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回家的公交車上,林朝暮一直在想沈卓言剛才在學校裏對自己說過的那句話。
他手握欄杆,視線似是望向前方玻璃窗外,注意力卻并不在那裏,不自覺回想起之前的情形。
現在想想,其實沈卓言說得沒錯,他确實已有多次與自己說過不影響,也就只有自己還會糾結這個問題。
那以後類似的問題他就不問了,以免讓沈卓言因此感到厭煩,到時候他搬出去的原因不是“噪音”問題,而全在于自己的絮絮叨叨。
收回已經飄遠的思緒,林朝暮剛一回神,正想看看他們現在到哪一站了,身體卻突然不受控制地猛然前傾。
與此同時,他耳邊傳來公交車尖銳刺耳的剎車聲,幾乎足以刺破耳膜。
剎那之間,他腦中一片空白,手分明始終握着欄杆,那一瞬間卻将這件事全然抛之腦後,不自覺松了手。
這一下剎車來得毫無預兆,林朝暮卻在恍惚間感覺到自己手腕上有一股裹挾着暖意的力量攀升上來,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那股力量已經驟然加大,用力一拽就将他将要傾倒的身子拉了回去。
原本林朝暮以為自己這次避免不了注定要摔倒,回過神來時卻已好端端站回到原地,公交也已開始繼續向前行駛。
剛才的一切仿佛根本從未發生過,唯獨那只用力抓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并未松開,無疑是在明晃晃告訴着林朝暮,剛才确實有個人在他摔倒之前扶住了他,及時避免了這場災禍的發生。
而這個人就是此刻緊張注視着林朝暮,眼裏透着幾分擔憂的沈卓言。
“沒事吧?”沈卓言仍舊沒有松開手,關切地問了一句。
林朝暮搖了搖頭,“沒事。”
他隐隐感覺到雙頰有些發燙,他剛才在沈卓言面前丢了人,即便沒有真的摔倒在地,但俯沖下去的姿勢估計也并不好看。可能還會有些滑稽。
他有些懊惱于自己當時為什麽沒有扶好欄杆,要去想一些有的沒的。
“下次記得要扶穩。”沈卓言眼裏的細微波瀾逐漸平息下來,他攥起林朝暮的手腕。
林朝暮只能跟着沈卓言擡手,眼看他将自己的手擡至原本那根欄杆前方,幾乎是秒懂了對方的意思,立刻張開握住它。
“知道了,我現在扶得很穩。”林朝暮朝沈卓言輕輕颔首,終于放心松開手。
林朝暮悄悄觀察他幾眼,見他臉色又重新回到了平靜淡然的狀态,似乎剛才那個小插曲對他而言不痛不癢,只是順手“救下”一位同學,僅此而已。
林朝暮卻不能做到像他那樣,心中仍不斷有漣漪泛開,不知是對剛才的剎車心有餘悸,還是其他什麽原因。
十月份的天氣仍有些許悶熱,在這雖不至于擠人,但人也不算少的公交車上就更是讓人感到不适,有一種燥熱的感覺。
他們這邊的窗早已被人打開,偶爾有微風吹進來,卻吹不散林朝暮心中的熱。
他将頭低下去一分,試探掩蓋自己的臉上的心虛。
今天林朝暮沒有直播,晚上的時間都可以用來給他自己娛樂。
正好他最近追了部懸疑劇,今晚可以一口氣将落下的三集全都看完。
平時他都是直接投屏在電視機上看劇看電影,屏幕一大也能看得更加清晰舒服,但如今有沈卓言在,他還得征求對方的同意,看對方是否想用電視機,又或者是否願意與他一起看劇。
他估計後面那個選項是不可能了,若有緣兩個人近期都在追這部劇,說不定還能一起看看,但追到同一集數的概率很小,明顯微乎其微。
不過,倒也不是一起共用電視機,他可以跟着沈卓言的喜好走,反正他适應能力很強,看劇看電影也不挑,哪怕是恐怖片也不在話下。
晚飯又是沈卓言做的,昨天買的菜今天還能用,乘車回來時林朝暮還跟着他去小區對面的菜場買了點菜。
沈卓言買菜的時候,林朝暮就像個乖寶寶一樣跟在他身旁,幾乎沒有發過任何言,也就沈卓言問他想吃什麽的時候說了幾句。
做飯時他還是沒讓林朝暮幫忙,林朝暮就趁着這點空閑時間去房間裏把餘下那點作業給做了,出來時從廚房連到客廳以及通往卧室的短走廊這幾塊區域,空氣中都彌漫着一股濃郁香味,讓人不自覺食欲大增。
林朝暮朝沈卓言豎起大拇指比贊,笑容燦爛地贊美着,“班長,不愧是你。”
在林朝暮眼裏沈卓言早已真如田螺姑娘那樣“善良賢惠”,沈卓言卻仍十分謙虛,“先嘗嘗再說,聞着香而已,但不一定好吃。”
林朝暮很自然地就接了一句,“不會的,肯定好吃,我可以永遠相信班長的廚藝。”
晚飯過後,林朝暮收拾鍋碗,沈卓言得以休息片刻。
等到林朝暮洗好碗筷回到客廳,他剛準備開口詢問沈卓言是否要一同看劇,沈卓言卻已站起先他一步開口:“那我先進屋了,有什麽事喊我。”
林朝暮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只是下意識讷讷地點了頭,目送沈卓言進屋。
好吧,那他就只能獨享這臺電視機跟這只柔軟舒适可以随便坐随便躺的沙發了。
為了不打擾到沈卓言,林朝暮特意将電視劇音量調輕,關了燈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吃着零食看劇,小日子看起來頗為悠閑自得。
在外租房的樂趣或許就是這樣,做什麽事都相對比在學校宿舍中自由,整個房間是你的,整只沙發是你的,整臺電視機也是你的,想點什麽外賣都能送到樓底下,而不用花費很大工夫從宿舍樓走到學校後門口去拿。
當然租房費用必定也比宿舍要高上一些,想要享受更好的生活,就只能多花點錢,好在林朝暮樂在其中,現在也有人與自己平攤房租,而且新室友還是個田螺姑娘。
接連看完三集劇,林朝暮眼睛有些看疼了,時間也在不知不覺間流逝。
他如往常那樣關上電視,收了陽臺上早已晾幹的毛巾與內褲。
他自己的內褲是大紅色的,挂在那裏非常醒目,想要關注不到都難。
往旁邊看去,不遠處還挂着一條他沒見過的黑色內褲,以及一套衣褲。
他第一時間就想到這是沈卓言的內褲,然而就在下一秒,他似想到什麽,心中倏地咯噔了一下。
他不知道班長是什麽時候把衣褲晾上來的,但在那之前,他是否也看見了自己這條異常紮眼的大紅內褲?
本來男生之間互相看到內褲也沒什麽關系,但這條有極大可能性被沈卓言看到過的大紅內褲,卻偏偏莫名觸發了林朝暮的尴尬,就仿佛穿紅內褲被人看見就是一件多羞恥的事情。
那一刻,林朝暮心中萌生出一種強烈的念頭,迫不及待想與沈卓言解釋,自己不是喜歡穿紅內褲,只是因為今年剛好是自己的本命年,所以想要穿條紅內褲轉轉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