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司徒戾進入太學院學習,也就正式走進人們的視野中。朝中大臣都聽說了這麽號人物,第一天上太學院學習就遲到的不受寵的皇五子。根據多方面的消息,衆人确定其地位後,也就不再多加關注,只是知道這麽個人罷了,不受寵的皇子,掀不起什麽風浪。而在太學院中,司徒戾夾緊尾巴做人,極力保持低調。力求塑造一個雖不癡傻但亦不聰穎,且沉醉武藝的莽夫形象。
剛開始時,大皇子司徒祺三皇子司徒覃還會帶着一幫貴胄子弟欺辱他,但司徒戾不再愚蠢的任人打罵,每次都是瞄準了時間才來,課後若見兩人有意找茬,馬上找借口纏住太傅問問題。因為在學習上,司徒戾雖表現的不聰穎,但貴在尊師重道,勤奮好學,又看在柳大将軍和錦妃的面子上,太傅也樂意為其講解。有太傅在場,兩人不敢放肆。
久而久之,太傅們算是看出了些端倪,但因為太傅本身的關系,太傅人選皆與各位皇子無瓜葛,或個人性情如付嚴剛正不阿使然,各位太傅對這種情況默然,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學生有問題,秉着‘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的原則,對司徒戾的問題耐心解答。司徒戾如此逃過一場争執。
若是在回宮路上被堵截,又沒辦法逃脫,司徒戾會忍耐下來,示弱是此時最好的辦法。本身的功夫,加上護住重要部位,就是真的動起手來也不會真的受傷。但這樣還不夠。滿六歲的皇子除了要到太學院學習外,還需要學習武藝。這就是司徒戾能成功阻止兩人欺辱自己,及震懾衆人的原因。
能學習武功,那麽沉迷武藝就有了最好的借口。憑借着自身的底子與全心的投入,雖隐瞞了之前所學的武功,在與衆人練習了一段時間後,司徒戾還是脫穎而出了。但還是有人會給他下絆子,趁着教習皇子武藝的徐都尉走開時,不是伸腳絆他,就是假裝扶他卻故意抓住他不放,好讓其他人痛毆他。
他不會傻到跑去徐都尉那告狀,而是在別人痛毆自己時,奮起反擊。對方給予自己的是明傷,那麽他還以對方的絕對是更嚴重的暗傷。即使頭破血流亦不會放棄反抗,反而越戰越勇,鮮血滑下面頰襯着猙獰的面容,尤其是那雙詭異的紅瞳,還有邪肆瘋狂的笑容及冰冷的目光,只會讓對方心驚懼怕。只要徐都尉一回來,他馬上放棄反抗,那麽徐都尉所見自是他被人欺負,受到嚴厲懲罰的人自不會是他。幾次之後,那些人也學精了,在徐都尉回來時住手,而這時他卻不停手,一邊還擊一邊大喊幾句“我受夠了,你們憑什麽欺負我!”“你們再打我,我就去告訴徐都尉!”之類的話,那麽在徐都尉眼裏,被欺負的人還是他,就是受到懲罰,他也不是最重的一個!
徐都尉其人,由當初一個小小的侍衛做到今日的地位,完全是靠自己用命博來的。當年慶帝出巡,路遇刺客,他拼死抵抗才等到救兵,因此立功被封為禦前五品帶刀侍衛,又打拼了兩年才升到都尉。雖在宮裏混跡多年,但徐都尉對此等仗勢欺人最是看不慣。礙着身份,他亦不會去多管閑事,但如今在他的管轄範圍內發生這種事情,他又豈會因對方的皇子身份視而不見?五皇子的事他是知道的,亦可憐這個不受寵還被兄弟欺辱的孩子,加上對柳大将軍的敬佩之情,即使明白事情的經過,但他看到的聽到的全是司徒戾被人欺負,所以在懲罰上偏向司徒戾別人亦無話可說。加上司徒戾在習武上頗得自己歡心,徐都尉也願意多照拂他,全心教授他武藝。
如此一來,衆人便知他不是好欺負的,尤其是司徒戾武功越來越高,打架越來越狠,也越來越不要命。除了主動招惹他的司徒祺司徒覃,對他漠視的司徒睿司徒逸,其他的都是些大臣和皇親國戚的子弟,在身份上不及他,自是不敢再招惹他。而司徒祺司徒覃在找他麻煩了一段時間後,也沒占到什麽便宜,且對他日益漸高的武功頗為忌憚,又被他打架的恨勁頭所懾,亦不再輕易招惹他。
随着年歲漸長,司徒祺司徒覃也慢慢意識到某些事情,對司徒戾的态度也慢慢在改觀。司徒戾無論在太學院還是在習武當中從不主動招惹誰,也不和其他人親近,雖不聰穎但卻好學,太傅對其态度比他們還好,而論武功又是衆人之中最高的,醉心武藝與兵法,若繼承了其外公的名號,日後定是要做将軍的,這對于自己日後争奪那個位置是一大助力!兩人這麽想着,對司徒戾自是不敢再欺負,反而還為了維護司徒戾而找對方的茬。
這種變化衆人看在眼裏,無不覺得驚奇,但司徒戾卻還是和以往一般,對兩人的暗中拉攏無所表示,他依舊虛心學習,不懂就問,也愈發沉迷于武藝兵法。
他的消息,自是傳到慶帝耳裏。對于這個自己曾寄予希望卻因其相貌異樣被迫打消原本計劃的孩子,慶帝心裏就有些複雜了,厭惡有,內疚亦有。某次打着視察皇子學習的招牌,慶帝觀看了一場皇子間的相互切磋,司徒戾漂亮的贏了所有人,徐都尉亦贊揚了他幾句,慶帝聽在耳裏,頗有些不是滋味,當下內疚就順口嘉獎了幾句,問司徒戾想要什麽賞賜。
司徒戾看起來很是受寵若驚,看了眼慶帝,小心翼翼地道:“兒臣……兒臣不要其他什麽獎賞。只請……請父皇賜與兒臣一把刀!”
