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關于談戀愛這件事,林朝暮是覺得一切随緣,緣分到了自然會遇上自己那位有緣人。
而擇偶标準也是十分普通,首先要愛他,這可能是全世界的人都會放在擇偶标準裏的其中一項,其次是要溫柔善良。
林朝暮只說了這兩點,之後就有彈幕問他還有嗎。
他想了想說:“暫時還沒想到,以後想到了再補充吧。”
幾秒鐘後他忽又笑了笑,狀似玩笑般地補充一句,“雖然這世界這麽大,世界上的人又有那麽多,但一個人真想遇上屬于自己的有緣人又哪有那麽容易,這種事就随遇而安吧。”
“哦對,關于如果談戀愛了會不會跟大家說這個問題……”正式下播之前,林朝暮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有個問題沒有回答,他沉思一番,繼續說下去,“如果我真的遇到了那位有緣人,我想我還是很願意跟大家分享這個喜訊的。”
若真碰上那個人,若兩個人在一起真的快樂也幸福,那與直播間的聽衆們分享這一消息,讓大家跟着自己一起開心,何樂而不為呢?
結束直播,林朝暮終于關了電腦,也終于得以長舒一口氣,身子向後一靠,倚着椅背休息。
剛才最後十分鐘裏與大家的聊天,其實挺讓他開心的,也讓他去思考了一些以前沒怎麽思考過的問題,就比如這個談戀愛的問題。
長到如今二十歲,林朝暮還從未談過一場戀愛,他雖說一切都要看緣分,但其實有一些時候,他也挺渴望擁有一段甜蜜的愛情,也想要嘗嘗戀愛的滋味。
不過,至今還沒讓他遇上那個人。
那能怎麽辦呢,那就繼續單着吧,反正如今的一切也沒什麽不好的,有一個自己租的小家,有直播間的聽衆朋友們,還有一個話不多但其實很溫柔的的室友。
這一切其實都剛剛合适,林朝暮暫時也就不求其他了。
與此同時,隔壁房間裏的沈卓言也從已是一片黑屏的直播間退出來,直接關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
說起來,他心中一直藏了件說出來會特別奇怪,不該是他這種性子的人可以做出的事情,但他偏偏就這樣去做了,并且做這件事也已不是一日兩日。
盡管兩個人的房門各自都關得嚴嚴實實,但林朝暮唱歌時聲音仍會穿透這兩扇門,清晰響亮地傳至沈卓言房間中,再傳入他耳中。
林朝暮每一下的咬字他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并且即便不是沈卓言刻意要去聽,這聲音也仍舊清晰明了。
沈卓言并不知曉林朝暮的前室友對于這個問題是如何想的,但他自己樂在其中。
他很喜歡聽林朝暮唱歌。
一直以來他對林朝暮所說的都是讓他安心直播安心唱歌,自己不會受到打擾,可他從未告訴過林朝暮,之所以不受打擾,其實正是因為自己是愛聽他唱歌的。
除耳邊就能聽到林朝暮的歌聲這一點,另外,剛才他電腦裏播放着的,也同樣是對方的直播。
只不過,這一切林朝暮并不知道。
而從他住進來那天起,除卻打掃房間的時候外,林朝暮也沒有再進過他的房間。
關電腦後沈卓言就躺到了床上,望着雪白一片的天花板發呆。
看的時間長了,他就感覺一陣頭暈眼花,當即阖上雙眸,緩過片刻。
“咚咚咚——”
耳邊毫無預兆地響起敲門聲,沈卓言聞聲立即睜眼,那陣敲門聲卻又消失了。
他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本不想當作一回事,敲門聲卻在此時再次響起。
“咚咚咚——”
依舊是富有節奏感的三聲。
這一次,沈卓言可以确信自己不是在做夢,也沒有出現幻覺。
喊出那聲“請進”的同時,他也坐起身來。
下一秒,門把手被人旋開,推門的是林朝暮。
門被半推開,林朝暮站在門口,沒有走進來。
他臉上帶着一絲尴尬的笑意,朝沈卓言龇牙笑着。
這樣的林朝暮實屬少見,沈卓言也難以猜透他此刻的所思所想,于是他問了句,“怎麽了?”
本以為最後與大夥兒聊會兒天之後,自己對于明日那場比賽緊張的心情就會得到緩解。
即便不是完全得到纾解,至少也能起到點轉移注意力的作用。
當然事實也的确如此,只不過在這場直播結束之後,他那些被暫時壓下去的情緒就又控制不住上湧了。
他也覺得自己矯情,明明比賽是明天中午,距離現在還有較長一段時間,可他就是忍不住要去想,然後越想越緊張,非得折磨自己。
林朝暮在門口站了半晌,終于遲疑着開口:“那個……班長,我來求助。”
“求助”這兩個字,他自己說出口時都有些不好意思。
林朝暮是覺得有些尴尬,沈卓言則在那一刻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求助這個詞,他倒還是第一次從林朝暮口中聽到。
“怎麽了?”看了眼已将電腦合上擺放在那裏的書桌,沈卓言輕擡下巴向林朝暮示意,“那邊坐會兒吧。”
林朝暮順着他所示的方向瞥了眼,想想還是坐了過去。
兩個人一人坐椅子上一人坐床邊,對視幾眼後林朝暮才終于開口:“班長,我現在有點緊張,怎麽樣才能緩解這種緊張的感覺呢?”
