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 22

22

月明星稀。

桑晚在林曉桑母親的房間裏,待了許久。

傍晚時候遇到的那位大媽說的沒錯,她的繼母确實給她寄過錢。

上鎖的抽屜裏有一沓彙款單,收款人是高木蓮,大概就是桑晚那時候的鄰居大嬸,桑晚記得她姓高,有些人喊她阿蓮。

彙款人就是繼母的本名,林秋。

其實桑晚一直不知道她父親怎麽和繼母走在一起的,那時候父親還是有些心高氣傲,手裏的畫賣不出去,不得已向生活低頭,去當了漁民。

林秋的背景桑晚并不了解,就記得她只會說一口不标準的普通話,不認識幾個字。

十幾年前的事,桑晚真的快記不清了,這些年來她也一直刻意去遺忘。

林秋的抽屜裏沒放太多東西,有這間房子的租賃合同,租金付到了今年年底。

還有一本存折,上面沒多少錢。

大概她是真的沒有辦法了,才會讓林曉桑在她死後來找桑晚。

剩下的就是照片,照片上幾乎都是林曉桑,百天,周歲,幼兒園,小學……

她很用心地在記錄女兒的成長。

桑晚翻到最後一張照片的時候,再也忍不住鼻酸,一滴眼淚掉了下來。

跟父親的合照,她自己都沒有,但是林秋有。

泛黃的照片裏,林秋和父親站在一塊,當時只有七八歲的桑晚站在他們前面,眼睛裏滿是茫然。

父親還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樣,沒什麽笑意,只有林秋臉上帶着羞澀的笑。

這大概是他們結婚那時候在照相館裏拍的。

桑晚忽然想起來,好像是有這麽一件事。

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這個阿姨是誰,不明白他們為什麽要一起拍照。

桑晚忍住情緒,放下照片,把所有的彙款單據都拍了照,發給沈硯,然後給沈硯打了一個電話。

“哥,幫我一件事。”

……

樓下廚房,林曉桑好奇地扒着門框,看着在廚房裏淘米做飯的人。

她不知道姐姐為什麽突然帶一個哥哥回來,還跟她要了媽媽房間裏抽屜的鑰匙。

姐姐在樓上一直沒下來,這個哥哥倒是在廚房做起了飯。

“哥哥,你是我姐姐的男朋友嗎?”

正把電飯鍋內膽放進電飯鍋裏的聞野聽到這個問題,先是愣了一下,随後合上電飯鍋蓋子,摁下了煮飯鍵。

滴的一聲後,他看向門邊的林曉桑,問她:“你希望是嗎?”

小女孩害羞地躲着笑,答案溢于言表。

聞野不大會和小孩相處,平時最多是表舅家的許優優來纏着他玩。許優優性格開朗,又是自來熟,不用他做什麽說什麽,她自己就能說單口相聲。

林曉桑就不一樣了,看人的時候有些怯,也容易羞。

“你多大了?”

“十三。”

聞野心想,怪不得桑晚要帶她妹妹去醫院,許優優也是十三歲,但是眼前這小姑娘看起來就比許優優矮了大半個頭。

“哥哥,你知道姐姐怎麽了嗎?”林曉桑臉上有明顯的擔憂,“她好像心情不好。”

聞野不自覺往樓梯的方向看過去,眼底暗沉。

他也不知道桑晚怎麽了。

晚上他本來要回消防站,走到路口,看到桑晚一個人站在那。

其實他看了她很久,數着桑晚點過兩次煙。

後來他發覺,她好像一直在出神,在發呆。

他走上前問她,她卻什麽都不說,只帶着他回了這。

樓上傳來關門聲,随後腳步聲響起,聞野看到桑晚下樓。

她好像沒什麽變化,除了眼睛有點紅。

見到聞野,桑晚反倒是奇怪,下了樓梯走過來問:“你怎麽還在這?”

聞野轉臉示意一下正在煮飯的電飯鍋,很自然地說:“給你妹妹做飯。”

“學會做飯了?”

“……”

桑晚打趣他:“別加太多鹽。”

聞野:“……”

第一次下廚的事,桑晚還記得。

他不服氣地說:“放心,不會。”

桑晚走到林曉桑身邊,揉揉她的頭,自己都未發覺自己的語氣有多溫柔:“去寫作業吧,一會飯好了叫你。”

林曉桑乖巧地點頭,偷偷瞧一眼聞野,然後喊了聲:“姐姐姐夫我寫作業去了。”

“……”

“……”

林曉桑走後,桑晚和聞野對視好一會,之後桑晚問:“你跟她說什麽了?”

聞野先撤回目光,轉身去洗菜,故意說:“她問我你是不是喜歡我。”

桑晚:?

聞野:“她說你應該挺喜歡我的,不然不會把我帶回來給她認識。”

桑晚:??

