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路景予道:“啊, 不行嗎?你有事啊?”
“沒什麽事。”喬以山說着默默的坐在了路景予的身邊。
還好放映廳裏的燈光暗,音響聲音也夠大,路景予看不見喬以山臉都紅了, 也聽不見喬以山心髒砰砰直跳。
剛開始一段時間, 喬以山連電影裏演的是什麽都不知道, 他雖然沒有看路景予,但注意力都在身邊的路景予身上。
路景予似乎也沒什麽心思看電影, 他在非常專心地吃爆米花。
也就是個爆米花而已,他怎麽會吃得那麽香呢?每一顆撿起來都先仔細觀察一下,然後再放到嘴裏。輕輕地嚼, 細細地品,給食物相當的尊重,看得人也餓了。
喬以山覺得自己不是在看電影,而是在看吃播。
不過這電影拍得确實是挺好的,後面劇情漸漸進入精彩部分, 把倆人都給吸引住了,這才開始認真看。
劇情的最開始, 父子二人因為戰亂走散,再重逢的時候并沒有什麽親情可言。随着故事的發展, 他們一同經歷了許多艱難,終于擁抱了對方, 重新找回了父子情。
電影的高-潮部分父子二人和解了, 這裏還挺感人的, 路景予看着都有些想哭。
喬以山轉過頭去看他,正在想要不要遞上一張紙巾,路景予突然按下了暫定鍵,打開了燈。
喬以山問:“怎麽了?”
路景予道:“我的媽呀, 我不行了,得緩緩。”
喬以山應了一聲,心道:珍貴的omega,果然是很脆弱。
路景予卻在腦海之中想着怎麽和喬以山溝通,醞釀好之後,路景予便委婉地開口了:“其實父親還是很在乎兒子的,只是中年男人不會表達。”
喬以山點頭,路景予又說:“而且,父親也有很多父親的難處,兒子也應該學會和父親溝通,怎麽着都是血濃于水的親父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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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以山又點頭。
路景予覺得他細想一下應該能明白自己的暗示,于是對他笑笑,說:“你等我一下,我去上個廁所。”
喬以山再次點頭。
路景予又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主題就是父子情彌足珍貴,說得嘴都幹了,這才真的起身要走。
走之前還不放心地回頭補充了一下:“你就在這兒等我哦。”
喬以山胡亂點頭,剛才投入劇情的心又被攪和了,現在亂七八糟的。
路景予一點兒沒有察覺,趕緊離開放映室,上了三樓,去書房找喬英上校。
書房門虛掩着,能看到還開着燈,喬英從不會這麽早睡,即使沒有工作要處理,這個點通常還會看書。
路景予輕輕敲門,喬英上校冷冽的聲音傳來:“請進。”
路景予推開門,并沒有進去,站在門口道:“喬伯伯,我有點話想對您說。”
喬英有些驚訝,卻還是放下了手裏的東西:“你說。”
路景予直接說重點:“喬伯伯,您能和喬以山談談嗎?”
“談談?”喬英非常疑惑。
路景予說:“您很難得才回來一次,和我說的話都比和喬以山說的多。”
喬英更是覺得驚訝,他完全想不明白路景予為什麽會跟他說這些。從前的路景予很膽小,看他一眼都吓得哆嗦,現在……是真的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
不過喬英還是順着路景予的話說:“我能和他說什麽?”
“什麽都可以,他是你的親生兒子。”路景予想了下補充道,“不過,最好是避免關于訓練和蟲族的話題,這些年你們之間的談話只有這些內容。你其實可以和他聊一點兒生活裏的話題,額……就是你平時覺得最沒有用的,說起來你都覺得浪費時間的那些。”
喬英聽完路景予的話,眉頭緊皺,那股上位者的壓迫感就更強了,但路景予完全沒有退縮,繼續說:“喬伯伯,其實過去的悲傷已經過去很多年了,你們應該解開心結。”
喬英一下站起來,定定地看着路景予,他臉上的表情漸漸回歸了平靜,就更吓人。
路景予站直了和他對視。
道理是這個道理,誰都明白父子之間早應該解開心結,但這麽多年了,這些話根本沒有人敢給喬英說。
路景予反正不怕,喬英要是生他的氣,大不了就是取消他的和喬以山的婚約把他趕出喬家吧?
喬英一直冷着臉,很久之後才說:“不早了,去休息。”
頓了頓又說:“以山從小就是懂事,他不需要我操心。”
路景予有點急了:“懂事才更孤獨吧。你心裏應該清楚,他并不是生來就這樣懂事的,誰還不是被迫長大?”
