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宋嶼搬進來的第一晚，程啓聞覺得哪哪都不适。
并不是因為這小偶像的生活習慣不好，又或者是哪裏困擾到他了。相反，是宋嶼的生活習慣實在太好——以至于程啓聞感覺不到家裏有第二個人存在。
程啓聞并不是只認識宋嶼這一個偶像。在宋嶼之前，鮮橙娛樂重點栽培的幾個偶像練習生，程啓聞都認識，畢竟年齡都和他差不多大。
那些人都有個共性：表面光鮮亮麗、帥氣奪目，但下了臺脫去那層僞裝外皮，本質就是混子。
喝酒、泡吧，隔三差五地就找一群好友——男的女的都有，找個KTV開個超大商務房，唱一整個通宵。
第二天頂着沙啞的嗓子來公司上班，還好意思說感冒了、要休息，問能不能延緩半天錄制。
一說可以，轉頭就睡死在化妝間裏，怎麽叫都叫不醒。
宋嶼不一樣。宋嶼的出現，刷新了程啓聞此前對“偶像”這一職業的所有認知。
安靜、不鬧事兒，洗漱之後就窩進房間裏，一晚上過去什麽動靜都沒有。
“……我能進來嗎？”
房間內，正準備上面霜的宋嶼動作一頓：“可以啊。怎麽了？”
“沒怎麽。”程啓聞拿了罐冰可樂，開門進來，“過來問問你要不要喝可樂，順帶來看看你在幹嘛。”
“都這個點兒了，領導您還要視察啊？”宋嶼沒勁地回過頭，繼續抹臉大業，“謝您好意，我九點之後不喝碳酸飲料。”
“我有說這是視察嗎？我就不能以普通舍友的身份、單純地過來看看你在幹嘛？”程啓聞将飲料往宋嶼書桌上一放。
宋嶼嫌棄地推了推那罐可樂，拿起眼霜：“我晚上真的不喝碳酸飲料，怕失眠和發胖，你就別拿來誘惑我了。”
“這麽自律啊？”程啓聞驚奇，指了指宋嶼下午剛鋪好的床，“能坐嗎？”
Advertisement
次卧房間小，裏面放着的唯一一張椅子被宋嶼坐了，程啓聞只能坐床。
宋嶼頭也不回地在上眼霜：“随意。”
“在幹嘛？”程啓聞坐在床上，沒忍住好奇地湊到書桌前，看了一眼宋嶼開着的電腦，“背詞？”
“嗯，新換了曲子，要趕緊練得熟悉一些。”
宋嶼本想敷衍了事的，但程啓聞坐在這裏又确實很煩——他開始連敷衍都懶得敷衍。
“看完了，你還要坐在這裏嗎？”宋嶼轉身斜了一眼程啓聞，“程總，十點了，你我都換上家居服了，能不能各回各房休息、不要相互打擾啊？”
程啓聞偏不走，攤了攤手，滿臉無辜：“我打擾到你了？說了我只是以普通舍友的身份來的，你幹嘛這麽大壓力？”
“因為我結束工作之後就想一個人待着，不想花另外的心思和我的老板社交。”宋嶼沒好氣道，“老板，你覺得你可以當一個普通舍友，但在我這個打工人心裏，你永遠——”
話未說完，宋嶼放在桌上的手機震了震，和桌子相觸發出嗡嗡聲。
宋嶼急忙住口，看了一眼來電人，是二牛。
這要是其他人的電話，宋嶼肯定毫不猶豫、反手一個挂斷。但二牛……二牛應該是知道他今天搬家，特地挑夜晚時間打來過問他情況的。
宋嶼猶豫了不到兩秒，還是選擇接起電話：“喂？”
“大明星，今天搬家搬得咋樣啊？明天牛哥特有空，要不要過——”
“不用了，”宋嶼打斷二牛的話，壓低音量回應，“我已經搬完了。等會我給你回電，晚點說。”
說完挂了電話，放下手機假裝無事發生。
反正二牛和他認識這麽久了，應該是能猜到他現在的情況不便通話。
程啓聞好奇：“誰啊，朋友嗎？怎麽才聊幾句就挂電話了？”
“沒什麽。”宋嶼愛答不理，“現在不想聊。”
“是因為我坐在這裏吧。”程啓聞一語說穿。
宋嶼頓住動作：“知道你還在這裏坐着？我趕客趕得不夠明顯嗎？”
“我發現你這人真夠有趣的啊？”程啓聞笑了，“白天的狀态、和晚上的狀态一對比，完全就是兩個人——兩個态度、兩張面孔。”
“因為我的營業時間已經結束了，現在是我的Free Time。程總，請您不要打擾省電模式的我充電可以嗎？”
“可以。”
程啓聞不氣不惱，悠悠地從宋嶼床上站起來，順手拍拍被坐皺了的床鋪。
“省電模式下的你，可比營業模式的你有意思多了。”
更加真實一些、更有性格一些。總體比白日那個完美偶像的模式，不知靈動了多少倍。
無奈宋嶼不吃這一套，依舊态度冷淡：“您這話說錯對象了吧？泡妞時說應該挺有效的，可惜我不是女人啊。”
“那就當我是在泡你吧。”
