間走過半個多月,這天柏珩破天荒要出門,臨走前給賀聆留了兩餐,還再三檢查了賀聆的腳铐,賀聆睡得迷迷糊糊,人往被子裏一鑽壓根不想理他,等睡醒後屋子裏靜悄悄的,才相信柏珩是真的出去了。

屋子裏只剩下他一個人,他又沒什麽娛樂活動,無聊到對着窗外的天發了好半天呆,忍不住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他猜出屋子應該是裝了監控,也不避諱着,專心致志跟腳铐較起勁來,弄了半天,腳铐還是牢固地鎖在他腳踝上,大概是本來也沒抱什麽希望,解不開腳铐他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

這二十多天雖然賀聆不待見柏珩,但好歹有個活物在眼前晃悠,他無聊了還能罵對方兩句出出氣,可是現在他連找個人說話都沒有,屋子裏安靜得只有他翻身弄出來的動靜,他想睡覺消磨時間,但眯了會卻怎麽也睡不着,心裏煩悶得不行,幹脆爬起來繞着卧室兜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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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兩圈他就頓住了。

他想起動物園裏被人工圈養的野獸,因為居住環境無法滿足戶外活動需求從而不斷重複地兜圈,學術上有個說法叫刻板行為,而他現在繞着室內走跟被圈養的動物有什麽兩樣?

賀聆聯想到這一層面,猛然就把桌子上的食物給掀翻了。

他內裏像是有把火在燒,燒得他渾身都發熱。

賀聆可以肯定,現在他尚且能忍受被軟禁的日子,但如果柏珩再這麽關着他,他的心理早晚會出問題。

他深深地呼吸幾次,拖着鏈子到浴室洗了把冷水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這段時間柏珩把他照顧得很好,鏡子裏的青年皮膚瑩白,氣色紅潤,除去一雙憤慨的眼睛,全然看不出被軟禁的頹廢模樣。

柏珩舍不得苛待他。

難道真要鬧到自殘絕食的地步才能讓柏珩放過他嗎?

自殘賀聆是下不去手的,何況也沒有工具,絕食倒是可以試一試,就是餓肚子的滋味着實不好受,也不知道他能堅持多久。

賀聆吐出一口濁氣,內心再清楚不過,他現如今的唯一籌碼就是柏珩對他的喜歡。

——

柏家。

柏珩正站在書房裏被訓話,無非也就是他軟禁賀聆那件事。

“你想出氣我沒有意見,我甚至可以幫你,但我什麽時候讓你把人關起來了?”柏良板着一張臉,斥道,“你現在長本事了,拿媽留給你的房子幹這種事情,也不怕傳出去了蹲大牢,你別指望柏家會保你。”

柏虹亦是一臉愁容,“小珩,你要真是對他不死心,家裏人不攔着你,但你不能這麽膽大妄為,你哥跟我說這件事我真是吓了一跳,你從小都很乖,怎麽就......”

柏珩面對家人的問責不為所動,如果不是兄長遏令他回家,他一步都不會離開賀聆,賀聆滿心思想走,他很怕看不見人的時候會有不定性因素發生。

他執拗道,“不會有人知道的,出了事我會自己負責。”

只要賀聆待在他身邊,什麽代價他都可以接受。

“你負責?”柏良冷笑道,“那是活生生的一個人,你以為是你養的一只小貓小狗嗎,他有家人有朋友,總會有人發現不對勁的,你怎麽負責?”

柏珩沉默良久,答非所問,“我不能失去他。”擡眼,“沒有他我會死的。”

柏虹駭然,“小珩!”

柏珩吃準家裏人不會阻攔他的計劃,就像賀聆吃準柏珩喜歡他。

柏良氣得牙齒咯咯響,“你現在還學會威脅家裏人了,別以為我跟姑姑疼你,你就可以無法無天......”

“哥,我沒有在威脅你們,我說的是真的。”柏珩輕輕笑了聲,他眼裏顯現出淡淡的無雜質的瘋狂,“我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他都走到今天了,絕對不會退步。

柏珩的偏執讓二人膽戰心驚,再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柏家對柏珩的一再退讓,近乎讓柏珩有恃無恐了。

這世間向來是一物降一物。

談話不歡而散,但柏珩還是留在家裏吃了頓晚飯,柏良和柏虹不再提賀聆的事情,但眉心皆是揮之不去的愁雲,直到現在他們才看清柏珩對賀聆的執念高如山深如海,哪怕他們想插手也有諸多顧慮。

但在柏珩和賀聆之間,他們毫無疑問站前者。

飯後,柏珩回卧室收拾東西,将展覽櫃裏的标本一起打包帶走了。

柏虹愁眉不展,誰都沒想到因為一個賀聆會導致柏珩性情大變,她忍不住一再嘆氣,詢問柏良的意見。

柏良沉吟道,“過段時間吧,總不能讓他這麽胡鬧下去。”

他如今最後悔的就是柏珩跟家裏決裂那日,他為了給柏珩一個教訓沒有決絕地将柏珩強留下來,也許那時他果斷一些,就不會有後來這麽多破事。

在商圈上殺伐果斷的柏良,面對疼愛的幼弟,也不過是一個糊塗的兄長。

——

賀聆在晚上八點等來了柏珩,柏珩看着被打翻的食物,沒有表示出半點不悅。

近來換季,天氣漸漸熱了,柏珩從家裏帶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又給賀聆打包了一大捆書。

賀聆看着他忙前忙後的身影,換在往常定是要冷嘲熱諷幾句,但他悶了一天,實在沒什麽心思跟柏珩對着幹,就沉默不言地翻着書。

過了一會兒,柏珩從客廳搬來一個玻璃箱,賀聆擡眼一看,捏着書頁的手緊了緊。

玻璃箱裏擺着一只通體雪白的白貓,藍色的眼珠、翹長的大尾巴,栩栩如生,似乎随時會沖破透明的箱子跳到地板上打滾。

賀聆只聽柏良說過柏珩把貓做成了标本,但親眼目睹還是覺得瘆得慌。

柏珩放好東西,目光悠悠然地落在賀聆臉上,賀聆沒來由一顫。

“這是我小時候養的貓,”柏珩繞到床邊,期待地問賀聆,“可愛嗎?”

如果這是活的,賀聆能真心誠意誇一句可愛,但他心裏莫名覺得害怕,避開了柏珩燦亮的眼睛,含糊地應了聲。

柏珩坐到他身旁,他身子微微一僵,有種想要落荒而逃的沖動。

“賀聆,這個世界上除了它,我只想你陪着我。”

賀聆腦袋尖銳地一疼,擡眼像看瘋子一樣看着柏珩,他捏着書頁的指節因為太過用力而泛白,色厲內荏道,“他是貓,我是人,你別拿我跟它比。”

柏珩眨眨眼,癡迷地看着賀聆,将人團團抱住,“你說得對,我舍不得那麽對你。”

擺在玻璃箱裏的貓正對着他們的方向,藍色的眼珠一瞬不動看着賀聆,像是在預告賀聆的結局。

賀聆不安地咽下一口唾沫,渾身發麻。

那天晚上,也許是被标本吓到了,也許是賀聆已經接受了過于頻繁的性*,在柏珩碰他時出奇的配合,就連柏珩去捏他打了直釘的地方也沒有躲避。

白貓安靜地注視着屋內的春光,詭谲又旖旎。

賀聆昏睡過去的最後一個念頭是他一定要想辦法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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