“你為何想要一把刀?”慶帝挑挑眉,頗為好奇的問。他原本還想着這孩子會要求賞賜些珍貴的東西,沒想到居然要一把刀!
“因為……”司徒戾直直對上慶帝探究的眼,紅瞳爆發出萬丈豪情,大聲道:“因為兒臣想跟外公學習柳家刀法,想像外公一樣,馳騁沙場,上陣殺敵,保衛我天啓大好河山!”
聞言,慶帝大悅。此子雖相貌異常,但日後若能真的成為像柳仲言那樣的大将之才,成為保衛天啓的一把刀,那無論對自己還是天啓都是益處良多。當下就應道:“好!朕就賜你一把刀。來人,把渠閩獻給朕的龍鱗給朕拿來!”
“謝父皇!”司徒戾高興的謝恩,兩眼發光地盯着兩太監擡上來的寶刀。
此刀名龍鱗,乃千年寒鐵所鍛。刀如其名,刀身上有像龍鱗一樣的細紋,刀色淡青,在烈日的照耀下散發着滲人的寒芒。
司徒戾呆呆地看着,心裏不由暗嘆一聲:好刀!心中一動,迫不及待的上前接過。入手冰涼的沉重感令他眼前一亮,當下翻身上馬,揮刀沖了出去。衆人只見一道黑影蹿過,烈日下,馬背上的少年手持寶刀,在風中揮舞起來,橫披側挑,虎虎生風。
忽然司徒戾把刀砍向擺在校場的兵器架,“嗤”的一聲輕響,兵器架上的兵器全都被削成兩段。一段插在架上,另一段跌落在地。衆人大吃一驚,目光緊緊的盯着他手上的龍鱗,暗想:斷金切玉的寶劍利刃雖然罕見,卻也不是絕無僅有,但這把龍鱗刀削鐵如切豆腐,連叮當之聲也聽不到半點,不愧是鑄刀大師渠閩的畢生精力之作!
看到這樣的結果,司徒戾臉上的喜色更濃,在衆人熱切的目光下輕拍馬背,驀地整個人騰空飛起,一刀就把闖進校場的小鳥劈下。
小鳥“啪嗒”一聲跌落在地,司徒戾收回刀一看,上面半點血跡也沒有。
司徒戾滿意的笑笑,策馬返回原地。在慶帝威嚴的注視下,翻身下馬,跪倒在地,看着慶帝,滿眼堅定的道:“兒臣必不負父皇所賜,範我天啓者如觸我逆鱗,兒臣必用此刀将其斬殺之!”
“好!那你日後就要多向你外公學習,莫要辜負朕對你的期待!朕就等着你學成之後為朕清除鞑虜衛我河山!”慶帝看着躊躇滿志的司徒戾,愉悅的道。原本他還擔心自己的偏頗會讓司徒戾對其他兄弟産生嫉恨,可如今看來,此子一心向往上陣殺敵,對其他事并不計較。若是司徒戾真能成為一位出色的将領,把他調到邊境鎮守,那樣一來不但可以守住邊境防止蠻族入侵,更能阻止他日後利用手中權勢報複其他人……
沒錯!慶帝眼底精芒掠過,龍目微眯。如此一石二鳥之計,就是此子不是真的如他表現出來的這般不計較,但把他調到荒涼寒苦的邊陲,偏于一隅他根本就不能對其他人造成威脅!若是他表裏如一,那他就是為睿兒培養了一位鎮守家門的大将軍!
嗯,看來柳仲言哪裏要稍微提一下,好讓他盡心教導此子一些。
于是此行除了司徒戾,還有錦繡宮的錦妃受到了嘉獎,慶帝稱其教子有方,賜下金銀首飾若幹,後來還請她出席了秋歲賞花宴。
自誕下相貌異于常人的司徒戾,錦妃在後宮中的地位就一落千丈,因着柳大将軍軍功顯赫,慶帝才沒有将她貶遷,而是保留了她的妃位。可今時不比往日,雖仍貴為四妃之一,可失了帝王的寵愛,又頻頻遭受其他妃嫔的冷嘲熱諷,錦妃心中抑郁無法宣洩,只能夾緊尾巴低調做人。心裏不是不希望帝王回心轉意,可一想到自己生出個那樣的東西後,慶帝就沒再踏進錦繡宮一步,錦妃就覺得無望,甚至有些心灰意冷。如今在時隔多年後再次受到慶帝的獎賞,錦妃受寵若驚,高興得差點哭出來。
原來她的皇上還是記得她的!
待心情平複,錦妃立馬讓人聯系其父柳仲言進宮商量要事。兩人商量之後,一再對司徒戾改觀,柳仲言這才真正下定決心好好教導司徒戾。
相比之下,當事人司徒戾則要平靜許多。
手輕輕的撫摸着龍鱗的利刃,司徒戾嘴角輕揚,低垂的紅瞳裏卻滿是不屑與冷笑。
随侍在一旁的王熙奇,則恭敬的站在他身後,目光複雜地看着他。
誰能想到,衆人眼裏愚鈍不受寵的五皇子竟是如此深藏不露之人?如果不是自己親眼所見,他根本想不到這個才十歲的孩子會有如此深的城府!
從剛開始的被迫屈服,到如今一步步見證司徒戾的成長,他已是心甘情願的追随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