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着【如上,任務完成】以及【中原中也】的簽名。他的動作停住了。手指像是有些不太受控,有些艱難地緩緩翻開最後一頁,面對那張紙沉默許久的太宰治終于無法抑制地低笑起來。
苦澀的、帶着淚水的、無法停止的笑。
蒼茫的白光覆蓋了他的視野,意識終于如同它本應陷入沉默的事實那樣逐漸模糊。太宰治終于意識到了【書】的真正的特異點,以及自己理應察覺卻刻意忽略了的所謂真心。
“中也,我好像……有些後悔了。”
光芒過後,空無一人的首領辦公室裏,桌面上攤開着翻至最後一頁的任務報告書。
那頁紙上寫着一句奇怪的話。
『為我活下去吧』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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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是一場夢的話』
『那該有多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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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①:出自《lemon》
②:出自《人間失格》主人公第一次自殺未遂後傾慕他的少女寄來的信函。
【雙黑】Wake Up Call(二)
『如果只是一場夢的話』
『那該有多好』
在時間無限趨近于靜止的虛無之中,太宰治曾這樣告訴過自己。
他可以為了織田作而死,卻想要為了中原中也而活下去。
但是已經無可挽回了。自己已死,而由【書】的可能性無限延展開的世界線中的一條,終究會由于特異點的收束而消散殆盡。他突然很羨慕那個【唯一的世界】中【原來的自己】。
啊啊。在那個世界的話。想要和中也一起活下去,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吧。
意識像是被什麽嘈雜而混亂的東西推來搡去,太宰治皺起眉,想要伸手揉一揉被吵得有些神經性頭疼的額角,卻仿佛并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身體。模糊的視野不知何時陷入的黑暗裏茫然不定,等到周圍終于重新明亮起來,似乎手也能夠自由地擡起了,腳下不知什麽時候重新站在了重力的實感裏。
他有些愕然地注視着自己的雙手,視線順着手腕緩緩移動。他沒有穿着往常那身黑色的西裝和外衣,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沙色的長風衣,樣式休閑的裏襯和白色的長褲。周圍嘈雜的人聲讓他的思維略微清醒了些,他有些僵硬地轉過身,能看到從街邊商店的櫥窗裏倒映出的自己并未纏着繃帶的臉,熟悉卻又陌生。稍加環顧能夠發現這裏依然是橫濱的街道。只是這一次,自己顯然是以實體站在這裏。因為在他面前有一個顯然是在向着他發火的金發男人幫他确認了他的存在。
“所以我說太——宰——!你今天又是瞎吃了什麽藥,終于造成智力損傷了嗎??”
他記得這個人是武裝偵探社的國木田獨步,但是他不明白為什麽這個人此刻像這樣對自己發火。腦海中亂成一團的記憶讓他的眼睛裏非常少見地出現了茫然的愣怔,國木田顯然是看了出來,語氣從剛才的暴怒轉為稍帶關心的低沉。
“喂,沒事吧……?以防萬一還是先回偵探社……”
“對不起。”
黑發男人仿佛用盡力氣般輕輕開口,“對不起……請稍微給我一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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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他就留下這麽一句不明所以的話然後不知所蹤了?”
頭發上停息着金色蝴蝶的女醫生抱着手臂思忖着。一旁坐在辦公桌上叼着餅幹棒的黑發青年難得的收起了那副慵懶的表情似乎在考慮什麽。整個房間裏看上去最焦急的白發斜劉海少年扯着國木田的袖子不住地一再詢問。
被吵得心煩意亂的國木田心下也有些茫然。他當然感覺得到之前的太宰治不對勁,但是他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對勁。好像是一瞬間的事,原本兩人是在去進行任務的事前調查的路上,一直走在他身後嘀嘀咕咕有關于新型安樂死藥物的研發新聞把他煩得頭大的太宰治突然毫無征兆地噤了聲,然後他回過頭去,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眼前的男人似乎一瞬間不再是原來的他了——不,其實也并不是這樣。應該說……似乎一瞬間,有什麽漆黑的、沉重的、像是比這個世界的他們所經歷過的所有戰争都更加殘酷、比血的氣息更加絕望的東西覆蓋了上去。就好像……
就好像那是死亡。
或者說關于死亡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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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靠在海濱護欄上的太宰治目光空洞地望着天空。
毫無遮攔的天空如同那天一般一塵不染,生命的最後所看見的光景,是會牢牢刻在記憶裏無法遺忘的。
是的。他應該已經死了。
似曾相識的頭痛突然再一次席卷而來,像是什麽尖銳的東西割開他腦海中的那一片黑暗的渾濁。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好像是有誰來電,但他此刻顧不上去接通。他蹲下身,抱着頭大口大口地喘息,久違了的屬于生命的實感湧入胸腔,與此同時由于沖擊而短暫遺失了的記憶也重新湧入腦海。疼痛感逐漸緩和,慢慢扶着護欄站起身來的太宰治再度睜開的雙眼逐漸重新聚焦起了清晰的光。
他将手伸進口袋拿出手機按下接聽鍵,聽到耳邊傳來他熟悉的少年急切的聲音。
“太宰先生,您沒事吧?需要我過去幫您嗎?”
