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招生辦的人出來了一大半, 兩人進去,向負責查分的老師報了自己的考號。
那個老師都沒查,聽到他們倆的考號就直接從桌面上拿起兩份成績單, 一臉欣慰地說:“你們倆挺不錯,一個全東湖省排名第一, 一個第二。雖然成考比統考的難度要小一些,但能考這麽高的分數說明還是下了功夫的,值得肯定。以後也要繼續保持這種認真學習的态度,将來做出一番成績, 給其他成考生樹立一個榜樣。”
江舒雲有些感動:“明白, 謝謝老師。”
許紹庭則一臉自信:“您放心, 我們會的。”
其他考生發出一片驚呼聲, 看他們倆的眼神既羨慕又佩服。
從招生辦出來後,兩人展開成績單看了一下。
江舒雲語文140,數學144, 英語146,史地138。
許紹庭語文145,數學144, 英語125, 史地134。
兩人其他三門分數不相上下, 差距大一些的就是英語。
雖然英語題目比較簡單,但許紹庭沒有基礎,只是學了不到三個月就能考到125, 已經相當不錯了, 足見他确實下了不少功夫。
許紹庭自己對這個成績也非常滿意, 唇角翹得老高。
等走到僻靜無人之處後, 他就依足古禮朝江舒雲作了一個揖:“我能考這麽高的分數, 多虧公主殿下的辛勤教導,狀元在上,請受榜眼一拜。”
江舒雲唇邊梨渦隐現,理所當然地受了他這一禮。
許紹庭接着笑吟吟道:“願賭服輸,等成婚後我就給公主洗腳。”
江舒雲:“……”
實在沒想到這人還記得這一茬,她當日只以為是開了個玩笑,許紹庭居然當了真,過了片刻才說:“這個賭注不必兌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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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的,君子一言,驷馬難追。”許紹庭一本正經地說,“我都不介意給公主洗腳,難道公主還介意被我洗腳嗎?”
江舒雲啼笑皆非:“那行,到時候你就洗吧。”
無論如何,能夠雙雙高分通過考試還是喜事一樁,寧大成人教育學院的錄取通知書晚一些會寄到家裏,等明年開春就能進入寧大開始正式學習。
從一中出來後,江舒雲順路去了一趟專利局,向方文興詢問熙繡申請專利的進度。
方文興邊喝茶邊搖頭:“我三個月前已經上報到省裏了,但那邊還沒消息。再等等吧,一般都沒這麽快,過幾個月再看看情況。”
江舒雲也只有繼續耐心等待了。
學習暫時告一段落,回家以後兩人接着忙創業。
江家的葡萄園進展十分順利,因為栽種用心,江海濤還每天都去園裏管理,葡萄苗的成活率非常高。
從秋天到冬天,樹葉黃了然後又落了,12月份下了兩場小雪,不過氣溫不是太低,很快就化了,沒有對葡萄苗造成凍傷。
人一忙碌起來往往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不知不覺間1987年就過完了。
……
元旦那天,江舒雲和許紹庭抽空去了一趟縣裏的民政局,領了結婚證。
從這天起,他們就正式成為合法夫妻了。
結婚證上的合照裏,兩人都穿着白襯衣,簡簡單單,并無修飾。但一個英俊無俦,一個明媚如畫,都是百裏挑一的人才,被□□人員誇了好一通。
兩人從民證局出來,許紹庭笑着笑着就發現一個問題,咳了一聲問:“今晚去你家住還是去我家?”
成為合法夫妻了,他們倆就能光明正大地住到一起了!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他現在就想當街放一串鞭炮,以抒發自己此時此刻的喜悅之情!
江舒雲臉頰微熱,輕描淡寫道:“各回各家。”
許紹庭春風滿面的笑意霎時凝固在唇邊,不可思議地發出抗議:“不會吧,太不人道了吧!我們已經是夫妻了!剛剛已經領了證,國家承認的!”
江舒雲輕嗔道:“那你說說住在哪邊合适?我家沒來得及做準備,我和大姐的房間中間只砌了一堵薄牆,不隔音。而且明天是周末,曉雪會回來住。
你家呢,收拾好了嗎?”
許紹庭霎時啞口無言,懊惱地拍了一下腦門。
他家确實還沒收拾。
這陣子實在是太忙了,恨不得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根本沒時間布置婚房。
而許母手上沒錢,也沒辦法憑空變出家什來。
就家裏那個埋汰樣,讓江舒雲去住他都不好意思,太委屈人了。
江舒雲心知肚明,見他眉心糾結,一副欲求不滿的模樣,只得忍着羞意稍作安撫:“兩情若在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婚禮就在下個月了,還有時間準備,到時候自然如了你的意。”
許紹庭臉上霎時又雨過天晴,先前的沮喪和懊悔一掃而空:“好,我就再等一個月。”
經過一個報刊亭時,江舒雲腳下頓了頓,朝那邊張望了一眼。
許紹庭就問道:“想買什麽報紙雜志嗎?”
江舒雲要是說不買顯得有點刻意,于是說想買份寧市日報看看。
許紹庭就過去買了一份報紙,然後忍不住道:“寧市日報的主編想請我開一個專欄呢,但我現在事情太多,忙不過來,只能以後有空再考慮。”
“是嗎?”
“是啊。”
許紹庭說着在書架上看到一本英文雜志,就指着問江舒雲:“右下角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江舒雲順着一瞧,再簡單不過的三個單詞,便道:“I love you. 這你都不認識嗎,你那135分是怎麽考出來的?”
