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支付寶到賬,269……
——支付寶到賬, 269886.4元。
聽着手機裏傳來的電子機械女聲,宋安寧嘴角的微笑抑制不住地上揚。
這個老板好霸道, 一言不合就打錢,她好喜歡。
趙斯昂低頭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十分鐘之後在餐廳門口等我。”
“好的老板,老板慢走。”
距離下班時間僅剩十分鐘,而兼職時間在十點,該如何平衡下班時間和兼職時間的無縫銜接,這很考驗一個人的時間管理能力。
而宋安寧恰恰是一位優秀的時間管理大師。
一名優秀的打工人, 是絕不會浪費能賺錢的每一分每一秒。
回到餐廳, 江郁已經買好了單, 看着徐徐朝他走來的宋安寧, 起身穿上外套, “走吧,我送你回去。”
而另一側的趙斯昂的座位已經空了。
宋安寧挽着江郁的手走出餐廳。
來時還幹燥的天空一頓晚餐之後下起了大雨, 晚風裹挾着雨中濕氣,吹得宋安寧抱臂發抖。
趙斯昂一手插袋, 站在門口望着餐廳外瀑布般的大雨, 聽到腳步聲轉過身來。
江郁與趙斯昂向來不對付, 從前秦凝在時還能周旋一二, 表面上還過得去, 如今秦凝不在了, 兩人算是撕破了臉皮。
看着趙斯昂孤身一人, 挑眉戲谑笑道:“這麽巧,趙先生是沒帶傘還是沒開車?需要我載你一程嗎?”
趙斯昂低頭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眼鏡,目光掠過宋安寧,微微一笑道:“我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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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趙先生等人, 就不打擾你了,我們還有事,先走一步。”
江郁喝了酒,沒法開車,結賬前給司機打了電話,現在在停車場開車過來,雨太大,兩人便站在門口等。
左邊是趙斯昂,右邊是江郁,宋安寧站在中央挽着江郁的手。
二十一點五十九分。
雨好像越下越大,豆大的雨水噼裏啪啦往下砸,不少回濺的雨滴打濕了宋安寧膝邊的裙擺,黏黏地粘在皮膚上,很不舒服。
一側江郁嘴角隐隐帶着笑,一掃晚上煩悶的心情,原本不喜歡下雨天的他現在突然覺得也沒那麽難以忍受。
今晚的宋安寧很合他心意,聰明,聽話,還懂得看他眼色行事,這頓飯投其所好,他吃得很舒心,替身的工資,物有所值。
如果宋安寧能像今天這樣一直安分聽話下去,他不介意在合約期滿後,再續上一年。
“待會我先送你回去,明天我可能有點事,不用來找我。”
也就是說,明天帶薪休假?
宋安寧微笑應道:“好。”
她低頭看着腕表上秒鐘的走動。
五,四,三,二,一。
司機将車停到餐廳前的剎那,下班了。
雨中門童撐着傘拉開了車門。
宋安寧并未随着江郁上車,她松開挽着江郁的手,在江郁不解的目光中,順勢挽上了左邊趙斯昂的手臂,仰頭看着趙斯昂,抱怨道:“好冷啊,斯昂,這麽晚了,待會我們去幹嘛?”
看着宋安寧一氣呵成的動作,江郁臉上的微笑漸漸消失,“宋安寧?”
趙斯昂嘴角噙着斯文有禮的淺笑,“冷?”
宋安寧點頭,消瘦的身形在風中微微顫抖。
趙斯昂将身上外套脫下,披在宋安寧肩上。
何其眼熟的一幕。
就在幾天前,宋安寧與趙斯昂從餐廳出來時,身上也披着趙斯昂的西裝外套。
只是那次已經上了趙斯昂車的宋安寧,被江郁叫去加班。
江郁一晚上累積的好心情與快感在這瞬間消失殆盡,他一瞬不瞬盯着宋安寧,後槽牙緊咬,“宋安寧!”
宋安寧看向他,依然溫柔淺笑,“你的車來了,今晚喝了這麽多酒,快上車回家好好休息。”
江郁咬牙切齒,“你現在在幹什麽!”
