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催債進度+3
等時光洗完澡，二樓上早已沒了穆執的身影。
時光瞥了眼北邊緊閉的房門，“不會吧，不洗澡就睡了？”
她搓了搓手臂。
男人就這麽不拘小節？
回到南邊的小房間，時光從行李箱裏拿出吹風機吹幹頭發，塗潤膚乳、做面部保養，一套流程下來，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
都淩晨一點了。
時光嘆了口氣，這一天她舟車勞頓，腰酸背痛，神經也一直處于緊繃狀态，亟需一場睡眠來解救。
就是不知道這個房間，她能不能睡得慣。
時光放下梳子，湊到床邊。
穆執說，這套床品是他今天才換的。
這是一床灰色格子四件套，平平無奇，略顯陳舊。
像是閹了十年八年的老鹹菜。
時光皺着鼻子，撈起被子，謹慎地聞了聞，而後詫異地「咦」了一聲。
原以為憑穆執這樣邋遢的性格，他家的被子會和酒店一樣充滿黴味，沒想到意外的清爽。
有幹淨的洗衣液香氣，和蓬松幹爽的陽光味道。
時光目露喜色，小心地躺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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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觸到柔軟的床鋪，時光忍不住喟嘆出聲。
好舒服。好舒服。
舒服到不到一分鐘，她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
“小光。”
“嗯？”
“小光！”
耳邊傳來父親急切的呼喚，時光睜開眼，是手機中傳來的聲音，她連忙将手機放在耳邊，“我在，怎麽了爸爸？”
父親喘着粗氣，斷斷續續地說：“時光，你聽爸爸說，回家後，你去書房找我們家的相冊，每一本……每一本都不能丢。”
“好好的讓我看什麽相冊啊。”時光疑惑地問，“你怎麽了爸爸，聽聲音你有些不對勁，你出事了嗎？”
似乎是有心靈感應，時光眼皮狂跳。
父親咳了兩聲，“我沒事，小光，不要挂念爸爸，爸爸很好。爸爸……終于要和你媽媽見面了。”
手機信號不好，傳來電流不暢的刺耳聲響。
時光不安地問，“爸，你在說什麽啊？”
她的母親，在她8歲的時候，就因病去世了。
“記住我說的話，回家後，去找相冊……然後……然後，裏面，有一張欠條。”
“爸，你到底怎麽了啊。”
“去找穆執，小光，去找穆執。”
“穆執是誰？”
“他靠得住，小光，爸爸就是不放心你啊。”父親急促地喘息着，氣若游絲，“我的女兒，要一直開心快樂才對啊。”
“爸，我很快樂。”時光安慰父親，“你看，我有一個好爸爸，每天吃吃喝喝的，有什麽不快樂的。”
“那就好，那就好……”
父親欣慰地重複着這三個字，不久後，電話那頭徹底沒了聲音。
“爸，爸爸！”時光驚慌失措，緊緊抓住手機大喊。
“爸！！”
時光大喊着從睡夢中驚醒，猛然坐直身體。
她喘着粗氣，顫抖地摸了摸眼角。
濕漉漉的。
夢中的場景歷歷在目，時光怔忡地呆坐在床頭，摸出枕頭下的手機看了一眼。
早上八點半。
陽光一縷縷從窗簾的縫隙出洩出，時光環顧四周，終于在這陌生的房間裏回過神來。
父親已經去世一個月了。
這一個月以來，她反複夢到父親車禍去世前，給她打的最後一通電話。
那通電話之後，父親因搶救無效死亡，她在悲痛中被懵懵懂懂地推上董事長之位，而後深陷醜聞，公司股價暴跌，她董事長的位子還沒坐熱，就被趕出董事會，并被要求填平負面影響對公司造成的損失。
一紙訴狀，逼得她賣房賣車賣包，好不容易才堵住了窟窿。
從富二代到負二代的轉變，她只用了一天的時間。
