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賀聆沒有選擇報警的原因很簡單,憑他一人之口說柏珩軟禁他太沒有信服力。

這兩個多月柏珩都借由他的名義跟外界聯系,在外人看來他就是在好好地生活,他既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傷害,又沒有證據能證明柏珩軟禁他,且他跟柏珩是親密關系,就算報了警大概也會用“家事”這樣的處理方式和稀泥。

再者倘若賀聆真是報了警沒成功,那柏珩對他的看管只會更加嚴苛。

可鬧到網絡上就不一樣了。

柏家很是注重名聲,這些年幾乎沒有出過什麽負面新聞,如果将事情捅到網上,不管有沒有人相信,柏家的形象定然受損,網民也不會放過這麽一個可以大做文章的爆炸性新聞,柏家想要公關未必有那麽容易。

柏山和柏良想要平息事件,只能制止柏珩這種行為,而事情鬧大後,作為當事人的賀聆此後的人身安全也能得到保障,只要他出什麽事,大衆第一反應肯定是柏家動的手。

這實在是下下策,極有可能遭到柏家的打擊報複,但賀聆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他不信柏家的手能伸那麽長,大不了往後他就在A城發展。

因為那通電話,賀聆一晚上都心緒不寧的,生怕被柏珩看出什麽不對勁來,他精神緊繃,跟柏珩下的每一局棋都滿盤皆輸。

連素來觀棋不語的真君子賀父都有點看不下去賀聆的棋藝,幾次忍不住提醒。

下了三局,眼見沒有贏面,賀聆才讪讪地把位置讓給了賀父。

三人厮殺到晚上十一點多,在賀母的催促下才洗漱進屋裏睡覺。

賀聆躺在床上發呆,不一會兒柏珩就鑽進被窩抱住他,他不想跟柏珩說話,佯裝困了打了個哈欠,翻個身就要閉上眼睛。

柏珩卻突然扳住他的肩膀,面對面地看着他,房間還沒有熄燈,他見到柏珩霧沉沉的眼睛,強定心神問,“怎麽了嗎?”

等了一會兒,柏珩才輕聲說,“你棋藝很爛。”

賀聆悄然地松一口氣,“只是手氣不好,明天肯定贏回來。”

柏珩不置可否,手慢慢地往他衣擺裏鑽,暧昧地摩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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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疾手快地握住,急道,“我家隔音不好。”

回賀家四天,在家裏到底有長輩在,他們兩個沒有太過分的親密行為,賀聆也不想在家裏做這種事,打着商量道,“等回去你想怎麽樣都可以,行嗎?”

柏珩定定地看了他半晌,賀聆有種要被他看穿的感覺,呼吸微微急促了些。

“那你小點聲叫。”

賀聆的拒絕無效,柏珩抛下這麽句話就開始動作,他咬着牙,只能竭力地放松身體,讓柏珩一次次入侵。

時不時洩出幾聲後,賀聆不得已自己捂住了嘴,在從小長大的房間裏做這種事,隔壁房間就是父母,即使是賀聆也無法控制地有幾分羞恥感,臉緋紅得像是傍晚的霞光,說不出的缱绻。

事畢,兩人黏糊糊濕噠噠地躺在一起,柏珩雙臂緊抱着賀聆,用的力度太重,賀聆有點喘不過氣,剛想讓柏珩松一松,就聽見很輕微的啜泣聲。

賀聆一怔,喊了聲小柏。

怎麽好端端地又哭了?柏珩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在他面前流眼淚了。

柏珩不回應他,只是抱着他無聲地哭,溫熱的眼淚落在他後頸處,濡濕了一大片。

半晌才聽見柏珩夾雜着痛苦的聲音,“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賀聆不知道為什麽柏珩突然說這樣的話,他心裏五味雜陳,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已經回不到過去了。

即使這幾日他們的相處是那麽和諧,可平靜的表面下是暗流湧動,賀聆每天都活在被監視的窒息感中,不僅如此,他還恐懼柏珩會對父母出手,擔憂自己失去一生的自由,他怎麽可能跟柏珩再和好如初?

安靜的房間內只有沉重的呼吸聲,他們貼得再近,也抵消不了他們日漸在遠離對方的事實。

好半天後,柏珩的情緒才平複下來,只剩下發紅的眼尾暴露他的難過。

兩人沉默地清理事後現場,重新躺下來後再沒有出聲。

相擁而眠卻同床異夢,是每一段怨侶的常态。

賀聆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黑暗中,一雙炯亮的眼睛一瞬不動地盯着他的睡臉。

柏珩伸出手輕觸賀聆的嘴唇,那麽柔軟,可說出口的話卻總是傷人于無形。

他當然知道賀聆執意回家是為了什麽,也不相信賀聆是真心和他結婚,就連平日對他的和顏悅色也都是僞裝的,而賀聆所作的一切無非一個目的:擺脫他。

他做了這麽多,卻沒能将賀聆留在身邊。

那通電話是打給了誰,又說了些什麽?