趙斯昂攬着宋安寧的肩,解釋道:“她在兼職。”
“兼職?你……”江郁仿佛被人當頭一棒,這不是宋安寧第一次兼職,但卻是宋安寧第一次在江郁面前做兼職。
晚上喝了點酒的江郁此刻腦子裏嗡嗡作響,反應過來後怒不可遏,“宋安寧,我之前有沒有和你說過,不要讓我看到你和他糾纏不清。”
從不談辦公室戀情的宋安寧當即解釋道:“江先生,我和趙先生是很單純的老板與員工的關系,請你不要亂說。”
他上前拽住宋安寧的手腕,将她從趙斯昂的懷裏拉出來,“兼職是嗎?你別忘了你的本職工作是什麽!”
“可我已經下班了,現在是我的兼職時間。”
江郁心知自己沒必要這麽沖動,他深吸口氣,告訴自己站在他眼前,跟着趙斯昂走的又不是秦凝,宋安寧什麽也不是,她只是一個替身而已。
既然自己能雇傭她,那麽趙斯昂同樣也能雇傭她,一個只要有錢,什麽事都能幹的女人,有什麽值得他生氣的地方!
但他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就這麽缺錢?”
宋安寧沒想到江郁還有這麽天真的一面。
掙脫開江郁緊攥着自己的手,退回到趙斯昂身側,眉心微蹙,“老板,你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饑,什麽叫我這麽缺錢?錢這個東西還會有人嫌多嗎?當然是多多益善,而且,趙先生給的工資,實在是太多了,那是一個我無法拒絕的數字,如果拒絕,我覺得我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偉大思想家、政治學家、哲學家、經濟學家、革命理論家、歷史學家和社會學家馬克思曾經說過,如果有10%的利潤,資本就會保證到處被使用,有20%的利潤,資本就能活躍起來,有50%的利潤,資本就會铤而走險。[注]
而她。
十倍的兼職工資,不會貿然得罪老板。
二十倍的兼職工資,可以想想辦法支走老板。
五十倍的兼職工資,就敢冒着得罪老板的風險,無視老板的存在。
她不能眼睜睜看着那筆翻了五十倍的兼職工資在自己眼前飛了,那是對工資和老板的不尊重,不賺這筆錢,今晚上她怎麽睡得着?
靠自己的勞動和時間賺錢,不丢人。
“他給你多少錢,我雙倍給你!”
宋安寧搖頭,“不好意思老板,我已經提前收了趙先生的兼職工資,我是個有職業道德的人,收了工資答應了的事就不會輕易食言,您不用想着用錢來買通我,晚了。”
如果沒收錢還好說,但既然收了錢就得辦事,做人要有契約精神,要以誠信為本,否則,以後還有什麽兼職會找上她?她還怎麽賺錢?
趙斯昂對江郁的所作所為并未感到生氣,攬過宋安寧的肩膀,頗為淡定大度地看着江郁,“江郁,你喝多了,早點回家休息。”
“趙斯昂!”江郁怒從心起,從前秦凝在時,趙斯昂和他搶秦凝,如今秦凝不在了,就和自己搶替身。
可替身這種事,是他自己先幹的,他沒有任何立場站在這裏指責趙斯昂。
又一輛車停在餐廳前。
一側的門童撐着傘拉開了車門。
“宋安寧,你敢!”
宋安寧坐進趙斯昂的車,看着車窗外餐廳前站着的江郁,不由得嘆了口氣。
老板什麽都好,就是有一點不好,看不清工作的本質,記不住兩人之間的關系。
你是老板,我是員工,既然從一開始就簽了替身合約,那我們就是單純的老板員工之間的合約關系,就要堅定不移的按照合約來辦事,有哪個老板有權幹涉自己員工下班後幹什麽?
又不是男女朋友,一個老板,哪來對員工這麽強的占有欲?
車輛啓動,車窗升起,隔絕車外所有的聲音。
宋安寧将肩上披着的趙斯昂的外套脫下遞還給他,“謝謝。我們這是去哪?”
“送你回家。”
“送我回家?”既然這樣,宋安寧也不和他客氣,對前方開車的司機道:“你好,去江山壹號。”
司機應是。
“江山壹號?”
宋安寧笑道:“對啊,我住那,怎麽了?”
“江郁的房子?”
宋安寧嘆了口氣,是十分為難的表情,“斯昂,江郁就是那個性子,只是脾氣差了點,心地還是好的,你別總針對他。”
趙斯昂望向車窗外,良久,才意味不明道:“剛才江郁開價雙倍的錢讓你跟他走,你沒走,我很意外。”
“我雖然工作努力,但是有職業道德的,收了您的錢就得辦事,不過……如果我真和江郁走了,您會怎麽做?”