從天庭跌落泥塘，她摔得遍體鱗傷。
她好想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夢醒之後，她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富二代，還有疼她愛她的爸爸，以及那個……她想追卻追不到的人。
「咚咚咚」，突兀的敲門聲傳來。
時光吓了一跳。
“時小姐，醒了嗎？”
是穆執。
時光清了清嗓子，但開口時，嗓音還是沙啞，“醒了。”
“醒了就出來吃飯。”男人的聲音帶着調侃，“老大不小的了，別賴床了。”
時光垂着頭，又呆坐片刻，才甕聲甕氣地回答，“好。”
她換下睡衣，在行李箱裏翻出一件T恤換上，将長發全數束在腦後，手腕靈活地一番，便挽成了一顆可愛的丸子。
推開門，時光徑走向衛生間洗漱。
穆執催促，“再不來粥就涼了。”
時光刷着牙，不耐煩地漱口，“知道了！”
催催催，她還沒催他還錢呢！
随意地塗了乳液，時光坐到客廳的餐桌旁。
餐桌在靠近陽臺的地方，此時陽光大好，微風拂面，是初夏獨有的溫熱氣息。餐桌上擺着一盤油條，兩碗粥，還有一籠小籠包。
油條像是才出鍋的，在陽光下閃爍着油潤的光。
咬上一口，蓬松酥脆，齒頰留香。
空蕩蕩的胃被溫暖填充。
時光滿意地喝了口粥，眉眼彎彎的，全然看不出夜裏做了噩夢，起床氣也随之煙消雲散。
穆執将小籠包推過去，“也吃點包子。”
“謝謝。”
女孩子頗有家教，吃飯時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更沒有不雅的聲音，食物全數塞在嘴裏，腮幫子鼓鼓的，像是個小松鼠。
穆執忍不住笑了一聲。
時光立刻警惕地瞪過去，“你笑什麽？”
瞪人的樣子又像是毫無攻擊力卻又強壯鎮定的小鹿。
“沒什麽。”
他端起碗，呼嚕呼嚕地喝粥。
時光嫌棄地說：“粗魯。”
吃完早飯，穆執自覺地收拾碗筷，時光追着他來到廚房門口，清清嗓門，“我們再來談一下還錢的事吧。”
穆執熟練地洗着碗筷，反問她，“你拿到這筆錢之後，準備幹什麽？”
時光猝不及防，愣了一會，才硬邦邦地說：“要你管，反正我有用。”
“投資？炒股？想要一夜暴富，回到頂端？”
時光翻了個白眼，“我還不至于白日做夢。”
一夜暴富回到過去什麽的，指望那100萬，是萬萬不可能的。
前25年她吃喝玩樂，學習一般，畢業後就是在自家公司游手好閑，沒有半點核心競争力，是個典型的啃老族。
她想要回去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要回父親一手組建的公司，可憑她這點本事，無異于癡人說夢。
但她想試一試。
雖然，她好沒想到到底該怎麽做，才能讓錢生錢，衍生財富。
“那我能不能分期付款？”
時光白了穆執一眼，忽然想到，“對了，你這房子不是租的吧？你可以把房子賣了還錢給我啊。”
穆執無奈道：“房子賣了，我住哪裏？”
“你沒有其他房産了嗎？”
“你看我這樣子，像是有兩套房的人嗎？”
時光從上到下看了穆執一圈，這個人，不修邊幅，頭發亂飛，雖然年過三十，但并沒有成熟男性的穩重。
說實話，他能有一套房，已經是不可思議了。
時光摸摸鼻子，“那……怎麽辦？”
“有辦法。”穆執神秘地沖她招手，“來，給你看個好東西。”
說着，他向樓下走去。
時光疑惑地跟上。
來到一樓，穆執打開商店大門，拉開卷簾門的那一秒，塵世的喧嚣撲面而來。
陽光刺眼，微風不燥，街上人來人往，行色匆匆。
時光怔忡兩秒，在穆執的催促聲中跨出大門，來到了商鋪西側。
“擡頭看。”
凹凸不平的牆體上，一個象征財富的「拆」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穆執得意道：“看到沒有？大爺我就要成拆一代了，乖孫女，要是不着急的話，你再等等？”