柏珩悄然握住賀聆的手,在賀聆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為了能跟賀聆在一起,該做的,不該做的,他都做了,也不在乎再多做一些。

柏珩哽咽道,“我放你走。”

他眼裏有淚光,唇角卻是往上揚的,秾麗的臉平添幾分說不出的詭異。

——

再有一日就回程。

賀聆簡直是坐立不安,如果王朔按照他所說的行動了,此時柏珩應當已經知道了,柏家想必也會敲打柏珩,可一天下來柏珩卻像沒事人一樣,賀聆不由得開始擔心他的計劃是不是沒能實施。

因着他們第二天要回去,當天晚上賀母特地做了很豐盛的晚餐,期間自然是和樂融融。

賀母不停給柏珩夾菜,樂呵呵地詢問柏珩畢業後有什麽打算,柏珩像是乖巧的學生,有問必答。

“等你工作穩定下來,阿姨再去看你們。”

柏珩抿唇一笑說好,仿佛真與賀聆兩情相悅,有美好的未來。

四人之中只有賀聆心神不安,等到夜幕降臨,他更是很久才能入眠。

賀聆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倘若明天柏家的人還沒有找來,他便直接跟柏珩撕破臉皮,不管報警有沒有用也要一試,起碼也能再拖延一些時間。

天微微亮時賀聆就醒了,一摸身邊空蕩蕩的。

柏珩向來醒得比他要早一些,賀聆聽見房間外已經有了動靜,也就沒有在意,翻身下床,腳剛沾到就怔住了,他的手機赫然躺在床頭櫃上,賀聆還以為自己在做夢,揉了兩下眼睛才敢确定自己沒有看錯。

他第一反應就是柏珩又在試驗他,心裏一咯噔,懷疑自己跟王朔的事情已經敗露,連忙打開房門出去。

客廳只有賀母的身影,賀聆問道,“媽,小柏呢?”

賀母奇怪道,“不是還在睡嗎,我沒瞧見他。”

賀聆神色緊張地在家裏找了一圈都沒有發現柏珩。

他折回房間開了手機,多日不曾使用過電子設備,他都有點手生,找到柏珩的聯系方式,幾瞬,才按了下去。

公事公辦的男聲響起,顯示對方的手機已關機。

賀聆又打了兩次,都是一樣的結果,他有點發愣,柏珩竟然不告而別,甚至還把手機還給了他,難道是柏家的人已經找來了嗎?

很快這個想法就被推翻,現在不過早上七點,柏家人不可能悄無聲息地帶走柏珩,唯一的解釋只有一個,柏珩是自己離開的。

賀聆一頭霧水,思緒紛雜,柏珩軟禁了他整整兩個多月,又看他看得這麽緊,怎麽可能說放手就放手,他冷靜下來,先給王朔打了個電話。

王朔接通了卻沒出聲,賀聆急道,“是我。”

“你拿到手機了?”王朔揚聲說,不等賀聆說話,他又連聲道,“我還以為是柏珩呢,猶豫了半天才接的,你可害慘我了,柏家的人知道事情是我做的,昨晚找上門來,吓得我夠嗆,還好沒對我做什麽,不過你放心,帖子雖然被公關了,但讨論的熱度還是不小,這次可真夠他們柏家喝一壺的。”

賀聆仍是不能放心,但很感激王朔仗義相助,“這次太感謝你了,等事情了結我再請你吃飯。”

“客氣什麽,你現在人沒事了吧?”

賀聆猶豫着說,“柏珩把手機還給我了,可我找不到他人。”

“那就對了,他估計也知道這事挺混蛋的,不敢了吧。”

“但願。”

挂了通話,賀聆還像是在做夢,事情順利得有些匪夷所思,柏珩那麽偏執的一個人,連非法拘禁的事情都做得出來,會這麽輕而易舉就收手嗎?

賀聆在房間裏靜坐了會,卻怎麽都無法理清思緒。

八點半,賀母來叫他吃早餐,沒見到柏珩,疑惑道,“小柏呢,一大早就出去了,你們中午不是還要回去嗎?”

賀聆搪塞了兩句,機械地往嘴裏送皮蛋粥。

吃到一半實在吃不下去了,拿着手機就往外走。

剛到小區樓下就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柏良。

柏良神色匆匆,見到賀聆神色一凜,加快步伐走來。

“小珩呢?”

賀聆心裏一沉,“他不是被你們帶走了嗎?”

“我剛到,他的手機打不通,”柏良按了按太陽穴,深吸一口氣道,“這件事是小珩做得不對,我們柏家放縱他這麽胡鬧也有責任,你想要什麽賠償,柏家都會滿足。”

賀聆沒回應,柏良話說得好聽,但這兩個多月卻半點沒有施以援手的意思,如果不是那些帖子,怕是會繼續當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三言兩語的賠償就想打發他,典型的資本家做派。

賀聆心裏煩躁,沒好氣道,“我何德何能讓柏總跟我賠不是。”

柏良不搭理他的陰陽怪氣,沉聲說,“昨晚就聯系不到小珩了,他現在人在哪裏?”

直至現在賀聆才确定一件事情,不管出于什麽意圖,柏珩是真的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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