喬英依然沒有表情,然後,慢慢轉身走到窗邊,說:“回去休息。”
要是別人被喬英冷臉已經吓得趕緊滾了,但路景予就是不甘心,還死豬不怕開水燙地繼續大膽發言,并打起了感情牌:“喬伯伯,我也沒體會過父親的關愛,所以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他真的是一個人很孤獨……我這人不太會說話,不知道怎麽給你描繪……總之,你明天就要走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才回來。這會兒他在負一樓的放映廳裏,要是你想和他談談的話,現在是很好的機會。”
喬英依然用沉默的背影對着路景予。
路景予無可奈何,說了聲“抱歉”,沮喪地轉身離開。
路景予沒有立刻回房,而是在走廊轉角站着看。他想,要是喬英出來去喬以山聊聊就好,要是沒有,他還得下去陪陪喬以山那個倒黴蛋。
等了一會兒,路景予覺得沒戲了,心中正失望的想要放棄。可書房的門突然打開,喬英從書房裏走了出來,乘坐電梯往負一樓的方向去。
路景予震驚過後,心裏湧上一陣欣慰。
看來喬英心裏也希望能和兒子和解,只是沒有人給他這個臺階,現在,他順着路景予的臺階去了。
反正不管今天他們之間會聊得多麽尴尬,至少邁出了重要的一步,剩下的,慢慢來吧。
喬以山在放映廳裏等了很久路景予還沒有回來,他感覺有些奇怪,起身去找路景予,可一拉開門,發現喬英站在門口。
猝不及防地面對面,父子二人都有些驚訝。
一陣尴尬的對視後,喬英先開口:“喝點酒。”
喬以山有點不明白地垂眉思考了下,以為父親又是對自己有什麽指示,喬英便将語氣放得沒那麽緊繃,說:“你成年了,應該喝點酒。”
說完喬英就已經朝着酒窖的的方向走去了。
喬以山看着喬英的背影,很快也想明白了,這是路景予的安排。包括選的電影、剛才跟自己說的那些話,都是別有深意。
喬以山本來就不平靜的心緒頓時更加複雜,動作有些僵硬地跟着喬英去。
喬英偶爾喝酒,酒窖裏的品種很全,他看着滿架子的各種收藏品問喬以山:“你想喝什麽?”
喬以山想也沒想,條件反射地答道:“伏特加。”
喬英拿酒的手頓了一下,轉過頭來,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喬以山。
喬以山驚覺自己剛才說了什麽,開口想辯解,可又覺自己也沒什麽好辯解的。
喬英拿了一瓶伏特加,說:“确實不錯。”
喬以山繼續沉默,喬英又說了一句:“我說的是酒。”
喬以山的表情肉眼可見的慌張,甚至脖子上都冒出了一根青筋。
喬英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有看到過兒子這樣生動的表情了,他突然明白了路景予說的,最适合他們之間聊的話,就是那些他以為最沒用的廢話。
年輕真好。
喬英心中好像有了些底,他拿着酒和兩個杯子走到了桌邊坐下,然後倒了兩杯,添上了冰塊,指了指旁邊的凳子。
喬以山坐下,喬英說:“先嘗嘗,可能很烈。”
喬以山說:“我喝過的。”
然後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口中就有烈焰般的灼燒感。
喬英問:“怎麽樣?”
喬以山擡頭和他對視,還沒來得及回話,喬英又說:“我說的是人。”
*
路景予回去就睡了,醒來的時候被管家告知,喬英一早就回了軍隊,而喬以山也早就回學校訓練去了。
就他一人睡懶覺,看着時間也差不多該回學校了,再請假成教授得掐死他。
管家早就給他備好了飛行器,還給他做了許多的好吃的讓他帶去學校。送他上飛行器的時候,表情比從前還要熱情親切。
路景予都被弄得不好意思了,道了謝,管家卻說:“是我該給您道謝才對,也不知道您給上校和少爺說了什麽,他們昨晚聊了很久,今天早上吃早餐的時候,氣氛也沒那麽僵了。”
路景予很高興昨晚說的那些廢話有效果了,但還是謙虛地說:“我沒做什麽,他們是親父子,血緣割不掉。”
管家連忙說:“怎麽會沒做什麽呢?您做了很多重要的事情,我感覺到,自從您來了家裏以後,少爺變化了好多,他從前總是冷,好像心裏壓着很多事兒。現在吧……也不敢說那些壓着少爺的事兒沒了,但明顯,他沒那麽孤獨了。”
“是嗎?那挺好的。”路景予真的很高興,這樣自己也算做了點好事兒,沒白占喬家的便宜。
管家道:“是的,我看着少爺長大,我了解他,所以很清楚您給他帶來的改變。我現在就期待着你們以後結婚,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路景予:“額……你期待的太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有出鏡~
晚安~