時光驚嘆地繞着圍牆左看右看，兩眼放光，“真的嗎？這個計劃已經提上日程了嗎？”
“那是當然，前幾天居委會的人才來過。”
“有這好事你不早說！”時光嬌嗔地打了穆執一下，而後瞬間變臉，嚴肅道：“既然如此，你的房産證先壓在我這裏吧。”
“呃……”
“以防萬一麽。”
“你真是……好精明一女的。”
“多謝誇獎。”
百事通商店二樓，時光寫下字據，将房産證拿起來仔細端詳，神情中是掩飾不住的喜色。
“這個字據給你，等房子拆遷的時候，你還我錢，我給你房本。”
時光将字據推到穆執面前，“喏，收下吧，我做事還是講規矩的。”
穆執好笑地拿起字據。
白色A4紙上，清晰寫着女孩子秀氣的字體。
他折起字據，随意地塞到牛仔褲口袋中，“對了。”
“什麽？”
“你還沒問我到底什麽時候拆呢。”
男人眼中有惡劣的笑意，時光心一沉。
糟糕，大意了。
“不會是幾年以後吧？”
欣賞着時光的臉色，穆執施施然道，“放心，說好了月底會來談價格。”
時光松了一口氣。
這男人，故意的！
時光?氣鼓鼓地說：“讨厭。”
“呃……”穆執古怪地咳了一聲，“以後別這麽說話。”
“為什麽？”
穆執正準備說話，樓下就響起叫喊聲，“老穆在嗎？買包煙。”
“來啦。”
穆執起身下樓，見到顧客，招呼道：“武哥，今天沒上班？”
“這就準備去呢。”
對方似乎是附近的住戶，與穆執頗為熟絡，掃碼付錢後，拆開煙往嘴裏放了一根。
“這年頭工作可真不好幹，還是像你這樣開個小店好，多快活。”
“快活什麽。”穆執意味深長地說，“這點收入，老婆都養不起。”
武哥揶揄道：“瞧你這話說得，好像自己有老婆一樣。”
“呃……”
“女朋友都沒有呢吧。”
武哥哈哈大笑，餘光瞥見時光站在樓梯上，立馬噤聲，“這姑娘是誰？”
女孩子是個生面孔，他一次都沒有見過。
更重要的是，還出奇的漂亮。
和他們這城鄉結合部的風格格格不入。
武哥八卦地問，“穆老板，這你女朋友啊？”
穆執笑而不語，武哥越發好奇，“什麽時候認識的，也不跟街坊說說！”
穆執看了時光一眼，不緊不慢地說：“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什麽？”
“這是我孫女。”
……瞳孔地震！
武哥嘴裏叼的煙險些掉落，他來回看了兩人幾次，猶疑道：“真的？好像還有點像。”
時光頭疼扶額。
就這智商，基本告別人類了。
“怎麽可能是真的。”時光沒好氣地走下樓，來到武哥面前站定，“別聽他胡說八道。”
她傲嬌地揚起下巴，“我是他的債主！這商鋪以後就是我的了。”
“呃……”武哥沉默幾秒，“所以，以後你是百事通的老板娘？”
“對啊。”
“這……”武哥欲言又止，半晌，反手給了穆執一個贊，“老穆，還是你厲害。”
說完，大步離去。
時光後知後覺，“他為什麽誇你厲害？”
穆執無奈笑道：“你啊。”
“嗯？”
“傻白甜。”
“請不要人身攻擊。”
商業街人流量大，即使外觀不太好看，穆執的小商店還是陸續有人光顧。
穆執坐在狹窄的玻璃櫃後收銀，時光閑來無事，拿了個板凳坐在門口曬太陽。
“你好，請問穆老板在嗎？”
時光曬得昏昏欲睡，突然被人喊醒。
她睜開眼，看到眼前客氣詢問她的，是一名年約四十的女性。
時光指了指身後，“在裏面呢。”
“謝謝。”
原以為只是普通顧客，時光并未在意，卻不想女人走進百事通後，和穆執說了兩句，便從皮包裏拿出一沓人民幣拍在玻璃櫃上，“這裏是一萬，穆老板，請你幫忙。”
時光瞬間清醒。
不得了，大買賣！
作者有話要說：
收藏啊，求收藏——
冷得瑟瑟發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