林朝暮收起剛才硬生生擠出來的笑容,當下是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
沈卓言大概猜到他此刻愁眉不展的原因了,輕問一句,“因為明天的比賽?”
直接被沈卓言戳穿心思,林朝暮眉心忍不住揚了起來,随即乖乖點頭,“對的,就是因為明天的比賽……”
這種事情他自己越想越煩,葉朗那家夥最不會安慰人,他也不可能去找他,眼下唯一能幫到自己的恐怕就只有自己觸手可及的室友沈卓言。
于是他在猶豫半天之後,還是來找他們班長“求助”了。
他很不喜歡去麻煩別人什麽,但他還是來了。
“為什麽會緊張,是因為第一次登臺在那麽多人面前表演?”沈卓言直視着林朝暮,又問。
林朝暮沒有立刻回答,不是無話可說,而是突然之間被沈卓言猜中心思,他難免有些訝異。
不過也是,畢竟明天只有合唱比賽這一個活動,沈卓言不猜這個原因又還能猜什麽。
抿着薄唇靜靜沉思幾秒,林朝暮終于點了點頭,“班長,你一般會怎麽來緩解緊張的心情?”
這回輪到沈卓言垂眸思索,看樣子這個問題似乎難住了他。
林朝暮暗暗在想,難道這麽多年來,沈卓言就從未有過緊張的時候,永遠都是這麽鎮定從容?
不應該。
林朝暮覺得這不應該,哪有人從不曾體驗過什麽叫作緊張,肯定還是有的,只是這樣的情況較少發生在沈卓言身上,所以才讓沈卓言多想了一會兒。
哪怕沒有緊張過,那麽壓力大的時刻總歸有體驗過吧?
總會有的,總會有的,壓力是每個人都應該承受過的東西,無論大小。
沈卓言不說話,林朝暮就安靜地等待着,凝視他沉默思索着的模樣。
在這不到兩分鐘的時間裏,連林朝暮自己也驚奇地發現,他竟一直在觀察着紋絲不動的沈卓言,而忘了再去想那些困擾着自己的問題。
說白了其實還是注意力被轉移了去。
只不過,這次林朝暮其實什麽也沒有去做,只單單看向沈卓言。
他沒有費任何工夫或者精力,便成功轉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是沈卓言身上有着什麽吸引人的地方嗎?
林朝暮問了自己一句,卻沒有再繼續聯想下去。
——是沈卓言沒有再給他這個機會。
“我緩解壓力的辦法好像就是聽歌。”這簡短一句,便是沈卓言沉思一段時間後得來的産物。
林朝暮卻不知道,其實他早就想到了唱歌這個方式,之所以會沉默這麽些時候,是他由唱歌這件事而聯想到了另外一樁事。
他聽的什麽歌,聽的什麽歌,又是在哪裏聽到的那些歌。
這些林朝暮不可能去詢問深究的東西,正是沈卓言認為最關鍵的。
并不是所有歌,并不是每個人的歌都有着治愈他的力量。
“聽歌?”林朝暮忍不住想笑。
他明天的比賽就是唱歌比賽,聽歌只會更增加他的壓力。
不過,沈卓言這句聽歌也給了他一點靈感,他忽然在想,或許自己可以靠打游戲來解壓。
但很可惜,他什麽游戲也玩不來,現學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林朝暮的神情一直在發生變化,所有浮于表面的情緒正好不斷映入沈卓言眼中。
沈卓言想了想,正色道:“林朝暮,你參加這次比賽是為了什麽?為了得獎拿錢,還是為了讓更多人看到你?又或者只是單純想要挑戰自己?”
這問題讓林朝暮頃刻間頓住了,臉色變得更加古怪。
他倒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也正因如此他才會覺得別扭又不好意思。
原因是——沈卓言說的這三點,除了第一條外,後面兩條他全都占了。
看着林朝暮變幻莫測的臉龐,沈卓言忽有些忍俊不禁,上一秒還嚴肅的面容在此時發生變化,神色逐漸柔緩下來。
冷白色燈光照映下,林朝暮直視着他,喉間似是突然被噎住,吐不出半個字。
沈卓言的眼神仿佛有着穿透人心的能力,好像瞬間就看穿了林朝暮,卻又同時有着莫名讓人心安的神奇力量。
他的眼神很溫柔,溫柔到即便此刻林朝暮就直勾勾盯着他,也不會感到一絲一毫的害怕,亦有些舍不得避開視線,只想就像現在這樣安靜地與之對視着,讓這一秒的安穩狀态繼續持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