“啊？”一直沒回頭的宋嶼，聽到這裏終于驚恐轉頭，“別說這種gay裏gay氣的話，我害怕。”
“開個玩笑還不行？”宋嶼大驚小怪的反應讓程啓聞想不明白，拿起書桌上的冰可樂離開，“可樂不喝我拿走了，晚安。”
宋嶼懶得搭理他。
嫌棄地用紙巾擦了擦冰可樂留下的水漬印子，宋嶼拿起面霜，切聲。
“……指定是有點毛病。”
隔天一早，宋嶼裝扮齊全下樓時，程啓聞已經開好車子在等他了。
“這麽慢？”
西裝革面的程總站在車頭前，原本是在打量着車子的，見宋嶼出來，主動地替宋嶼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
“以後下樓的動作能不能快點？”
“唔……我盡量。”宋嶼動作別扭地坐上總裁大人的邁巴赫轎車，“程總，您以後不用這麽貼心的。我有手有腳，車門我會自己開，不勞您費心。”
程啓聞鑽上駕駛座，聽到這話皺了皺眉：“你怎麽這麽難伺候？我有紳士風度，順手幫你開個門也要被說？”
“不是我難伺候，是我覺得這樣很奇怪。”宋嶼渾身不适，“紳士風度是對女生用的，對我一個男的紳士風度個什麽勁啊……”
程啓聞覺得自己真是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替宋嶼開個門都要被念叨半天？
“我——”
然而在他要繼續辯解時，又突然收聲了。
宋嶼系好安全帶，以為程啓聞還有話說，進一步解釋：“抱、抱歉啊程總，我不是不領你的情，是我……我不想麻煩你。”
“嗯，”程啓聞點點頭，“好，我知道。”
“程總你看，我和你一起住已經是在麻煩你了，你還讓我搭你的車一起上班——這等于是你在給我做司機；你照顧我這麽多就算了，要是連個車門你都替我開，我可就真的太太太不好意思了！”
宋嶼生怕程啓聞誤會些什麽，反複強調。
“所以你不用這麽照顧我的——我可以自己來的！”
“行。”程啓聞索性岔開話題，反手交給宋嶼一份文件，“車子昨天開去洗了空調，吹一會兒我們再走。你先看一看這份文件。”
“這什麽？”宋嶼好奇地拿過，“活動策劃案？——又是電競電腦的？”
宋嶼震驚，心想不是吧不是吧，這個品牌爸爸怎麽還挺喜歡我的？上次都鬧出那麽大的風波了，居然還敢來找我？
但換個角度想想，宋嶼就明白為什麽了。
上次的風波再大，那也不過是追星粉圈和電競圈子之間的矛盾。這些矛盾不僅沒對品牌自身造成影響，反而還讓品牌借機增長了不少知名度。
以前局限在電競圈子裏的的暗夜魅影系列，現在在明星粉圈裏也有人認識了。大家都知道，這是宋嶼帶過貨的電腦。
“上次的直播，顯然是我們這邊的策劃沒有協調好，讓你鬧出了那樣的風波。
“這次的策劃案是由我直接和品牌商量對接的，內容和任務我都看過，我覺得形式是很适合你的；沒有要你像上次那樣打游戲，只是讓你過去當一下吉祥物。”
程啓聞耐心解釋。
宋嶼倒是從這番解釋裏聽出了幾分誠意，擡頭笑了笑，點頭：“那好，我先仔細看一看文件。”
既然程啓聞已經猜到了他的馬甲，那應該也能猜到他為什麽要披草莓奶兔的號、故意去撩撥了吧？
所以……程大老板現在的行為是在贖罪？想辦法替他在電競圈裏洗白一些，好讓他以後不要有太大心理負擔？
宋嶼想不太清楚，但第六感告訴他應該是這樣。
在宋嶼專心看文件時，程啓聞在趁機偷看宋嶼的側顏。
這小偶像捧着文件、專注閱讀的模樣，是真的挺賞心悅目的。
鼻子小巧高挺、眼睛明亮有神，睫毛濃密長如羽扇，臉部線條棱角分明的同時、還有幾分柔和陰郁之美。
幸好宋嶼這會兒正看得入神，不然就程啓聞這個盯法，準要被宋嶼變着法子、換着角度嫌棄一番。
“你慢慢看，我開車。”時間差不多了，程啓聞握上方向盤，踩油門挂擋開車。
車子裏呈現出別樣的安靜，以至于豪華轎車那并不大聲的汽車引擎聲，都被襯得格外明顯。
這讓程啓聞又開始琢磨起剛才在他腦內閃過的五個字。
他本來是要繼續反駁宋嶼的話、為自己辯解的，但是那五個字，讓他倏地住了口。
那五個字是——恐同即深櫃。
作者有話要說： 宋嶼：……
————————
給島島留點褲衩吧！別一下都給扒光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