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其實很能忍疼

沒有人喜歡背負謊言的負擔,蘇和也不例外,只是世事無常,常叫人身不由己。

雖然如今跟林肖的關系發生了轉變,但蘇和并不打算說出自己的秘密,他們還未建立足以道出這種程度的秘密的信賴關系。蘇和心裏清楚,即使他說了林肖也大概率不會信,況且他對這捉摸不透的時空法則心存敬畏,不敢輕易訴之于口。林肖那句話無法令蘇和打開心門,反倒令其背上了又一層負擔。

蘇和滿腹心事地朝校門口走去,一路上垂着頭心不在焉,快到門口的時候,左手忽然被不輕不重地牽住了,那有點發冷的指尖和并不強迫的力度令蘇和瞬間對應上了手的主人。沒有像之前那般任其練習,蘇和默然向後把手抽了出來。

對方被拒絕了也并未表現出任何不滿,平靜地繼續朝前走,快到車邊時問了句,“是在學校裏不太方便嗎?”

蘇和“嗯”了聲,“學校裏不讓早戀,你不要讓我被抓成典型。”

“好。抱歉。”蕭木很快認了錯,将副駕車門拉開了,讓開示意他上車。

蘇和上車後,蕭木繞去駕駛座也上了車。落座後扣安全帶,發動車子,修長手指搭在了檔位上,輕撥了下就要挂D檔,換擋杆推了不到一厘就頓住了,片刻後又挂回了P檔,他看向蘇和道:“你身上什麽味?”

蘇和莫名其妙地擡起胳膊嗅了嗅,只聞到了洗衣液味,“什麽味?”

蕭木眉心隐約蹙起,扯了下安全帶傾身靠過去了幾寸,鼻翼輕動,下一瞬靜住了,眼睫上擡,黑眸凝在了蘇和眼中,“像是檀香……alpha的信息素味。”

蘇和愣了下,沒想到蕭木居然是個狗鼻子,一時間沒想好怎麽敷衍,幹脆随口怼了句,“那不是你的味嗎。”

蕭木緘默不語,似乎沒心思進行無意義的反駁,只一雙黑眸愈發深黯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解釋。

蘇和跟他僵持了會,有點煩地解開了安全帶,拉下校服拉鏈,将短袖下擺掀了起來,露出了腹部大片的青紫,“下午上體育課的時候被球砸了,班裏同學扶我去了一趟醫院。那個同學分化了,是個alpha,是不是檀香我就不知道了,我又聞不見。”

蕭木的目光停在他裸露的皮膚上,幾秒後垂了眼,按下他的手令衣服落下,低緩道:“好了,知道了。”

蘇和見蕭木沒意見了便重新拉好拉鏈,扣上安全帶。

蕭木回駕駛座坐好,卻不換擋起步,偏着頭問他,“內髒沒事吧,做ct沒?”

蘇和無語道:“沒有,就是皮外傷,不用做ct,你別跟小珂哥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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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木點了下頭,又問道:“開藥了嗎?”

蘇和拍了下腿邊的書包,“有貼片,不想貼,撕來撕去疼得很。”

蕭木靜了靜,“那去買些不是貼片類的藥吧。青得挺嚴重的,不上藥明天可能更疼。”

蘇和癱軟地靠在靠背上,妥協道:“行,買吧。不想去醫院,最近老去醫院,感覺身上陰氣都重了,所以才會這麽倒黴。随便去個藥店吧。”

之後蕭木開車帶他去了藥店,買了一些塗抹類的中成藥,回來車裏就想讓他上藥,而對方想回去再說。蕭木道早點上藥能早點好,蘇和猶豫了一下,問他道:“你幫我上藥嗎?”

蕭木頓了下,用行動回答了這個問題——打開後座車門道了句,“上車吧。”

跟蕭木一起上了後座後,蘇和沒脫校服外套,直接将短袖連着外套一塊揚到了胸下,校褲也向下拉了幾寸,露出了纖薄的胯骨輪廓和完整的一截細腰。

蘇和天生膚色奶白,襯得腹間的青紫越發觸目驚心,蕭木看了眼便垂了眼,眉宇間蒙了層陰影,默不作聲地往指腹擠藥膏。

上藥花去了比想象中更久的時間,蕭木似乎怕将蘇和弄疼了,動作輕得像在摸嬌柔的花瓣,也因此頗為耗時,半晌後蘇和撩着衣擺的手都酸了,受不了地催他快點,蕭木這才稍微加快了速度,帶着點力道将藥膏抹勻了。

蕭木收回手後蘇和松了口氣,就要放開衣擺解放雙手,蕭木卻先一步傾身挨了過去,單手撐在蘇和大腿側面的座椅上,另一手在他胸下按住了堆疊在一起的布料,“等藥膏吸收一會,不然都蹭掉了。”