“那麽以後你會少一個像我這樣的老板。”
宋安寧微笑,“是嗎,我很慶幸我做了正确的選擇,沒有失去像您這樣出手闊綽的老板。”
很快,江山壹號到了。
可距離她兼職的時間還差一個小時。
“我送你回家,不請我上去坐坐?”
宋安寧眉心一皺,這麽晚了,帶一個血氣方剛的陌生男人回家,這不是引狼入室?
但她轉念一想,小A說過,這個世界的男配們一心鐘情于白月光,為白月光守身如玉,對他們而言,替身僅僅只是一個替代品而已。
哪怕自己把持不住了,趙斯昂也會為了秦凝把持住自己。
她欣然答應:“好,上樓我請你喝一杯。”
趙斯昂拉開車門下車,繞到宋安寧這邊紳士拉開她的車門。
兩人上樓。
趙斯昂站在客廳,上下打量着房子的裝潢,是秦凝喜歡的裝修風格。
“你一個人住?”
“嗯,我習慣了一個人,多個人反倒不适應,喝點什麽?”
“都可以。”
江郁送給她住的這套房子有個小酒庫,酒庫裏放了好幾瓶上了年份的好久,但從酒瓶蒙塵的程度來看,這酒庫應該很久沒人進來過。
宋安寧在裏面随意拿了一瓶酒,又拿了兩個高腳杯來到客廳。
這麽好的夜晚,她猜趙斯昂應該很想來一場氣氛正好的燭光晚餐。
只是剛才在餐廳吃過了,晚餐估計吃不下,她拿來幾個香薰蠟燭,關了燈,擺在客廳的茶幾上一一點燃。
燭光搖曳,暖色的燭火瞬間照亮沙發那周圍的方寸之地,将氣氛烘托得暧昧正好。
宋安寧赤腳跪坐在沙發前,一個很放松的姿态,給趙斯昂倒了杯酒,頓時酒香四溢。
“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麽酒,你是個會品酒的,嘗嘗看。”
聞着香薰蠟燭傳來的香味,趙斯昂緊繃的肌肉與神經緩緩放松,也跟着她坐在沙發前的地板上,端着酒杯淺嘗了一小口,回味着嘴裏酒的餘香,笑道:“很好品的一款酒,八二年的拉菲。”
宋安寧也跟着喝了一小口,含在嘴裏眯着眼細細品嘗,緩緩下咽後無奈道:“還是你們懂酒,不像我,喝再多酒也品不出它的味道有什麽不同。”
“你不好酒,少喝點也好。”說完,他将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所以喝酒傷身這麽淺顯的道理你是明白的?”
趙斯昂微微一笑,不置一詞,往自己手中空空如也的酒杯中又倒了一杯。
宋安寧注意到他手背上那道還沒好的紅痕,問道:“這道傷疤怎麽還沒好?”
趙斯昂并不在意這道小傷疤,笑道:“阿貍的指甲撓的,過兩天就好了。”
宋安寧知道,阿貍是趙斯昂當初在國外和秦凝一塊收養的一只貍花貓。
“阿貍真是越來越調皮了。”
“你應該去看看它,認真說起來你才是它的主人。”
“好,有時間我過去看看它。”
多喝了兩杯,趙斯昂似乎有些醉了,取下鼻梁上的金絲眼鏡,扯松了領結,呼出胸中藏了許久的悶氣,半眯着眼看着她搖曳燭火下的側顏。
屋外是傾盆的大雨,雨滴砸在透明玻璃窗上,從上滑下一道水漬的痕跡,屋內是昏暗溫馨的燭火搖曳,香薰與紅酒的香味混成一種獨特的甜膩氣息,羽毛似的在你鼻尖心口撩動,無端地動人心扉。
在見趙斯昂的第一面起,宋安寧就發現他的眼睛幽暗深邃,裏面藏着溺死人的溫柔,一眼望去,總給你一種深情的錯覺。
這樣的人,你最好不要輕易與他對視,否則很容易陷入他眼底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深情中無法自拔。
在酒精的加持之下,趙斯昂眼前似乎有些恍惚,在那一片明暗交界明顯的暖光中,宋安寧那張酷似秦凝的臉他逐漸分辨不清。
紅酒讓人心頭燥動,昏暗視線讓人迷離,他喉結滾動,下意識一個稱呼脫口而出,“阿凝。”
宋安寧下意識沖他笑道:“嗯?怎麽了?”
那笑,是他在夢中夢寐以求許久的笑容。
“我……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很想你。”
宋安寧似是有些驚訝,卻依然溫聲問道:“你喜歡我?”