背對着桑晚的聞野忍住唇角的笑,繼續裝模做樣:“她這樣想,我也沒辦法。”

桑晚停頓好一會,看着聞野挺闊的背影,走過去懲罰似的掐住他側腰。

“再騙我試試。”

聞野怕癢,第一時間往旁邊縮了一下,努力維持着臉上鎮定的表情。

剛想說自己沒撒謊,可一碰上桑晚好似什麽都看得透的眼睛,他就不敢再繼續騙她了。

桑晚收回自己的手,打開水龍頭一起洗菜。水流聲嘩嘩作響,聞野聽到她看似無意地說了句:“身材不錯。練出腹肌了。”

聞野:“……”

兩個都不大會做飯的人勉強做出兩個菜,聞野到時間歸隊,沒再多留。

桑晚沒什麽胃口吃飯,就說自己送他。

留下林曉桑一個人吃飯。

走出院子,在鐵門關上前,桑晚與聞野在門邊上面對面站着,影子在地面拉扯得很長。

四周靜谧,仿佛又聽見了那一聲聲的蟬鳴,還有樹葉随風晃動的聲音,遠處的海浪聲也随之而來。

聞野沒有急着走,停了一小會,還是忍不住問:“發生什麽事了嗎?”

桑晚早就猜到他會問。

她也一早就想好了回答:“沒什麽。”

這個回答一聽就是她不想說。

聞野還是站着沒走,他有點怕走了,就難再見到桑晚。

于是他跟她約定周末去醫院的事。

“我知道有個醫生專門看生長發育的,需要幫你妹妹預約麽?”

桑晚非常清楚聞野在打什麽主意,她沒拆穿,笑一笑:“那要謝謝你了。”

聞野:“那周日,早上七點。”

桑晚似在思考什麽,問聞野:“最早的班車是幾點?”

“可能是六點吧。你要坐班車?班車去市裏,至少兩小時。”

面對聞野眼裏的疑惑,桑晚只平靜地說:“我不會坐船。”

“暈船嗎?”

“不是。”

桑晚側過頭,去看地面上他們快貼到一塊的影子:“我有陰影。”

“你應該沒親眼目睹過輪船撞在一塊,直接把人撞死的場景吧?”

她的聲音很輕,輕到好似有些發顫。

“我看到過,海面上全是血,撞斷的腿越飄越遠。”

“我爸就是這樣死的。”

說到這,桑晚習慣性地摸口袋,想找煙。

但是她發現她今天穿的衣服沒有口袋,煙不在身上。

而在這時,她的手被聞野極其小心地抓住,他仿佛是在怕她拒絕。

桑晚沒有動作,聞野認為她是默認,于是更加放心大膽地握住她的手,幹淨修長的手指給她帶去一陣幹燥的溫暖。

“那提早一天,我陪你坐車。”

他不提桑晚父親的事,怕重複提起,她會多難過一次。

桑晚能感覺得出來,便放輕松語氣,說:“你不應該很忙麽,哪來這麽多時間。”

聞野:“有調休的,我也還有年假。”

“那就提前一天吧。”桑晚跟聞野約定着,悄無聲息地抽出自己被他抓着的手。

“弟弟,別占姐姐便宜。”

聞野空了的手虛虛握拳,垂在身側。

他還是沒着急走,對上桑晚看過來的視線。

“什麽時候學會抽煙的?”他記得她以前沒有這樣的習慣。

桑晚淺淺淡淡地應:“慢慢就會了。”

還特地強調一句:“不要自作多情,跟你無關。”

聞野本來也沒想自作多情,桑晚這樣的性格,應該從來沒有因為和他分手而傷心過吧。

傷心的那個人是他。

“其實,你有什麽事情,可以跟我說。如果你需要安慰,我也可以。”

從晚上見面開始,聞野就想這麽告訴桑晚。

可桑晚總是很倔,硬是把所有事情藏心裏,面上不肯表露一分一毫。

少年人總是這樣誠摯,桑晚因為這樣的真摯和真誠,心緒凝滞許久。

她從未真正對人打開過心扉,她童年的回憶,她在沈家的疏離,她和外公的間隙……她沒有告訴任何人。

就連跟她最親密的梁芮竹,她都沒有說。

她覺得這些不好的情緒,一個人消化就夠了,多一個人知道就會多一個人陪她心傷。

而現在,聞野對她說,如果她需要安慰,他可以給。

她一直堅硬的心忽然找到一個缺口,稍不留神,築好的圍牆就會全數崩塌。

聞野一直凝視着桑晚,注意到她憋紅的眼睛,眼尾似乎有濕潤。

他小心地伸手,指腹輕輕碰觸在她眼角,她眨了下眼,睫毛劃過他指腹皮膚。

“我知道我們已經分手了,也知道你不會吃回頭草。但是……”

“可以給我一次機會嗎?”

他聲音有點低,乖順又可憐,好似還有點在撒嬌:“姐姐,我不想當前男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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