蘇和沒有意見,見他摁住了便放了手,活動着手腕道:“一會吃什麽?我真的快餓死了。”

蘇和此時靠着後座的抱枕,正衣衫不整地半躺半坐着,而蕭木撐在他身上,一擡首兩雙唇的距離便近得像要接吻,說話間幾乎呼吸交融,本是暧昧旖旎的氣氛,但這兩人似乎都沒有這種感覺,平靜如常地讨論着晚餐選擇。

待藥膏吸收得七七八八,兩人也終于定下去吃魚煲。蕭木放下手将蘇和上衣整理好,又将其褲腰往上拉,把自己當一癱死肉的蘇和在被其手指卡進褲腰中、涼意貼上胯部皮膚時,感覺到了一絲怪異,起身坐直捉住了褲腰,“我自己來。”

蕭木聞言便抽手退了回去,看着蘇和道:“晚上洗過澡後還要再上一遍藥,你自己可以嗎?”

蘇和知道蕭木會這麽問大概是源于自己怕疼的表現——之前抗拒貼布類的藥,後來又不願自己動手塗藥。

他很快提好了褲腰,答應道:“可以啊。”話畢見蕭木依然看着他,便又解釋了句,“我是怕疼,但必要的情況下其實很能忍疼。”

他這話說得很有底氣——

之前他曾一跤摔進了酒瓶中,周身割裂般刺痛伴随着下腹斷裂般的空白,一瞬間以為靈魂都碎裂成了渣,以為自己會挺不過去,可他不僅挺過去了,甚至在被麻醉放倒前神智始終清醒非常,想暈都暈不了,耐痛阈值高到變态。後來腺體癌最後那幾個月,他每天活在無休無止的磨人疼痛中,也沒有像懦夫般自盡,一直忍到了最後一秒。

如果這都不叫能“很能忍疼”,他是不知道什麽才叫能忍疼了。

蘇和話說得平常,蕭木聞言卻靜住了,凝視着蘇和好幾秒動也不動,眼睛深黢似淵,卻又顯得空洞,之後忽地承受不住了似的阖上了眼,頭頸也漸漸彎折而下。他頭垂得那樣低,甚至能看見後頸下方那塊小巧精致的椎突。

蘇和不知道對方怎麽會莫名其妙一副像在忏悔的模樣,但被空氣中突如其來的沉重弄得不太舒服,不由得推了一下他的手,“我餓死了,不走嗎?”

蕭木依舊垂着頭,片晌後手指探向前,碰到了蘇和推他後落在一旁的手,摸索着握住後,拇指指腹很輕地摩挲了下對方的指節,低聲應道:“對不起……這就走。”

之後蕭木變得很沉默,一路上一言不發。到了飯店樓下,停好車後,他跟蘇和并肩坐電梯上樓。

飯店在16層,電梯裏只有他們兩人,電梯門是鏡面反光的材質,能夠清晰地看見自己的身影映射在其中。蘇和目光原本停在電梯側面顯示屏變換的樓層上,後來電梯在四層停了一下,便将他的目光吸引去了門上。門開了門外卻沒有人,很快不鏽鋼亮面逐漸閉合,形成一整面鏡子的瞬間,蘇和無意中在其上跟身旁的蕭木對上了視線——

那眼神很專注,給了他一種對方已經這樣看了自己許久的錯覺。

他頓了下,下意識就要移開眼,卻聽見蕭木語氣有些輕地說了句,“教我一下怎麽擁抱吧,蘇和。”

蘇和視線不由得停在了原處——這話沒頭沒尾,聽着像心血來潮,但門上鏡影中的神情又像是認真的。

對望了幾秒後,蘇和別開眼道:“擁抱其實也沒什麽好教的。小珂哥哥很喜歡抱着人不放,有時候跟樹懶一樣,正面抱、背面抱,抱他腰、肩背都行。你抱枕頭練練吧,主要是敢于上手,其他沒什麽。”

蘇和話音落下,一雙手從背後擁了上來,将他完整地壓扣在了懷中。對方将臉埋在了他頸窩,高挺的鼻梁在他身上抵緊了,緩慢且用力地呼吸,每一下皆沉重,明知費力卻硬是不擡頭,執拗得像是只能從他身上得到續命的氧氣似的。

蘇和站着沒動,擡高眼皮看着顯示屏跳閃到了“15層”,然後用手肘向後搗了下蕭木。沒太用力,只為提醒。

蕭木輕點了下頭,用鼻腔深深進了口氣,之後順從地退後半步将他放開了。在他以口低緩嘆出這口氣時,電梯內傳來女音,“16層,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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