“……嗯。”
宋安寧循循善誘,“什麽時候開始喜歡的?”
“從……在國外時,你救下阿貍的時候開始。”
“那為什麽不告訴我?”
趙斯昂聲音略有些哽咽,“我以為你知道。”
“你不說我怎麽會知道?”
“那你現在知道了?”
“嗯,我知道了。”
這是趙斯昂的遺憾。
遺憾秦凝到死,都不知道他是喜歡她的。
有時候趙斯昂做夢都在想,如果早一些向秦凝表白,會不會一切都和現在不一樣。
兩人如磁場一般不自覺靠攏,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恍惚間兩人鼻息交纏,香薰四溢,氣氛正好,就差那麽一點點。
一聲足以照亮整個房間的閃電一閃而過後,驚雷炸起。
宋安寧眨了眨眼睛,意亂情迷的眼底全是清明的笑意,“趙先生,十二點了哦。”
趙斯昂的臉色在這一瞬間蒼白僵硬,啞口無言。
宋安寧朝他揚了揚手機屏幕上的時間:00:00。
“我的工作結束了,今天就到此為止,您對我的服務還滿意嗎?如果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可以和我直說,下次我會稍作改正的。”
趙斯昂臉色一滞,腦海中宋安寧與秦凝兩人不斷在腦海中閃現,剛才在客廳虛假的溫情中,他竟有些分不清誰是誰。
美夢破滅後的空虛襲來,他陰沉着臉,“沒有。”
“沒有就好。”宋安寧起身走到窗邊,看着窗外依然不停歇甚至有跡象越下越大的雨,貼心提出建議,“趙先生,雨下這麽大看來一時停不了,夜路不好走,今晚不如在這我睡一晚?”
聽宋安寧的話,趙斯昂回過神來,捏了捏疲憊的眉心,将取下的金絲眼鏡再度戴上,迷茫微醺的眼神褪去,變得清明又冷靜。
他仰頭靠在沙發上,想着剛才就差那麽一點,不由得呼出燥.熱的呼吸,“不用了。”
他硬撐着站起,卻小看了紅酒的後勁,一個踉跄,差點摔在沙發上。
宋安寧笑盈盈看着他逞強,“我這房間多,睡得下,只要趙先生鎖好房門,不用擔心會發生什麽,我去給你找件睡衣。”
看着宋安寧的背影,趙斯昂揉着眉心,也不知道是不是紅酒的原因,喝了兩杯後不僅人有些醉,連骨頭也醉得不想動彈,拒絕的話口是心非般的說不出口。
宋安寧在客房的衣櫃找了一套還挂着吊牌的男士睡衣,遞給了他。
“趙先生好好休息,晚安。”
宋安寧笑着将門關上,獨留趙斯昂僵硬站在原地。
晚上的加班和兼職工作到此就正式結束,今天這一天沒有白忙活,總共收入284886.4元。
她打了個哈欠,回憶今晚深陷在她服務中的趙斯昂,想來老板對自己無可挑剔的服務是十分滿意挑不出刺的。
這份工資,她拿得心安理得。
這一晚宋安寧睡得異常安穩,翌日一早起床,洗漱後哼着小調在廚房忙活早餐。
趙斯昂在國外留學多年,習慣了西餐,在她這睡覺,早餐得做西式的。
她麻利給趙斯昂煎個雞蛋,再烤個面包,熱好牛奶後敲響了客房的門。
“趙先生,醒了嗎?”
趙斯昂打開房門,鼻梁上架着金絲眼鏡,西裝領帶一絲不茍,整個人看上去精神十足,毫無半點昨晚喝醉酒後的頹唐。
“趙先生早上好,我準備了早餐,要吃嗎?”宋安寧介紹自己的早餐:“有面包,有牛奶,有雞蛋,如果您還想吃點別的可以和我說,我幫您安排。”
看着餐桌上的雞蛋面包和牛奶,趙斯昂溫聲道:“不用了,多謝昨晚的招待,我先走了。”
“诶等等。”宋安寧笑着叫住他,并出示自己的收款碼。
“趙先生,昨晚上你在我這睡了一晚,按照江山壹號同等戶型同等裝修規格的租金來算,我這邊應該收取您一晚11000元的含早房費,以及昨晚那瓶紅酒的價錢,一共32300元,麻煩付款謝謝。”
作為一名優秀的打工人,不僅不會浪費賺錢的每一分每一秒,更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賺錢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