嘴角重新上揚起溫和的弧度,太宰治的聲音是少年十分熟悉的令人安心的語調。
“沒事哦,敦君,請幫我告訴國木田君不要擔心~我馬上就回偵探社。”
挂斷電話,黑發男人有些沉默地低下頭。屬于自己真正的記憶完全恢複,超出常人的思維能力很輕易地幫助他理清了目前經歷的一切。他早已知道有關【書】的存在,因為【太宰治】的【異能無效化】是世界的特異點。但是他沒有想到能夠繼承另一個世界的自己的記憶。另一個位于可能線上的世界。
或許說繼承并不準确。因為那并不是強行附加了另一份記憶,而是将兩個經歷徹底融合。對于那一場“死亡”,就像是剛剛親身經歷過那樣。毫無違和感的——屬于自己的記憶。就像是經歷過另一個世界的自己重新回到了這裏。
……真不公平。
太宰治回憶着屬于自己的回憶,像是有什麽酸澀而苦楚的東西一點點覆蓋上心髒。盡管在自己已然融合了記憶的現在,大概所謂的可能性會受到統括力的影響而被收束回書中。但真實經歷過的一切卻無從抹消。在那一個世界他完成了自己對織田作的遺憾,卻讓中也變成了另一個自己。回想起來,他好像從來沒見過中也那樣完全失了光芒的眼睛。
在墓地裏中也叫了自己“太宰”,或許在那個人的心中自己的身份并沒有發生過什麽改變。他原本以為自己也是以同樣的心情來看待中也的,但瀕死的記憶似乎提醒着他另外一些無論在哪一個世界都總是被他刻意忽略的東西。
他想起來了。那個時候倚靠着他的墓碑的中也。
他看上去就好像被埋葬在了永不能再醒過來的污濁之中。
壓抑下雜亂不堪的思緒深吸了兩口氣,太宰治帶着恢複了一如往常平靜的表情沿着街道慢慢走回武裝偵探社。推開辦公室房門的一瞬間,原本還有些嘈雜的室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向他投去注視的每一個人都好像恨不得把關心寫在自己的臉上。
像是有什麽東西輕輕地撞擊了一下他的胸口。太宰治壓抑下了一聲微不可聞的輕嘆,伸手按住湊到自己面前來的白毛小老虎的腦袋用力揉了揉,他聽見自己帶着安撫的笑的聲音:“哦呀,不過是去散了個步而已,怎麽擔心成這個樣子。敦君覺得我看上去像是會很容易出事的人嘛?”
擡起頭看着他的小老虎認認真真點頭。
“看起來很像。”
“……”
一旁的國木田輕輕咳嗽了兩聲。他寬慰地感覺到,之前那個宛如突然被籠罩在死亡的黑色陰影裏的太宰治就像是一個錯覺,此刻走進偵探社來的太宰治顯然還是他非常熟悉的搭檔。只不過在極為細微的地方,似乎有什麽增加了的東西。這樣細微的東西國木田并不能分辨出來,因此他暫時放下了心。
“喂,太宰,既然你看上去好像沒什麽事了的樣子,我們差不多也該繼續工作了。”
太宰治的目光落回國木田手中揚着的那張文件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