話說完後她才意識到不對,不由微微一僵。
許紹庭言笑晏晏地回答:“I love you, too.”
江舒雲:“……”
車水馬龍的大街上,落盡了葉子的梧桐樹下,江舒雲的臉頰慢慢浮起一朵紅雲,是這灰蒙蒙的冬日裏最鮮妍生動的一抹亮色。
……
接下來的一個月許紹庭發了狠,一邊籌備加工廠,一邊見縫插針地把家裏那棟房子盡可能地拾掇一番。
小洋樓有兩層,一樓是客廳廚房、一間卧室和一間雜物房。許母有風濕關節炎,上下樓不方便,就住在一樓。
二樓有三個房間,朝北的一間是許家長子許紹堂原來住的,和周紅梅回村時仍然住那一間。
中間那間空着,另一頭朝東的是許紹庭的卧室,也就是他和江舒雲未來的婚房,面積不小,就是髒兮兮的十分難看。
這棟房子建起來才四五年,按理說還是比較新的,但前身既懶惰又邋遢,把屋裏搞得亂七八糟,牆面上糊着各着可疑的污漬,散發着難聞的味道。
許紹庭就買了幾桶白牆漆,自己動手,把卧室的牆面重新粉刷了一遍。
之後他跑了幾趟縣城,又是比較又是砍價,最後用自己半年來寫稿子攢下的五百塊錢勉強湊起了一套古典樣式的家具。
其中一張黃花梨木、雕工精美的拔步床就花了350,這張床是他在一家舊貨店無意中發現的,據說有幾百年的歷史了,是前朝某大戶人家流傳下來的,至今依然十分堅固。
但這張床體積太大太占地方,款式在年輕人看來過于“老氣笨重”,價格比新式板材床具又貴了不少,所以店家一直沒能出手,就灰撲撲的放在角落裏,上面堆滿了各種雜物。
許紹庭一看就很喜歡,而他也相信以江舒雲的審美和喜好,對古風古韻的家具必定會更加偏愛,于是咬咬牙,把這張床拿下了。
然後他把拔步床沖洗幹淨,又打磨一遍刷了清漆,這架沉澱着歲月風霜的老古董才重新煥發出生機,變得美麗又典雅。
剩下的150塊他如法炮制,淘來了一架衣櫃,一套梳妝臺和一張書案,但往房間裏一擺,襯着四壁清水白牆,還是顯得有些簡單空蕩,缺了花架、屏風、多寶閣、美人榻等等配套家什。
但他賺的錢已經所剩無幾了,只能暫時先這樣,等以後經濟好轉了再添置其他東西。
至于白牆,還是可以裝飾一下的。
許紹庭興沖沖地在桌上鋪了宣紙,揮豪潑墨,筆走龍蛇,熬了半宿完成幾副作品。
裝裱之後往牆上一挂,整個屋子頓時平添幾分清雅意趣,總算勉強看得過去了。
整個一月份許紹庭東奔西跑忙裏又忙外,和江舒雲都沒見上幾次面。
就算見了面,兩人也商量的主要是正事,當着江家人的面連體己話都說不上兩句。
到了月末臘月初八那天晚上,他才又風風火火地跑到了江家。
是真的用兩條腿跑來的,沒騎自行車。
他這半年來天天騎車到處跑,前兩天老破車終于不堪重負,徹底報廢了,修都沒法修,只能賣給收廢品的,得了十塊錢。
江海濤在院子裏整理農具,聽到動靜擡起頭:“紹庭來了。”
“哎,江叔。我剛從縣裏回來,想起來今天過節,就趕緊過來一趟。家裏最近都還好吧?”
陶春蘭在屋裏應道:“都好。紹庭晚飯吃了沒?”
“還沒顧得上,我媽以為我今天不回來了,沒給我留晚飯。”
許紹庭說得有點可憐,也不是故意要賣慘,在家的時候不想麻煩他媽,來了江家就忍不住說一嘴,想讓人心疼心疼。
果然,陶春蘭馬上道:“我們晚上吃的臘八粥,竈上還有,我去給你盛一碗。”
“謝謝陶姨!”
陶春蘭做的臘八粥用足了八種食材,在竈上用小火熬了兩個小時,煮得軟爛可口,再加上摻了肉沫炒的酸豆角,吃得許紹庭直呼過瘾,一大海碗轉眼間就落了肚。
江舒雲正在燈下做一頂帽子,觑他一眼:“你又去縣裏做什麽?”
許紹庭吃飽肚子,緩了一口氣,答道:“我買了一臺二手的榨油機,只用過一年的,性能還挺好,比新的便宜兩三百塊。但是裏面有個軸承有問題,我就上縣裏找地方換,跑了一天總算解決了。”
說着湊近了一些,見江舒雲手裏那頂帽子為大熙朝男子文官所戴的兩翼冠,不過并非通常的黑色,而是覆着一層紅紗。兩枚翼翅上繡着江海雲紋,一側還簪着一朵紅綢做的花,精致而又喜慶。
他不禁十分眼熱,心裏又有點酸溜溜:“這是給誰做的?”
江舒雲收了最後一針,用銀牙咬斷線頭,然後把帽子遞給他:“你試試。”
“……”
許紹庭提着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跟她确認:“這是給我做的,還是讓我替別人試試大小?”
江舒雲反問:“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